看着小奴婢吓得惨无人色的模样,魏玹心中终于舒坦了些,慢悠悠地将吓坏的小奴婢翻了个身,亲密无间地贴覆上她光洁细腻的后背,“乖乖儿,别哭了,让郎君疼疼你便不怕了……” * 沈漪漪看着案几上放满了珍宝首饰的梳妆奁,垂眸道:“烦请内侍代我多谢世子,就说奴婢很喜欢。” 吉祥白胖的脸上笑得一团和气,“姑娘自己说就成了,奴婢这粗手笨脚的,哪能有姑娘贴心可意,知冷知热那。” 说着俯身到沈漪漪面前,低声请求道:“依依姑娘,世子这几日心情不甚好,还望姑娘多多体贴,莫要惹得世子生气,奴婢这里便真是感激不尽了。” 朝着身后一招手,身后的小厮将手里端着魏玹的几件衣服陆续放到案几上。 沈漪漪望了眼手边的衣服,再看看吉祥乞求的神色,点了点头。 吉祥走后,她坐到窗边明亮处,穿针引线替魏玹缝衣,一连缝了数个时辰,眼睛有些酸疼。 春杏陪着她外出散步。 除了春杏,身后又跟了两个面生,身量颇高的婢女,春杏小声说:“是吉祥前几日送来的,据说会功夫,其它什么都不管,每日就在姑娘的屋外守着。” 就是性子有些冷僻,不爱与人说话,春杏套了近乎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齐王妃退居佛堂,魏琏身负命案,这两人都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他为何还是如此谨慎? 沈漪漪摇了摇头。 就算没有这两个武艺高强的婢女跟着她也绝无机会逃离魏玹,只因若无身契换回户籍和路引,她一个黑户即使成功回到家乡也会被魏玹给逮回来,到时候下场只怕便是魏玹口中的“人彘”…… 人彘。 一想到人彘二字沈漪漪便觉腿脚一阵冷寒,昨日扭伤的脚踝处似乎也隐隐作痛起来,春杏忙将她扶到一侧的凉亭中歇脚。 “好吃懒做的贱婢,别以为你从前三郎君房里的人就麻雀变凤凰了,三郎君现如今自身都难保,你还敢跟我提他!我叫你手贱,我叫你手贱!” “妈妈我错了,妈妈求你别打了,我已经一整日没吃过什么都东西,我下再不敢偷拿了,求求妈妈绕我这一回罢……” 不远处穿廊的过道下,一身洗得发白的浅青色如意云纹衫裙的女子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粗壮婆子手中拿着竹竿毒打。 春杏本着路见不平的义勇喝止道:“喂,你是哪儿个院的妈妈,吃酒吃多了?怎么能随便就在府里打人呢!” 那妈妈闻言怒气冲冲地扭过头来喊道:“你管我是谁,你又是哪个院的婢女,猫抓耗子多管” 眼神冷不丁扫到春杏身侧端坐的少女身上,只见遍身绫罗锦缎,乌发如云,美得灼灼耀目令人不敢直视,一时眼睛都瞪得僵直骂不出半句话了。 这这这,这是哪里来的天仙下凡! 与此同时,那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也慌乱地转过可头来,恰与望过去的沈漪漪目光相撞。 沈漪漪一怔。 眼前这个大夏天里还穿着宽大的夹衣,面容蜡黄,憔悴不堪,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大圈的女子是……是采盈? 采盈一见是沈漪漪,眸中一瞬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嫉妒,悲哀,绝望,懊悔……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竟是一语不发便扭头就走。 春杏尚不知采盈与沈漪漪旧识,郁闷道:“那人是谁啊!怎的这般没有礼貌,见了我们姑娘也不来施礼竟就走了?这大夏天的,她怎的还穿这么多,不热吗?” 那妈妈估摸是看着沈漪漪一身不俗,登时就换了张笑脸,搓着手上前一脸殷勤地道:“若是奴婢没猜错,姑娘便是世子房里的依依姑娘罢?” 说着给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哎呦瞧老奴这对瞎眼的招子,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是依依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齐王府谁不知素来不近女色的世子爷近来收了个小婢女做通房,据说那婢女生得是花容月貌楚楚动人,狐媚子的手段更是一流。 勾得就连一向清心寡欲的世子竟丝毫不介意她原是齐王妃的贴身婢女也将她要了过来夜夜独宠。 今日一见张妈方知这传言诚不欺她,世上竟还会有这般美而不俗、媚而不妖的女子,怨不得如世子这般清风朗月的人物都不难免俗。 “奴婢是膳房的张妈,奴婢这就告诉姑娘,那小贱人不是旁人,原先正是三郎君房里得宠过一些时日的采盈姑娘!” “王妃如今抱病有恙无暇分心管她,今日她竟是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三郎君回来的消息,不光敢指着我的鼻子与奴婢对骂,还趁着奴婢不注意从膳房偷了一碗蛋羹,奴婢去的时候这贱人都一股脑儿吃光了!” “姑娘您评评理,这奴婢怎的能不上火,这偷的可是送到世子房里的蛋羹,奴婢便是短了哪一房的,也不能短了世子房里的膳食呀……” 眼见这张妈似还有滔滔不绝说下去的趋势,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沈漪漪忍不住打断了道:“你刚刚说什么,三郎君今日回来了,可是确有其事?” 张妈笑道:“姑娘这话可问对人了,”上前压低声音道:“今日午膳,王爷便一点没用原封不动又退了回来,奴婢还听说,早晨王爷与世子又在书房里争执了好一会儿不欢而散,奴婢心里便猜测着是这事。” 齐王上疏要废黜魏玹世子之位,到如今也杳无音信,可见圣人心中到底偏袒自己的这位好侄儿。 平日里三郎君魏琏作恶多端,而世子爷魏玹霁月清风,清冷有仪,是以齐王府的奴仆们都喜爱且看好世子,魏琏与齐王妃出事他们高兴尚且来不及呢。 沈漪漪点头,“嗯,我知道了。” 因她没私房钱,便让春杏给了张妈一枚随身带的一股银钗,张妈方才笑得合不拢嘴离开。 这回去的一路上春杏都在喋喋不休地给沈漪漪面前夸着魏玹,夸世子爷多温柔体贴,给姑娘受伤的脚踝亲自上药。 夸世子爷出手大方,每次赐下的钗环首饰、衣裳衫裙无一不是精致华美,举世难寻。 夸世子爷…… 沈漪漪心中却极其烦乱,没听进去一个字,脑中挥之不去的始终是适才采盈扭头看向她时那张惊愕、憔悴、苍白的脸庞。 作者有话说: 女鹅:求求你做个人呜呜呜 根据百度改写了一下人彘的做法,大家看了这么多年小说,应该大部分知道人彘叭,鉴于太血.腥,我就不介绍了 嗯,其实文案上写的那个也不是人头,就是这个,这个人彘…
第39章 齐王妃出事之后, 废世子一事也不了了之, 齐王心如死灰,他从前不怎么管长子,如今是管不了,由此深居简出, 亦将王府的一应中馈事务暂且交由了齐王的侧妃冯氏代为掌管。 冯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 性子温吞、样貌中上,自是比不得齐王妃。 沈漪漪见过几次冯氏, 冯氏见了她十分和气,却也不过分亲近, 如若不是因为乖巧伶俐的小女儿阿鸾,只怕齐王早就把这个齐王府的老人给抛到了脑后。 但能在齐王妃那等美貌蛇蝎心肠的人手下安稳的渡过大半生,冯氏还是有几分心计和能耐, 将近日暗地里风起云涌的齐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个关节点齐王妃刚挪出位置来,三郎君房内的侍妾竟会因为吃不上饭去膳房偷吃, 令人不得不怀疑是否事冯氏在其中动了手脚。 如今的沈漪漪早已不是那个初入府时懵懂无知的小婢女了, 从前她一贯喜欢将人往好处去想,可现实却每每总是事与愿违。 齐王妃咎由自取,冯氏落井下石无可厚非,阿娘生前不争不抢尚且都被钱氏欺负得郁郁寡欢,而齐王妃是锋芒毕露一生争强好胜,一旦败落了, 不还是落得个和阿娘同样的下场, 这深宅大院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沈漪漪娥眉颦蹙,满面愁容。 她一定得赶在失宠前尽快离开魏玹, 她不想变成冯氏, 更不想变成第二个阿娘。 也不知, 魏玹是准备何时娶世子妃。 他这年纪也实在不小了罢,究竟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 采盈回了西院自己的厢房,将门窗尽数关闭后才一件件解下来身上厚重的夹裙,露出已经显怀的小腹。 她的腹中,已经有了魏琏的骨肉! 如今府里和外头都在传三郎君魏琏杀了自己的妻子宋氏,若此事真是宋氏有错在先还好说些,但她就担心,宋氏根本就是无错。 宋氏喜欢魏琏,她是看在眼中的,就连当初跟着魏琏离开长安去通州赴任,她亦是心甘情愿。 这才过去多久,宋氏就变了心喜欢了旁人? 采盈不知道,她抚着自己圆圆的小腹,又看看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路引与户籍身身契,心中焦灼难捱不已。 先前她得宠时就知道会有失宠的那一日,故而使出浑身解数哄着魏琏替她赎了身。 原本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哪知魏琏离开没多久之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怀孕一事她至今为止除了贴身的婢女谁也未曾告诉,她想赌一把,倘若魏琏还有东山再起之日,她的孩子将是魏琏庶长子。 一旦日后魏琏的隐疾治不好,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还将会是魏琏唯一的骨肉! 可她现在根本就接近不了佛堂,齐王妃明面上称病,实则被幽禁,而冯氏又苛待东院和沁芳苑的用度,每日她的饭菜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知这个孩子还能不能撑到她的父亲回来的那一日? 更可怕的是,她今日竟然遇到了沈漪漪…… 两人曾经一起被买入府中,也曾情同姐妹相依相偎过,最终采盈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是逼迫了沈漪漪并与她撕破了脸皮。 想到昔日卑微穷苦的好姐妹如今遍身罗绮面色红润的模样,采盈心内酸涩嫉妒无比。 世子魏玹一定待她很好罢?为何当时她偏就猪油蒙了心,让魏琏那个喜怒无常爱打人的混蛋得了逞? 倘若她从一开始就听从齐王妃的安排去勾引世子魏玹,说不准现在世子也将她一齐收了房,她一定会比那依依那个呆笨单纯的丫头更要得宠才对。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采盈最害怕的是,沈漪漪会记仇,如那冯氏苛待齐王妃一般的对她落井下石。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只要沈漪漪勾勾手指,她采盈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 沈漪漪自是不知采盈心中所想。 事实上她也没那闲工夫去苦思冥想如何苛待报复采盈,对于采盈这等人,她既不会落井下石,亦不会出手相助。 一则因她太懒,二则采盈如今也得到了报应,只怕不必她出手,恶人自有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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