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云淡淡笑了笑,语调一改温和:“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脸色这么憔悴,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 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柳千岚随之轻叹了口气,沉默着并未开口说什么。 见她这般,苏倾云更为疑惑,略微担心着说道:“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再多问。” 柳千岚缓缓起身,让身旁的宫女侍卫全都退下,随即关上了屋门。 她再次坐下,眼中却满是仇恨,眸色里闪过无数锋芒。红着眼望着苏倾云,柳千岚颤声道:“倾云,我要刺杀皇上,我一定要杀了他!” 苏倾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慌忙起身将窗子关严实了一些,感知了四周确认无人才放下心来。 错愕地看着这模样的柳千岚,苏倾云缓缓开口道:“刺杀皇帝,你疯了吗?到底是什么家国仇恨让你变成了这样……” 柳千岚看着她半晌,泪水从眼眶中静静地流下:“我遇到了一个老伯,他是曾经我爹还在世时府里的管家。他告诉我,当时我爹是被皇上赐死的。” 她抬眸,看着苏倾云静静地诉说着:“我爹一身正气,行善积德,一心为百姓造福。可皇上那时膝下无子,觉得我爹民心所向,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便这般狠心赐死了自己的亲兄弟!” “他赐死了我爹,我娘没过多久便暴病而终。他没有杀我,反而收留了我,却又害怕我知晓这些陈年往事,于是杀尽了我爹府上所有的人,”柳千岚通红着双眼,痛彻心扉地一字一句道,“我从小因为他便没有了爹娘,却还对他感恩戴德,日以继夜地练武,毫无怨言的上战场……” 苏倾云十分震惊地听着,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安慰她。 “倾云,我也想要一个平常百姓的家,我想要爹娘陪着我,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真的好辛苦……”柳千岚泣不成声,靠在苏倾云的肩上卑微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任由着柳千岚哭花了自己的衣裳,苏倾云轻声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柳千岚是个命苦的人,从小便孤苦无依、独立自强地上战场,她本该过着平常女子一般有爹娘疼爱的生活,哪知命运这般捉弄人。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是当今皇帝的多疑之心。 “我一定要杀了他,为爹娘报仇,”柳千岚啜泣了多时后,目光清明地看着她,“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可知皇帝身边戒备有多森严,刺杀又谈何容易?”苏倾云仍是不放心地看着她,担忧道。 柳千岚勾了勾嘴角:“太子的生辰宴,待我舞剑之时,便是他的死期。” “若是行刺失败,你可有想过后果?”停顿了片刻,苏倾云淡淡问着。 “那我也认了,要杀要剐随他便,”柳千岚坚定地说着,“就算是遗臭万年,问心而活,我此生无憾。” “好,”苏倾云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向敢爱敢恨的时安郡主,“既然你已这般说,我便不再劝你。若是你进了天牢,我便负责把你劫出来。” 柳千岚淡淡笑了笑,饮了一口酒:“若是行刺失败,哪会进天牢,弑君这样的罪当场便会一命呜呼。” 得知太子生辰宴上必定会有变故,柳千岚竟想要刺杀皇帝,苏倾云的内心有些百感交集。 原本想着入宫拜见完太后便回归云楼,想不到事情已复杂成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郡主往火坑里跳,可她明白郡主心中的恨,若是多加阻挠,恐怕以郡主的性子也不会苟活于世。 所以这世间,到底何为义。 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出的郡主府,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却点缀着零零散散的星辰,心中思绪万千。 夜间的皇宫寂静地可怕,她回忆着梁王妃白日里告知于她的住所,安静地走着。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之前少师府的所在之地,往日一幕幕渐渐地浮现在眼前。 没想到已过了这么久了,她早已听说了那狐狸已晋升成了太师大人。这些日子,他没有来寻她,而她也没有去打扰他的生活。 仿佛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牵绊一般。 “现在少师府里住的是哪位大人?”她拉过一旁巡夜的侍卫问道。 那侍卫看了看她,回道:“姑娘不是宫中人吧,这府里住的是季先生,当朝太师大人。” 她有些困惑:“这不是少师府吗?” “姑娘说的是半年前的事吧,如今已是太师府了。姑娘怕是不知道,季先生是皇上都敬重三分的人,是先生自己不愿意搬。”正想说些什么,身旁的另一侍卫朝他使了使眼色,那侍卫立马低了低头快步跟上。 见侍卫们渐渐走远,苏倾云的脚步似不听使唤地一般,缓缓地走进这府邸。奇怪的是,那一晚的太师府府邸,并无看门侍卫。 她轻轻推开了大门,缓步走进那尘封了许久的记忆。 没想到的是,过了半年,所有的陈列摆设竟与记忆中无二致。 “苏姑娘您回来了,”一位侍女经过,一眼便认出了她,“奴婢这就去告诉先生。” 她记得,这侍女是一直默默任劳任怨为府邸做事的,但狐狸却从未让这侍女进过他的屋子。确切地说,狐狸没让任何一位侍女服侍过。 “不必了,我马上就离开。”她淡淡地说着。 思索了片刻,苏倾云犹豫道:“我想问问,我走了之后,这间屋子如今是谁在住?” 那侍女听罢微微笑道:“姑娘,这间屋子至今没人住。先生不让奴婢们收拾这间屋子。奴婢猜测,先生是怕哪天姑娘要是回来了,可以在府中小憩。” 说完,那侍女走近了些,轻声细语地与她说着:“苏姑娘,奴婢觉着,姑娘在先生的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 回想起当初他的那般冷漠,与她的那般决绝,现在听到这些话实在太讽刺。 她似有万分感慨,最后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苏倾云正欲转身离去,一袭墨衣从身旁的角落走出,令她的脚步停住。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季玄那弯弯的笑颜看着她,手中的扇子轻轻摆动着。 此番有些进退两难,苏倾云瞥开视线,恭敬地行礼道:“夜色太深,我只是在宫中迷了路,打扰到了先生,实在抱歉。另外……恭祝季先生已晋升为太师。” 季玄似是并不在意她的话语,眼神示意了那身旁的侍女,侍女便匆匆退了下去。 他缓缓走于她身侧,收起了一向捉摸不透的神色,略带严肃道:“你胆子是真大,敢和王室官府做买卖,不怕引火上身。” “怎么,太师大人还关心起我来了。”苏倾云冷冷地笑了笑,抬眸便撞上了他深沉的目光。
第21章 第十一章猜疑(1) 他还是一如半年前印象中的他那般,深邃的眸色中似有星辰大海。 她慌忙转移目光,见他并未如自己预料的那般生气,反倒沉默了。 随即慌乱地行了一礼,苏倾云故作镇定道:“告……告辞了。” 她暗暗骂自己真没用,虽说在这狐狸面前定要谨言慎行,可有时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到结巴。 向府门的方向走了几步,见季玄并未阻拦,苏倾云的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圆月。她忽然想起柳千岚那憔悴的面容,想到她的生死一搏,担忧的心就被悬着下不来。 “想请教先生一个问题。”她忽然转头,月色下的她格外的清丽。 季玄伫立在原地,淡淡地笑着:“但说无妨。” “若前方是万丈悬崖,有人执意要往下跳,你救他未果,最终无济于事,该当如何?”苏倾云认真地问着,眸色清亮地看着他。 “既然已说是无济于事,那便任由他去。”他听罢依旧微笑着,淡淡地开口道。 她的目光黯淡了许多,随即追问道:“若是……你心有不甘呢?” 季玄静静地打量着她,深邃的眸子似在洞察着她的内心,而神色却是一贯的淡然自若:“我不会心有不甘,无论是谁想要跳崖,季某都不会阻拦。” 此刻的她死心般点了点头,想着这狐狸之前的冷血无情,这问题问他简直是找错了人。 她无奈叹了口气,转身便准备大步离去。 “倾云,”身后一声呼唤停住了她的脚步,沉稳的声音在夜空下安静地掠过她的心弦,“既然你无法改变一件事的走向,那便只有接受,与其这样苦恼,倒不如想想事情发生之后的打算。” 苏倾云微微笑了笑,并未回头,淡淡地回了句:“多谢先生提点。”便离开了太师府。 回长欣宫的路上,苏倾云一直揣摩着季玄的话,那狐狸阴险狡猾,该不会早已察觉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方才自己话语中也未曾透露什么,莫非他已然知晓柳千岚想要刺杀帝王的计划…… 他方才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摊这趟浑水,撇清自己与柳千岚的关系,想想后续如何保她性命吗……苏倾云一路胡思乱想着,不知季狐狸所说是何意。 原本来宫中并不想遇见季玄,怕之前的种种过往让他们之间徒增不自在。可真正遇见之时,才发觉这狐狸根本没把那些过往放在心上,原来不自在的只有她一个人。 自嘲地笑了笑,苏倾云回到长欣宫后,见施小然还在忙活着。她心想着明明是个王妃,身边竟一个下人也没有,也是十分新奇。 与施小然道了晚安后,她便早早地休息了。 本以为今夜会因为思绪太乱而失眠,却发现困意渐渐袭来,兴许是白日里奔波了太久的缘故,苏倾云沉沉地睡去,一夜无梦。 这些天她闲着无事便帮施小然的忙,也终于得见了梁王的真面目。 梁王大多数时间都在屋内休息,施小然不让她靠近梁王的居所,只有在偶然之时她远远望见施小然推着一个轮椅在花园中散步,而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想必此人便是梁王。 这几日相处下来,苏倾云觉得梁王与王妃像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许多的事物与王爷的这层身份格格不入,却又不知怪异在哪。 直至有一晚,她睡不着出门闲逛,竟发现梁王的寝宫还亮着灯。心想着这么晚了梁王竟还未休息,她鬼使神差地走近了些,竟无意间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本这些天你可以自由走动,可因为云老板一人,便还是要继续装病。”屋内施小然的声音非常轻,若不是她有些内力在身,怕是听不仔细。 “这病并不是装给那姑娘看的,而是装给周围皇帝的眼线看的。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了你,等回到梁州,本王再给夫人好好赔不是。”男子的声音冷冽,宛若寒冰,但与屋内女子对话时却带着一丝丝的暖意,想必便是梁王柳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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