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加快步子跟在伍天覃身后巴巴回着。 “哦,起这么早,那他这会儿在作甚?不会一大早又在逗蚂蚁罢?” 伍天覃朝着后头方向远远瞧了一眼,随口问道。 他虽不在府中,对那小儿的动向其实是了如指掌。 常胜立马将看门的长寅唤来发问,长寅舔着脸小心翼翼道:“禀爷,宝儿……宝儿这会子怕是还在练字作诗,宝儿这几日还在新鲜劲儿上,今儿个一早还念叨说,他这会儿若是认真起来,没准往后还能考过状元回来。” 长寅支支吾吾回着。 话一落,伍天覃与常胜两人对视了一眼,半晌,二人似怔了片刻,而后竟齐齐发笑了起来。 常胜一口口水险些呛在了嗓子眼里。 伍天覃亦是闷笑了一阵,而后嘴角微微一抽,少顷,只拿拳头抵在嘴边低低咳嗽了一声,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道:“那好,爷等着他那狗东西给爷考个状元回来替爷光宗耀祖!” 话一落,他将脚一拐,道:“走,爷去瞅瞅他的大作。” 说着,伍天覃连正屋都不曾入,便一改半月不曾登门的常态,直接背着双手朝着后头的下人房去了。 此时时辰尚早,小荷花去莲心姐姐那里拿衣服去了,莲心给宝儿做了两身衣裳,小六去了厨房,故而,整个下人房门前一片静悄悄的,宛若空无一人。 伍天覃见这日难得清净,从常胜手中将包好的两只鸭腿接了过来,便冲他道:“你昨晚在船上歪了一宿,去歇着罢。” 常胜感激涕零退下。 伍天覃这才缓缓朝着屋子走去,不想刚抬步,正好这时忽见从那窗子口扔出来一物,没等伍天覃反应过来,马上又紧接着扔出来一物。 伍天覃顺势看去,顿时眉头一挑,这才见从那屋子里扔出来的是两个纸团,纸团揉成了个拳头大小的团,静静的躺在窗子底下,已躺了十多个呢。 从这些个杂乱无章的纸团上,不难看出扔它们之人的不耐与不满意。 就这样? 还考状元? 伍天覃看着那十几个纸团,嘴一砸,脚步一拐,走上前去,只将刚刚扔出来两个纸团中的一个随手捡了起来。 写诗? 呵。 不过一区区难民之子的小难民,伍天覃虽知道元宝儿那小儿识字,却也知道不过是个中不溜,怕也就认得百来个简单些的,才认这几个字,竟大言不惭的扬言要考状元? 连他伍天覃都没有狂言到这个地步。 他倒要瞧瞧,他能写出个什么鬼来。 这样想着,伍天覃将手中的纸团缓缓摊开一瞅,不想,不过片刻功夫便见那伍天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一黑,宛若锅底。 只见那张作废的纸团上赫然歪歪扭扭的写着—— 活阎王,命贼长 一日肚疼上茅房 一摸裤兜没有纸 再摸裤子两把屎 那字写得七倒八歪的,就跟无骨似的乱糟糟的躺在纸上,又像是个狗刨过似的,甚至还有几个错别字,然而,伍天覃连猜带蒙着,一眼就认了个全。 一时,牙齿嗑得砰砰砰作响。 额头上的那条青筋隐隐在一下一下抽动着。 瞬间,手中的那长摊开的纸便被他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收拢在掌心里,攥成了个纸团。 一大早,心情大好的伍天覃胸腔里便又再次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一时被气得牙痒痒。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狗东西怎会兴致大发写起诗来,写的都是写什么鬼? 虽没有指名道姓,可一眼伍天覃便瞧了出来,里头每一字每一句写得都是他,或者骂的全是他? 没一句好话! 哼,他堂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京城元陵第一美男子的伍二爷,到了那元宝儿笔下,竟成了屎尿屁沾身的臭阎王? 简直气煞他也。 狗东西,一大早的,简直作死! 伍天覃一时从肺里吐出了一口真气来。 正要大步跨进去收拾那狗东西,发誓势必要将屋子里那个狗东西当作方才那两个纸团似的,一把从窗口丢出去时,然而,步子刚跨了一步,又一时咬了咬牙,忍不住弯腰将另外那个纸团捡了起来。 打开之前,伍天覃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待将胸腔里的火气强自压下几分后,这才抿着嘴,再次将第二个纸团缓缓打开,这一打开,险些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伍天覃直接破口大骂来。 只见上头歪歪扭扭的写着—— 阎王得了一王八 王八调皮被他杀 你俩本来是一家 何须缘由互相掐 伍天覃见了,一时咬紧了腮帮子,盯着盯着,险些被气笑了。 昨儿个他被那缸子里的畜生咬了一口,那只瞎了眼的臭王八被他一气之下给炖了。 所以,这活阎王指的是他? 他跟那小王八是一家?这不是明目张胆的骂他是王八吗? 这样想着,伍天覃不由将双眼一眯,良久,嘴里咬牙磨出一声:好个元宝儿。 敢骂他是王八! 看来,这顿板子他是白挨了,竟是半点记性未长。 这样想着,伍天覃一时咬牙切齿的捏着两个纸团大步跨入了屋内。 他本是盛气凌人,通身威严。 然而一入内,只见屋子中央那个大半个月未见的狗东西这会儿岔开双腿,歪着身子用半个胳膊枕在桌子上,整个人撅着屁股半倚在桌子上,手中却举着毛笔半趴在那桌子前长袖乱舞着。 他的姿势略有些……妖娆。 然而,不知是伍天覃步子无声,还是屋子里头那小儿过去认真沉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只枕着胳膊歪在桌子前,一笔一划,手挥得老快,简直下笔如有神,一边画,一边还阴阴笑着。 伍天覃没有看到正脸,只看到他那张略圆的侧脸略微鼓了鼓,形成了一道弧形的奶膘。 清晨一抹斜阳入内,投身在那小儿身后,仿佛在他身上渡了一抹金光。 伍天覃看着看着,忽而,想起了昨晚在画舫上楚四说的那番话,他说这小儿像颗耀眼的太阳,让他整个人都在闪光。 伍天覃看着看着,心里的气火便要一点一点消散了个干净。 他一时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近。 一直迈步到那小儿身后,这才背着手淡淡问道:“在写什么呢?” 伍天覃的陡然出声,似乎唬了那小儿一跳,只见姿势懒散,枕在在桌子上的小身板微微一抖,手中的毛笔骤然一歪,在白纸上划了一条黑色的歪线。 正画得津津有味的元宝儿嗖地一下扭过头来就,看到立在他身后的那道身长如玉高大威猛的身姿,双眼似微微睁圆了几分,眼里一脸震惊,仿佛见了鬼似的。 以至于,第一反应是愣了愣。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着。 伍天覃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了看,目光一移,正要投放到他桌子上的大作上,不想,这时只见那元宝儿骤然反应过了似的,忽而嗖地一下飞快将脸转了回去,然而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飞快将桌上那张大作一把薅起,再以闪电速度将整张纸揉成一团,便要跳着朝着窗外一扔。 然而,他身后立着伍天覃,一堵大铁墙似的稳稳当当地挡在了他的大后方,遮住了他的视线。 尤其,在元宝儿正要毁尸灭迹之际,伍天覃早已反应了过来,在他转身地那一刻,抬手一把紧紧攥住了元宝儿的胳膊。 元宝儿还要挣扎,飞快伸出另外一条胳膊又薅又挠。 然而,伍天覃就立在了他的身后,他另外一条臂膀从他耳后绕过,轻而易举就拽住了他另外一条胳膊,一时,元宝儿两条胳膊都被伍天覃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了。 伍天覃握着元宝儿条胳膊举了起来。 元宝儿一时身子不稳,朝着身后一歪,整个后背瞬间倒在了伍天覃怀里。 他身子细瘦娇小,而伍天覃颀长高大,他才到他胸膛上一点点靠近脖颈的位置,甚至够不到他的下巴,从身后看去,就跟躺在了伍天覃怀里似的。 伍天覃怕牵动到他身后的伤口,钳制住了他片刻后,很快又握着他的胳膊将他两只手抵在了肚子上,然后,将他两条胳膊塞到了一个手掌里用力握紧了,腾出一只手来,将元宝儿手中那个纸团揪了出来。 他并没留意到他单手从元宝儿腰际穿过去,握住他两条胳膊,将他整个钳制在他怀中的这个举动有多亲密和暧昧。 一心都只落在了手中的那个纸团上,他一边用下巴抵在元宝儿头顶,一边单手将那个纸团打开,边缓缓打开,边咬咬牙道:“元宝儿,你最好期望这里头没什么,不然,爷饶不了你。” 说完,手上一甩,纸张甩开,赫然只见上头不是作的诗,而是画的一副画,画风虽潦草奇怪,可一眼便能看出,纸上画的是一只偌大又丑陋的大乌龟,乌龟,头上是一坨臭气熏天的大牛粪,乌龟的脑袋从牛粪中穿过,扭曲的歪着头,一副痛苦又恶心的模样。 “元宝儿——” 一声咬牙切齿的震天咆哮,险些掀翻了整个屋顶。
第142章 伍天覃一声咆哮起,然而气势刚起,威慑还未曾全部显露,忽见怀中之人吃痛狰狞出声。 伍天覃虽如同擒小鸡仔似的,轻而易举的擒获住了元宝儿那小儿,手中力道看着稳健有力,却一直留心着小心着避开了元宝儿的伤口处,此番见他骤然呼痛,神色一怔,立马低头查看,然而这一低头,神色再度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将这小儿牢牢锁在了自个儿的怀中。 他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单手半扣半搂似的,将他单薄清瘦的身子稳稳摁在了他的胸膛。 就跟将人强行搂在了怀中似的。 他单薄的后背紧贴在他的胸膛。 两人一时亲密无间。 这才发现,原来那张牙舞爪的小儿就是个花架子,他一只手便能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他。 这才发现,怀中的小儿身姿娇柔,轻薄如纸,小小的一只,整个身子轻而易举就被他全然笼罩在怀。 因靠得紧,又加上天气炎热,两人衣着轻薄,他胸前的每一寸肌肉,都好似能够感受他后背的每一寸肌理,纤细的脊椎,柔软却细腻的后背。 以及,因靠得近,鼻尖尽是属于他的味道气息,淡淡的药香味,以及一股子乳臭未干的奶味。 在这之前,伍天覃曾辗转设想过,纵使无关男女,便是忽略性别,他若对一小儿另眼相看,然而纵使心理上对他青眼有加,可□□上,会不会觉得恶心,会不会觉得嫌弃。 他的顾虑在此时此刻被悉数打消了个一干二净。 奇怪,以往随身伺候他的人,若是丫头婢女给他擦脸拭汗,伍天覃可欣然接受,可若常胜,四喜这样的大老爷们一脸殷勤的凑过来给他擦拭脸面,伍天覃定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恶心得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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