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玹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直愣了许久,方才慢慢低下头,看着胸口仍在滴血的血洞问:“沈漪漪,是不是在你心里,他便是霁月光风,而我魏玹在你心里,便从来都是阴险小人?” 沈漪漪泪如雨下,哽咽着哭道:“难道不是吗?魏玹,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愿意,是你非要强迫我!我只是你抢来的一个物件,你何曾珍视过、尊重过我半分!” “我和桓玉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他对我有多好吗?你不知道,他可以为了我不要性命,除了他,这辈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别人!” “如今你杀了桓玉哥哥……你杀了他,我恨你!我要你为他偿命!大不了我们两人今日同归于尽!” 那小银剪再度推入一分,剜在心口的疼也不过如此。 魏玹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眶,他看着眼前全无理智的沈漪漪,今日,她竟为了另一个男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存了必死之心。 看着看着,忽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苍凉与悲恸。 沈漪漪闭上眼。 就在她咬牙将要刺下去之时,后颈忽一痛。 小银剪掉在了血泊中。 吉祥一记掌刀将沈漪漪砍晕,慌忙去扶魏玹。 众人这才从门外七手八脚一哄而入。 “世子!” 满屋的血腥味,兰蕙微微皱眉,正想上前和春杏帮忙把沈漪漪抱起来,忽见榻上凌乱的一衣衫中躺着一块散发着柔软光泽的玉佩。 “兰蕙姐,快过来搭把手啊!”春杏喊她。 兰蕙多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玉佩,上前帮忙将沈漪漪抱起来。 …… 沈漪漪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蓦地睁开双眼,披头散发,疯了般掀开被衾便赤脚向外冲去。 “姑娘,姑娘,你去哪儿!?”身后端着药的春杏慌忙地叫喊着。 沈漪漪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 她只是想要逃离,只要能够逃离这个困住她的地方,逃去哪里都好。 她像游魂般在王府中游荡,众侍从们见了她皆不敢阻拦,只议论纷纷,小声嘀咕,这位可是世子爷心尖尖的人儿,冲撞了他们那赔个角儿都赔不起。 直到远远瞧见一颗苍翠的古槐下,青衣的郎君负手而立,微风吹动他轻缓的衣袍,宛如隔世再相见。 听到声响,他朝她缓缓转过身来。 沈漪漪停下了脚步。 而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自眼眸中簌簌滚落,喃喃问:“我是死了吗?桓玉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漪漪。” 她面色苍白,眼圈儿与鼻尖通红,眼神迷茫得像只彷徨无助的小兔儿在找寻回家的路,崔桓玉的心骤然一痛,轻声说:“漪漪,你在说什么,你没有死,你……” 沈漪漪却扑入他的怀里,又气又恨地捶打着他哭道:“崔桓玉,你这负心汉,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抛下!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被卖进了青楼,差一点就死了,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 崔桓玉哑口无言。 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手向她单薄的背脊伸去,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在身侧,哑声道:“是我的错,漪漪,都是我的错。” 沈漪漪抱着崔桓玉痛哭一场,仿佛要把这两年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崔桓玉静静地抱着她,悔恨且羞愧。 是他没有照顾好漪漪,险些失手将她推入深渊。 可从头到尾,表妹从未怀疑过他。 她一直在等他。 在等他的日子里,在每一个没有他的黑夜里,她该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绝望,可她依旧盼望着他能够去解救她。 她曾是那么娇弱的一个小姑娘啊…… 哭够了,沈漪漪确定崔桓玉是活着的人,松开了他。 “漪漪,发生了什么事,是齐王世子他……欺负你了?”崔桓玉柔声问。 魏玹。 沈漪漪想到昨夜,低下头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只是我以为你出事了而已。” 又问他:“昨日我离开之后,你怎么没有回去,为何留在了王府中?” 崔桓玉沉默了片刻,说道:“原先的宅子已经卖了,如今无处可去,世子邀请我,我便想暂且在府中逗留几日,是不是……要你为难了?” 顿了顿,终于忍不住说道:“漪漪,你跟我说实话,齐王世子待你究竟好不好?只要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离开齐王府,便是他齐王世子有再大的权势,依照大周律法也不能逼良为妾,宁可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的委屈!” 沈漪漪看着眼前情真意切的崔桓玉,眼中仿佛又涌上一股热意,忙趁着泪水流下来之前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道:“他……待我很好。” “对不起表哥,其实我昨晚同他吵架了,他有时喜欢欺负我,我以为你出事了,才……没有什么委屈,虽然是做妾,可这两年他从未亏待过我,吃穿都是上好的用度,当初我在王府中被齐王妃与三郎君欺负,每次也都是他出面帮我解决。” “我一开始的确不愿意,时日长了,人总会生出感情,就在不久前他还答应过我,说等他娶了世子妃之后便抬我做贵妾。” “其实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即使是庶出的子女,身上也同样是流着皇室的血脉,他现在挺喜欢我的,我也习惯了在他身边的日子,并不想离开齐王府。” 话说成这样,真是连她自己都要信了,沈漪漪苦涩一笑,“所以表哥,你明白了吗?” 我们回不去从前了,我也不可能再随你离开。 …… 魏玹胸口受了伤,幸好沈漪漪拿的那把小银剪平日里只是用来做女工剪灯烛用的,并不十分锋利,是以没有伤到要害。 大夫看病过后开了些药,嘱咐温养上几日就能痊愈了,饶是如此,魏玹也在床上躺着养了几日的伤。 与沈漪漪见面之后的第二日崔桓玉便离开了,春杏来传话,问沈漪漪要不要去送送。 沈漪漪听后摇了摇头,让春杏去向吉祥那里支了五十两银子给崔桓玉送了过去。 崔家没落之后,本就没多少家私,再加上这两年表哥在外面天南海北的找她,一定早就没有多少积蓄了,她不忍心要表哥住在破旧的柴房阁楼里。 为了要沈漪漪宽心,崔桓玉接下了这五十两银子,并托吉祥传话为沈漪漪,他会用功读书,考取功名,要漪漪保重身子,若她有闲暇,希望能回苏州去看看姨母,两年不见,她也十分想念她。 吉祥将话如实带到,没有丝毫隐瞒。 其实也没有必要去隐瞒,这人过去了便过去了,不还得朝前看不是? 他是心疼主子,但更明白主子自打受伤之后告假在家休养,对外称的却是偶感风寒而非被人刺伤,就是不想要沈漪漪受到诘难。 这些时日两人一直分房睡,魏玹受伤后,沈漪漪也从未去看过他一次,平日里绣绣花,看看书打发时间。 偶尔冯侧妃会请她去蒹葭馆小坐,若遇上杜侧妃,杜侧妃倒像是丝毫不知自己的堂妹与沈漪漪之间的过节,仿佛存心与她交好,若不是为了阿鸾的面子,她很想皱眉离开,不过到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有一次杜氏问起她的籍贯,听说她是随母改嫁,生身父亲不知谁,竟还开口说要帮她找家人,说什么自家的阿爹去的早,十分同情她,说得是声泪俱下,跟唱戏的一般。 回房后,沈漪漪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在榻上躺着小憩了一会儿,忽听屋顶“咚”的一声巨响,似是落下什么东西,吓得她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 春杏从外面匆匆推门而入,闻言忙回话道:“是屋顶破了……咳,这不前两天下雨,后墙和屋顶都松动了,小厮已经传话给王管事去修理了。” 扶着漪漪去了外面凉亭子坐着。 到了傍晚的时候吉祥过来说道:“这屋顶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补不好了,不如委屈姑娘今晚在正房歇歇?” 沈漪漪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必了,我去西厢房住就成。” 纪乾原本在吉祥身后站着,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她道:“你这女人,自从主子受伤你就没去……” “你闭嘴!” 吉祥狠狠瞪了纪乾一眼,转脸又挂上笑,对沈漪漪说:“依依姑娘,过去这么久了,便是天大的火气也该消了罢?这几日主子胸口疼得都睡不好,您若是能过去瞧瞧,想必主子明日便能好上许多了。” “再说了,不过误会一场,咱也不能一直冷脸下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说是不是呀?” 沈漪漪垂着长长的睫毛,没言语。 过了片刻起身时,却去了正房。 * 两人默不作声地用着晚膳,地上掉下根针只怕都能听见。 魏玹神色冷峻,全然当沈漪漪不存在,也不问她为何今晚会过来,用完晚膳后便离开去了书房做公务。 直到夜里休息时春杏只给两人铺了一床被子,魏玹见着脸就沉了下去,唬得春杏哆哆嗦嗦地把被子掀开,赶快又去抱了一床进来。 沈漪漪站在灯下,沉默地看着春杏铺床,又盯盯自己的脚尖儿。 魏玹换完亵衣走进来,见她拖着道长长的影子还在床前杵着,脸色愈发难看,冷声斥道:“你愣着做什么,手脚都断了?进去!” 沈漪漪抿抿唇望他一眼,脱了鞋子爬了进去。 她在里,魏玹在外。 …… 春狩,骊山围场,草木葱茏。 女子一身水红色的窄袖胡服坐于马上,下首,年轻的帝王同样一身胡服,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地为自己心爱的宠妃牵马。 “陛下,我怕,你慢些呀!” 皇帝选的本是一匹温驯的母马,奈何宠妃实在过于胆小,上了马就浑身僵硬地揪着马辔一动不敢动,皇帝只要稍稍走快些,小宠妃还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皇帝无奈地笑笑,突然握住她的手踩着马蹬一跃而上,转眼就坐在了女子的身后,将软玉温香的身子搂到怀里。 “娇气。” 把她巴掌大的小脸托过来,用帕子轻柔地抿泪,“没来时日日念叨着要来,来了反倒束手束脚,胆子怎的这般小?” 女子回身搂住男人,将脸埋在他温暖结实的怀里,闷闷道:“妾久居深宫,就想出来逛逛,陛下这般说,莫非是嫌弃妾身了?” 皇帝低低一笑,贴在小宠妃耳旁香了口道:“嫌弃?昨夜也不知是谁嫌弃朕,连亲一口都不成。” “乖乖,朕就问你,滋味如何,可是比从前……美妙上许多?” 女子一想到昨晚就脸颊滚烫,捂着耳朵往皇帝怀里直钻,娇嗔道:“陛下不许再说了,再说我就生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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