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曦月摇了摇头,苏倾云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了,曦月你先去忙你的吧。” 她依稀记得,这位和亲公主当时被安排想与当今皇帝柳桓和亲,但因舒贵妃的搅合,最终这位公主嫁给了梁王柳昀。 南岳对此事颇为不满,但公主嫁的也是王室,这桩和亲也就不了了之。 这梁王柳昀分封在梁州,体弱多病,常年不出府邸,据说已经看遍了郎中,都是无济于事。正因这梁王的病情没什么起色,府内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梁王府也越来越冷清,外界也逐渐淡忘了这王爷的存在。 当时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舒贵妃太嚣张跋扈,白白瞎了这位国色天香的和亲公主,嫁入梁王府便是毁了一辈子。 成婚后施小然便跟着柳昀住在了梁州,如今来京城定是为了什么缘故。她再次看了看手中的信,约的地点是个城中偏远的院落。 她下楼望见慕灵正在专心地捣草药,与之寒暄了几句,得知温公子一早就出门了,去给城西一户家徒四壁的穷苦人家看病。 她了解温公子,对于这些贫困百姓,他从不收一分钱,世人称他为神医公子活菩萨也是有道理的。 走出归云楼,苏倾云坐上马车,便向着信中所写的那个院落出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个破旧的院落前停下。 她缓步走下马车,有些困惑地观望了片刻,正准备敲门拜访,院落的大门却先被打开。 “你便是云老板?”开门的是一亭亭玉立的女子,虽衣着简朴,但眉目如画、气质如兰。 就算荆钗布裙也掩盖不了这位女子的卓越风姿,她应该就是梁王妃施小然。 “梁王妃。”苏倾云摘下面纱,恭敬有加地行礼道。 施小然上前温柔地打量着,低低一笑:“想不到富甲一方的归云楼云老板,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梁王妃说笑了,”她回道,目光再次看了看这破旧的院落,发现竟是一个下人都没有,“来京城怎选的此处居住?” 似乎明白了苏倾云的疑惑,施小然轻轻笑了笑:“百姓都知晓梁王百病缠身,梁州离京城较远,梁王也没法得到重用。所以王府也日渐穷困,我等此番上京,定是住不上那些昂贵的酒楼,便选在此处暂住歇息。” 看着施小然见惯不惯的悠然神情,苏倾云开始有些佩服起这位梁王妃,思索了会儿,开口问道:“我斗胆一问,王妃与梁王此次来京城是为何?找我前来又是为何?” 停止了打趣,施小然言归正传:“五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本宫与梁王上京是为了给太后祝寿,但因府中银两有限,给不了什么金银珠宝。听闻归云楼正在做银丝炭的买卖,便想着用府中筹集到的一些银两,买云老板的银丝炭作为寿礼。太后年事已高,这银丝炭取暖是最佳的上品。” 原来梁王妃此次寻她是为了与归云楼做买卖,苏倾云暗暗心想着,没想到这归云楼的招牌竟然传的如此之快,连梁王府都找上门来了。 “近些时日买卖较多,这时限实在太短,归云楼怕是爱莫能助。”苏倾云淡然笑了笑。 施小然的神色黯淡了些,有些淡淡地失落:“云老板能否帮个忙,这份恩情本宫一定会回报。” 看梁王妃的模样应是真遇到了棘手的事,苏倾云心想着,若是做成了这买卖,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将归云楼打入官府的契机。 “云老板是否与时安郡主是故交?”施小然见面前这女子有些犹豫,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见苏倾云听到这时安郡主几个字时动作一滞,她便微笑着继续说道,“郡主说云老板为人和善,本宫若是有求于姑娘,姑娘定会竭尽所能。” 原来这梁王妃的到来竟是柳千岚一手促成的,想着来归云楼居住已有大半年了,但她与郡主道别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来归云楼找她,想来她是放在心上了。 若梁王妃是柳千岚信得过的人,那这桩生意她一定得帮。 “原来是郡主引荐,”了然地点了点头,苏倾云眸色一亮,“这单生意,归云楼接了。” 施小然似是有些意外,继而欣喜万分:“本宫这就给云老板去拿银子。” “不必了,货到付银两,”苏倾云戴回面纱,淡淡地说道,“都是买卖,不必言谢,代我向郡主问声好就行。” 屋内在此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苏倾云的目光轻轻瞥了瞥里屋,微笑道:“神医谷的温公子是我的朋友,说不定能治梁王的病。” “姑娘不必劳烦了,”施小然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着,“梁王这病弱的身子无药可医,本宫别无他求,只希望能陪伴他左右,度过余生。” 轻叹了口气,苏倾云明白他们一直便是互相扶持而生活,却不知他们的处境如此的艰辛。但愿这世间好人有好报吧,愿这世间没有贫穷疾苦,愿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回到归云楼后,苏倾云第一件事便让洛培将与吴江廷和杨伯照的买卖暂缓,全力以赴去赶梁王妃的这批银丝炭。 “苏姑娘,这我该怎么与那两位财神爷说呀,”洛培有些为难,眉目中带着几分焦急,“若是惹怒了那两位爷,那咱们这生意便没法起色了呀。” 苏倾云十分淡定道:“你与他们说,归云楼近日要赶一批货,无暇顾及与他们的买卖,作为补偿,后续可以在讲定的价格上单斛再降十两银子,若他们还不满意,便将归云楼内值钱的珠宝送去一些。” 明白了苏姑娘的意图,洛培连忙按照她的指示,执笔给吴江廷和杨伯照写书信告知。自从归云楼开始做银丝炭的买卖起,他就越来越佩服这位苏姑娘。 姑娘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况且如今整个归云楼赚的银两全都出自于她之手。 “不好了!”慕灵在此刻忽然跑到堂厅,有些气喘吁吁,“苏姑娘,你快去看看温公子吧,他在试完一味药草之后便昏迷了过去,虽然之前也经常有这种情况,但从未这么久过,如今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了。” 心里一惊,苏倾云头也不回地向温止陌的雅间快步走去。 她知道是药三分毒,草药能医人亦能毒害人,温公子一直以来以身试毒,尝遍百草,只为救治更多的人。他和她一样在做着于这世间而言微不足道之事,只为心中那一份安定。 他于她而言是那么温暖的存在,若是他消失于这个世上,那么她最后的希冀也会一同消散。
第18章 第九章契机(2) 她猛地推开门,望着那白衣公子安静地躺在床上,雪白的衣袍铺散开来,就好像是在正常不过的睡着一般,只不过眉眼间微蹙,似是在做一个噩梦。 “温公子!温公子快醒醒!”苏倾云轻轻推了推他,这番情景她不知该如何应对。几年前温公子有意想将药理教于她,只可惜她对此不感兴趣,也无心去学。 此时她真是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多学一些,说不定就能减轻一些温公子的痛苦。 正当她束手无策之时,温止陌缓缓睁开了双眼,方才淡淡的痛苦之色已烟消云散。 “云儿,”温止陌轻轻唤着,声音轻柔却略带虚弱,“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用着一贯对她安慰的语气,却不知此刻的她心绪已乱地不成样子。 她半晌没缓过神来,轻颤地开口道:“我怕你哪天……忽然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温止陌看着她这般模样,似乎很想去轻轻地拥抱她,可手却悬在了半空中,迟疑了片刻后又缓缓放下。 “不会的,云儿,我若是要离开这世间,我一定会和你道别,”他微笑着,仿佛阳光下融化的冰雪,“不然,那该会有多遗憾啊。” 听了他的话语,她像是放心了许多,偷偷瞄了瞄温止陌:“那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不辞而别。而且,你也不能让自己出事知道吗?” 他安静地望着她,温柔地回道:“嗯。” 之后苏倾云叫来了慕灵帮忙照顾,自己与温止陌随意闲聊了几句,见他身子已无大碍,便让他早点休息。 她来到楼台,却见一个熟悉的青衣身影已伫立多时。 “你总是这般来去又不打招呼,倒像是我们归云楼可以让人随意进出一般。”苏倾云没好气道。 叶久勾了勾嘴角,满不在意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说罢,玩世不恭的神情忽然变得较为认真起来,叶久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月霁宫?” “等我把归云楼的生意稳定下来,我便回去,”苏倾云淡淡地说着,目光却渐渐黯淡下来,“叶久,我从来都没有去想过,若是有一天,你与温公子离开了我,我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你说他便说他,带上我做什么,”叶久似有些委屈,仰头看了看天空,别扭道,“再说了,我又不会离开你。” “怎样都不会离开吗?”她扑哧一笑,看着眼前这少年郎,似乎每次他的出现都能给她带来好心情。 “除非……你赶我走,”他低声嘟囔着,却又摇了摇头,“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除非……是你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她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曦月的呼唤声打断。 曦月和洛培整理出了最新的账本,需要她去核对一番,另外,此次给梁王府进货的细节还需详谈。 苏倾云回应了一句,回头却发现叶久的身影已消失不见。笑着摇了摇头,她缓步走下了台阶。 与洛培和曦月商议完毕后,苏倾云把这次出货给梁王府的重任交于了洛培,一切都按照着计划在顺利进行着。 直至某一天,归云楼迎来了一位客人。 洛培见来者衣着平平,不像是富贵人家,正欲赶人走,却被正巧站于他身侧的苏倾云制止。 “给梁王妃请安!”苏倾云微笑着上前行了一礼。 洛培见势慌忙跟着行礼,心想着幸好方才没做什么出格之举。 “云老板快免礼,”施小然温柔地上前扶起,打量了归云楼一番,暗暗称赞了几句,目光便望向苏倾云,“太后收到了寿礼十分欢喜,说这银丝炭缓解了她不少的旧疾。太后她老人家听说了这银丝炭出自归云楼,便拜托本宫来邀请云老板入宫,太后想见见你。” 苏倾云略感意外,她只想与官府做买卖谈条件,却没想着太后竟然想见她。 既然太后已发话,便也不好推脱。传闻太后宅心仁厚,心慈面软,她有机会能见上一面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施小然似乎在等自己的回答,她淡淡笑了笑:“我这便去收拾收拾,即刻启程。” 没想到时隔半年,命运造化弄人,她又要去往那个曾经令她心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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