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仓皇扭头,便对上了一双更古无波的眼。 “下去罢。” 伍天覃冲着鸳鸯淡淡说着。 脸上无甚表情,辨不出喜乐。 鸳鸯听了一愣,半晌,似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良久,忽而轻咬红唇,只缓缓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上那伍天覃的胸膛,媚眼斜飞,语气轻柔勾人道:“爷……” 不想,话刚一起,便见那伍天覃冷微微一冷,高喝一声:“滚下去。” 这厉声一起,鸳鸯瞬间脸色微白,只用力的咬着唇,一脸狼狈的从那浴桶里爬了起来,红着眼圈,逃也似的狼狈逃离了浴室。 不知是不是因鸳鸯的撩拨,又或者,因白日的种种邂逅,当夜,伍天覃竟辗转难眠,入睡不久,便做了一个春,梦。
第63章 梦里梦到那戏台子上有人咿咿呀呀的吟唱着戏曲,台上薄雾渐起,朦朦胧胧,叫人一眼探不分明,只远远看上去,一道白色迤逦身影在戏台上拂袖吟唱。 一声声或妩媚或娇羞或哀愁的声音,丝丝入耳,叫人听了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再过片刻,忽见那戏台子成了水榭中的一处游廊凉亭,凉亭被湖水包围,四周帷幔遮掩,微风一过,白色帷幔四处飞扬,那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从那帷幔里头一声声溢出。 伍天覃缓缓走过去,将帷幔掀开一角,却见里头并不是戏台子,也并无戏子,里头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就在伍天覃放下帷幔,正欲转身之际,这时,一道白色的长袖水袖远远地朝着他的脸上轻扔而来,伍天覃当即愣了一下,长袖垂落,正要收回时,伍天覃忽而缓缓抬手,一把拽住了水袖一角,他顺着那长长的袖子一路朝里探去,只见白色的帷幔后似躲着个妙龄美人儿。 伍天覃盯着那美人定定看着,片刻后,抓起水袖朝着鼻尖一探,一抹幽香扑鼻而来。 伍天覃一时攥紧了水袖,正欲将人拉过来,这时,美人忽而嗖地一下将水袖扯了回去,随即,银铃似的轻笑声在那帷幔后一声一声传了来。 那笑声婉转清脆,甜如浸蜜。 伍天覃愣了一下,当即撩开了帷幔,朝着里头步步探去追了去,不想,帷幔拨开一层又一层,那抹娇俏的背影一直撩起裙摆在前方嬉戏奔躲,她身上绫白轻薄的水袖,裙摆一一打在伍天覃的脸上,直叫他心痒难耐。 他大手一挥,拂去一方帷幔,又扯了一层帷幔,层层追击着,直到将那飘逸的水袖再次攥入了手中,终于,前方那抹倩影缓缓停了下来。 伍天覃拨开最后一层帷幔看去时,只见那帷幔后头是一方矮榻,榻上薄雾渐起,腾云驾雾中,方才那抹倩影此时已侧身躺在了那矮榻之上,她单手托腮,侧身躺着,玲珑有致的曲线若隐若现,她衣着单薄,领口微泻,一抹酥香雪山若隐若现。 她轻启着红唇,言笑宴宴,远远冲着他低眉浅笑,面带着一抹娇羞与柔媚,勾魂摄魄。 伍天覃虽看不清她的脸,却知她花容月貌,绝色倾城。 就在他定定将人看着,短暂失神之时,这时,手中的那根水袖忽而被她轻轻牵动了,她一边目光潋滟的看着他,一边轻轻牵动着水袖,缓缓将他牵了过来。 伍天覃目光炙热,步步朝她凑近。 对方勾魂夺魄,很快,伍天覃心猿意马,忍不住与她在那腾云驾雾的雾气中调笑了起来。 她美丽勾人。 他心神荡漾。 很快,伍天覃心驰神往,情难自持。 不想,就在伍天覃意乱情迷,微微失神之际,忽觉怀中之人慢慢有了些异样来,原本的柔软细腻之姿渐渐变得有少些不同了起来,该有的无,不该有的有,就连耳边的娇莺也仿似迷迷糊糊变得有些耳熟了起来。 伍天覃当即一愣,整个人一时僵在了原地。 伍天覃当即冒了一身冷汗来,只嗖地一下从那香软雪山中抬起了头来,定睛一看,方才被薄雾缠绕看不清的美人脸,此刻却是清晰无比的展露人前,他一抬头,便见一张清秀伶俐的小圆脸朝着他的方向怼了过来,那圆滚滚的脸上忽而朝着他娇羞龇牙一笑,一脸娇嗔的喊了声:“爷——” 这张脸一露,这熟悉的声音一起,瞬间吓得伍天覃直接从那软榻上一把滚落了下来,险些当场不,举! 伍天覃吓得连连往后退着,面露惊恐之色。 那……那床榻上的美人竟……竟不知何时成了元宝儿那狗东西! 伍天覃吓得浑身打颤,浑身冒了一身冷汗来,只噌地一下从那床榻上一坐而起,他只喘着粗气拼命慌乱举目四望着,这才发现那雾气腾腾的雾气此时此刻竟全都不见了,白色飘荡的帷幔不见了,临水而居的凉亭软榻不见了,那榻上的美人也不见了,就连……就连那吓人的狗东西也不见了。 床榻上空空如也,唯有他一人。 这里是……是他卧房,是他的卧榻? 竟是……竟是做了个梦。 原来是梦。 伍天覃捂着心口,一时吓得心脏都差点儿要吓停了。 他竟然……他竟然在梦中与个男子,还是那个身子不全的狗东西元宝儿,竟与他……与他行了那般荒唐之事? 这个梦……实在是太过骇人。 伍天覃趴在床榻之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整个人是久久缓不过神来。 只见他此刻浑身滴水,汗如雨下,犹如从水里淌过了一遭似的。 伍天覃如今已是及冠之年,早已到了成家立业之年,再加上他喜爱流连花丛巷柳,自然不是无知之辈,这梦虽不算频繁,却也偶尔梦到,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日这般骇人过。 他怎会……怎会做出如此荒唐的梦境? 他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他的喜好一切正常,他虽与楚四那厮走得近,却从来知道自己的喜好取向,对于这一点,他从未有过任何怀疑。 便是要做春,梦,他梦里也合该是女子才是? 怎会是……会是元宝儿那狗东西? 尤其,想起梦里那张小圆脸,龇牙笑着,故作羞涩忸怩的模样,还挤着嗓子娇滴滴的唤了他一声:“爷……” 伍天覃当即鸡皮疙瘩层层冒了出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了床榻之上,简直……简直不堪回想。 伍天覃板着脸倚在床榻之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半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待冷静了下来后,方慢慢琢磨道,定是昨儿个那元宝儿换了女装的缘故,梦外,他扮作伶人令他少许惊艳,梦里,便糊涂将他当作了女子。 梦一向都是反的。 并非是他的缘故,而是昨儿个戏园子里头听了戏,一大早的遭那元宝儿吵闹折腾不休,又跑到那梨院大闹天宫,最后回府又是驯马,又是吃酒,一日过得太过充实劳累的缘故,才叫梦里凌乱了起来。 伍天覃这般想着。 许是这日日头大了,又听到了屋子里头的动静,不一会儿,外头有守门的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爷,可是要起了?” 伍天覃喘了口粗气,待平复了片刻,方淡淡道:“叫水进来,爷要拭身。” 话一出口,竟有些嘶哑。 丫鬟恭恭敬敬道:“是。” 约莫一刻钟后,厨房抬了水来,常胜命人将水抬进了正屋,他告了两日假,担心四喜与他都不在,院子里伺候主子伺候得不精心,今儿个一早便匆匆赶回了府。 他晓得主子沐浴不喜外男凑近,人还没进去拜见主子,见厨房送了水来,便先在外头忙活了起来。 方命人抬水进去了,一抬眼,便见元宝儿那小儿端着个碗筷,里头打了早膳,正摇头晃脑的往后头去了。 常胜便喊了声:“元宝儿,一大早的不当值,跑哪儿去?爷醒了,还不赶紧进去伺候着。” 常胜不知昨日他不在时发生了什么,他晓得元宝儿那性子,推一下,犁下地,得有人时时刻刻不断往后撵着,不推,甭想他主动干活。 便时不时撵他两下。 不想,那元宝儿闻言,摇头往后扫了他一眼,竟当作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闷头走着。 常胜见了,顿时眉头一挑,几步撵了过去,将人一拦,正欲高声喝斥着,不想,一抬眼,便见那元宝儿丧着眉眼,一脸无精打采的。 手中的碗里打了两个馒头,一副要吃不吃的模样。 常胜一见他这小模样,顿时便笑了笑,道:“怎么,又闯祸了。” 一时,又气又乐道:“我说元宝儿,你是个惹祸精罢你,我才一日不在府里,你这又干什么好事了你,啊,可真是一日不待消停的。” 常胜又气又乐的打趣着。 半晌,眼睛在他小圆脸上扫了一圈,微微正经严肃了几分道:“好了,主子起了,快去伺候罢,爷不记隔夜仇的,你若闯了祸了,今儿个一早到爷跟前服个软卖个乖,一准平安无事了。” 常胜冲着元宝儿道。 “我不去。” 不想,话一落,便见元宝儿梗着脖子闷声说着。 常胜嘿了一声道:“你跟主子怄什么气,你又不是才来,难道不知道跟主子怄气最终倒霉的会是哪个?怎么着,来了这一个月,受的苦还没受够是不?是还想遭马踢,还是想继续当作箭靶子呢?我可跟你说,爷的手段多着呢,真功夫都还没使出来了,你若不想遭罪,便进去磕个头认个错罢。” 常胜推了元宝儿一把。 元宝儿却咬牙道:“反正我不去。” 哼,没钱谁伺候他?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好了。” 常胜见元宝儿冥顽不灵,顿时脸色严肃了几分道:“元宝儿,你是想连累整个凌霄阁受累不成?好了,快去罢,自打你来了后,整个院子一日不见消停的,快去罢,你若再惹出什么事端来,一准遭了所有人恨了。” 常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葫芦瓢塞到了元宝儿怀里,又将他手中的碗筷夺了去,又推了他一把道:“去去去,厨房落下的,给爷送去。” 元宝儿被他往正房推着。 半晌,咬咬牙,鼓着圆脸,一脸不情不愿的拿着葫芦瓢闷头冲进了正房。 去时,厨房两个送水的正好出来,与他擦身而过,元宝儿垮着脸没理人。 见那伍天覃一大早用水,便欲将葫芦瓢扔他浴桶里后赶紧出来。 不想,方一闷头冲进去,便撞见这会儿那伍天覃正单臂撑在那浴桶上,微微仰着头,表情有些痛苦扭曲。 再定睛看去时,便又见那伍天覃不知在作甚,姿势奇怪扭曲,元宝儿歪头探了一眼,这才看到他微微弓着身子—— 大手正在飞快上下地—— 元宝儿起先还以为他在挠痒痒。 片刻后又觉得不像。 他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 只见他仰着脖子,脸上,脖子上青筋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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