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被倒吊着,吊的位置有些低,那姓伍的往山上去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原本拼命挣扎着想要自救,他怕一会儿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个野兽或者野猪野狗之类的,他便毫无逃生之地,直接成为那些野兽嗟来之食了。 不想,野兽没等来,却仿佛等来了一群上山的人,且他仿佛还听到了那活阎王的名讳,并且,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些来者不善。 元宝儿心头瞬间一紧。 怎么办? 那姓伍的那霸王德行,一瞧便是仇家遍天下的人,他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罢,被绑了吊在了这里,正好遇到了伍天覃的仇家罢,那么,他不正好成了送上门的活沙包么? 连逃都压根没处逃。 元宝儿拼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容应对。 “呵,果然是伍天覃那鳖孙子的马车,他人呢?” 没一会儿,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道声音听着盛气凌人,有些年轻,听那语调里的高傲劲儿,不用想也知来者不善,且声音里便透着高高在上,跟姓伍的那活霸王一模一样,一股子富贵傲慢味道。 宝儿小心翼翼地扭动着脖子,朝着身后瞅着,依稀瞅来了一行十来人的队伍,因宝儿是倒挂着,瞧得并不分明,只依稀瞧见有人骑着马,有些在地上走着,骑马那人在距离伍家马车三四丈的距离停了下来,勒着马绳驾在马背上没有下来,另有两名随从小心翼翼地摸到伍家马车前,将帘子嗖地一把撩开。 “少爷,姓伍的没在里头!” “少爷,姓伍的在这里还摆了茶点,哟,这儿还吊着个人呢!” 其中一个随从转身看到古树下的奢华摆设景致,似乎愣了一愣,好半晌,又见到倒挂在树下的元宝儿,只见他瞬间瞪大着双眼,有些激动结巴道:“少……少爷,这里……这里还吊着个小儿!” “瞧那穿戴,怕是伍家的下人,定是那伍天覃的随从!” 这人话一落,不一会儿,只听到马蹄声渐渐靠近,驾马那人牵着马绳缓缓跨了过来,元宝儿拼命摆动着身子往后瞅着,只见那白色的宝马上坐着个红衣男子,看不清具体面相,却通身显贵,他肩上背着一把弓,手执一条黑色马鞭,就连行头都与那伍天覃如出一辙。 似远远的朝着树下倒挂小儿方向瞥了一眼,下一刻,只见他挥起长鞭朝着伍家马车那匹棕色宝马马背用力的抽打了一鞭,这一鞭子抽打下去,瞬间只闻得一声巨大的“嘶鸣”声响起,只见那棕色的宝马两条前蹄朝着空中蹬起,它嘴里发出巨大的鸣叫声,整个马身便要站了起来似的,却最终骤叫了几声后,前蹄渐渐归位,整匹马儿慢慢平静下来。 “畜生,跟你主子一样,碍眼得紧!” 那红衣男人见了仿佛大怒,气得厉害,再次扬起马鞭一鞭子抽了去,这一下,只见那汗血宝马吼叫两声,拖着马车便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马车卷起一大片尘土。 红衣男人这才泄气似的,半晌,又将鞭子朝着空中一抽,朝着身后一群下人吩咐道:“给老子将这里全砸了。” 说着话一落,视线落到了树下被倒挂的那小儿身上道:“将伍天覃的狗奴才给爷堵嘴绑了沉塘!” 那红衣男人吩咐完,便挥着马鞭驾着大马吆喝一声,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元宝儿听了这话,瞬间瞪大了双眼开始尖叫道:“我不是伍天覃的奴才,我是他的仇人,我呜呜呜,呜呜呜——” 然而他话还说完,便被人一把堵住了嘴,下一刻,麻袋将他的脸一罩,脚上的绳子被一把削断,元宝儿便被人一把捆了给抬走了。 等到伍天覃一行从山下下来时,只见停放在山脚下的马车不见了,古树下那个躺椅,小几子全被人掀翻砸烂了,就连一旁的火炉都被人砸了个稀巴烂,而原本吊下树下的那个小儿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徒剩下一截麻绳在树下随风荡漾。 看到此景,伍天覃双眼渐渐眯起了起来。 伍家几位随从立马散开查探。 “爷,来了一行至少十余人,这里有脚步和马蹄印,应当刚下山不久。” “绳子是被匕首削断的。” “爷,您看!” 四处有人来禀,最终常胜从古树上取下一支短镖,短镖下扎着一张纸,常胜赶忙将纸递给了伍天覃,伍天覃拿起一看,只见上头写着歪歪斜斜的三个大字:人宰了。 “姓卫的!” 看到纸上的笔记,伍天覃将整张纸一拽,捏进了掌心,捏成了团。 “是姓卫的那王八羔子!” 常胜闻言顿时将牙一咬。 意外也不意外。 他们主子伍二爷名声在外,虽行事张狂,蛮横霸道,却碍于身份性格,整个元陵城无一人敢与之作对,除了一个卫狄。 伍家因出了个伍贵妃,贵妃娘娘盛宠不衰,底下又得了个九皇子,纵使九皇子年龄尚小,不过十三岁,却已风姿渐显,故而伍家近年来渐渐得势,成了整个朝中新贵。 伍天覃便是在整个京城都横着走,更别说在一个小小的元陵城了。 却不想,来了元陵城,却偏偏遇到了一个卫狄。 卫家卫勉怀乃元陵六洲刺史,伍二老爷的顶头上司,而卫家备靠赵家,赵家背后是当朝皇后和太子,赵家乃一国之丈,而卫狄的亲生姨母孟氏便是赵家的当家主母。 赵伍两家在京城明争暗斗多年。 贵妃虽得宠,到底被皇后压了一头,九皇子虽聪慧过人,到底比不过太子储君身份,而伍家一个小小镖局发家的,又怎能与拥有着百年簪缨世家的赵家相提并论? 不过,便是赵家,也从来没有被伍天覃放在眼里过,更别提一个卫家呢。 来元陵城两年,伍天覃镇日走鸡斗狗,不学无术,无所事事,无聊之时,专门以逗弄卫狄取乐,他专门挑着他卫狄看重的人抢,譬如三个月前,便将卫狄的心头好凤鸣楼里的凤芜姑娘给抢了过来,这三个月来,伍天覃去到哪儿,他卫狄便跟到哪儿,为的是被伍天覃抢走女人的屈辱之仇,也为两家的世仇! “爷,那……那元宝儿该不会当真被他给宰了吧,那姓卫的惯来凶残,那元宝儿虽懒惰不休,是个蠢笨愚钝的,到底年纪还小……” 常胜见飘在头顶的那半根麻绳,不由打了个哆嗦道:“您看,咱们救是不救?” 常胜话一落,只见那伍天覃早已经从方才的冷面微寒的神色中缓过了神来,又瞬间恢复成了往日了漫不经心,慵懒随意的神态,听到常胜的发问,只见那伍天覃忽而抬手,拽了下飘在半空中被匕首划断了的那半根麻绳坠子,伍天覃勾了勾唇道:“既然卫家小儿想随爷玩,那便会会他去。” 伍天覃轻飘飘的说着。 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 然而落入常胜耳朵里,却莫名觉得有些瘆人。 却说当晚凤鸣楼走水,整个凤鸣楼大乱。 卫家大少爷卫狄本在凤鸣楼寻花问柳,却被一伙人强行闯入,当场从花床上揪了下来,直接被光着屁股拿下,而后被人麻袋一套,当即扔下了凤鸣楼,扔到了楼下的护城河。 被捞上来时,他肚子里已经被灌了半肚子水,整个人被光着屁股捆绑住了手脚,麻袋掀开,露出他那张脸时,已被呛得半死,然而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时,忽而一只麒麟马靴踩在了他的咽喉处,卫狄一抬眼,便见伍天覃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爷的人呢?” 卫狄见到伍天覃,瞬间双眼赤红,又见自己通身狼狈,不由暗恨羞辱道:“伍天覃,为了个区区狗奴才,你胆敢杀我?呵,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我敬你是条汉子,若不敢,待爷抽了身,老子让你不得好死!” 卫狄恶狠狠的朝着伍天覃叫嚣着。 不想,伍天覃丝毫不与他废话,依然笑吟吟道:“爷的人呢?” 卫狄见他油盐不进,不由梗着脖子道:“被老子弄死丢尽护城河喂鱼了,伍天覃,有本事你也将老子扔进去,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种!” 卫狄朝着伍天覃咬牙挑衅着。 伍天覃听到他将那小儿弄死了,眼神一寒,半晌,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卫狄道:“爷不杀你,就让跟了你多年忠心耿耿的奴才给爷的人陪葬吧!” 话一落,伍天覃手一抬。 常胜便命人将一个麻袋扔进了护城河。 卫狄双眼赤红,正欲发狂愤怒,却被常胜一棍子敲晕重新塞回了凤鸣楼。 “爷,那……那小儿的尸体要不要派人打捞上来?” 风波散去后,伍天覃摇着扇子往回走。 这时,身后常胜忽而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询问着。 那小儿指的是哪个,自然不言而喻。 伍天覃闻言,似沉吟了片刻,而后轻飘飘道:“留着喂鱼吧!” 常胜:“……”
第30章 话说天还没亮伍天覃便出了府,夜里掌灯时分还不见回来,伍二老爷伍秉之便在太守府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全部派了人看守,府里府外连只蚊子都甭想飞进来。 无法,最终,伍天覃只得领着常胜二人从西院马厩翻墙进来。 马厩里马儿嘶鸣,引得看守马厩的下人出来查看,伍天覃领着常胜二人弓着身子躲在窗下,那查看的胖子支着脖子眺望了一眼,便朝着屋子里嚷嚷道:“没事儿没事儿,怕是那几匹公马大半夜发,情了,赶明儿将母马赶去让他们快活一遭便是了,来来来,咱们先下注。” 没一会儿,里头便吆五喊六了起来,竟是在府里摇骰子赌钱。 常胜见了,脸色微变道:“胆子肥了他们,竟在府里开起赌坊来了。” 说着,便要去拦。 伍天覃却漫不经心将扇子一拦道:“随他们去。”顿了顿,又道:“玩几个钱的,不妨事。” 府里的下人多,挨个管是管不过来的,有的时候该睁眼睁眼。 何况,这些个底层的下人,不玩钱,又无事可做,便不知会琢磨起什么旁的事情,动起旁的不该动的脑筋来。 在伍天覃看来,赌赌钱,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娱乐。 伍天覃奔走一日,忙活一日,身子有些疲累,只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正要摸回凌霄阁,正要抬脚,这时,忽而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哄笑声道:“哎,还别说,没了元宝儿那厮,整个西院都清冷了一大半了都,如今,崔老头这两日也没来了,没人在咱们下注时吼得嗷嗷叫了,别说还真觉得缺了几分意思似的,哎,你们说,是不是,对了,听说那元宝儿在二爷院里才当了两日差,便遭打了无数回,还尿了回烂裤,裆,你们说,那厮撑得过几日?” “依我看,撑不过三日,嘿,那小儿那小嘴太过遭恨,太过得理不饶人了,入了二爷那凌霄阁,依我看撑不过三日便要被二爷给活剐了,指不定明儿个便能得个死翘翘的消息呢,呵,也怪那小子贪心,人崔老头待他多少,他呢,转眼便想去攀高枝,攀谁不好,偏偏去攀人二爷,可不是去送死的么,平日里瞧着挺机灵一人,不知那二爷人送外号活阎王么,阎王老子跟前旁人躲都躲不来,他倒好还巴巴往前凑,你们说,这是不是就叫作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硬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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