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魁梧的身体被遽然摔出擂台,地面瞬间扬起阵阵尘土。 周遭响起大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们戚千户胜了!” 忽有一人高喝出声,紧接着迎来一阵欢呼。 张虎摔得眼冒金星,被人狼狈地扶起,一双眼睛淬了毒般往上望去,对上戚允珩淡然睥睨的眼神。 “你......给我等着!” “承让。” 张虎一哽,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脸憋成了猪肝色,最后冷哼一声被一瘸一拐地搀扶着离开了校场。 与此同时戚允珩再也支撑不住左手撑剑单膝跪地。 “戚大人!” 戚允珩手下的下属见状一个个忙跑上擂台,刚想扶他却被他伸手阻止。 他闭了闭眼,平缓半响后才慢慢站起身。 “大人,您今日其实不必迎战的。”有士兵不忍道。 戚允珩缓步往前走,眼神冷静地可怕。 良久,他开口:“今日不战,亦有明日后日。” 从他进嘉钰军开始,乔天朗便明里暗里在给他使绊子,他身上的伤或多或少都是来自于这些明枪暗箭。 他早有准备,也不会因此退却。 ...... 身上的伤口愈愈合合早已习惯,是以,从军营出来,戚允珩并没有直接回府。 他牵了匹马朝城门赶去,直到接近傍晚才到了城中。 街头花阁的姑娘们倚栏招红袖,戚允珩却没多看一眼,径直往最内的铁器铺子走。 “哎哟公子,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这小铺就要打烊了。” 铁匠似是等了许久,手头汗巾一搭,赶忙迎了上来。 “麻烦您了。” “哎哪里的话,你看看你要的可是这种样式?” 铁匠摆摆手,走进室内将刚制成的长剑捧起。 长剑色泽透亮,尖端锋利,戚允珩抬手握住掂量了两下。 忽然手腕扭转,剑风割裂空气不远处的大石应声割裂。 “哦哟!”铁匠骇得一跳,他从前只做铁器,哪里见过这种仗势? 戚允珩笑了:“多谢您。”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递过去。 “诶,多了!”铁匠一惊,可抬头人已经走了。 “拿着罢。” ...... 戚允珩将长剑背到身后,刚想牵马忽然瞥见了街头对面的画铺。 他脚步一顿。 “哑老头,话说你这铺子的画近几月没此前好了,莫不是你将从前那个卖画的小娘子还价还跑了?” 隔壁铺子卖胭脂的大娘一边收摊一边探过脑袋调侃。 谁知那蹲坐在门口的哑老头听言看也没看她一眼,直直起身踏进了铺子,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卖胭脂的大娘一愣,随即瘪了瘪嘴:“这臭脾气,也只有那位人美心善的小娘子才会日日将那般好的画贱卖给你!” 语毕她愤愤地收拾完东西,进了铺子,也是砰的一声。 日暮西沉,禹京的街头大小店铺一一熄了灯火,唯有戚允珩站在原地不知看了多久。 从前乔茉为了给母亲治病常来这间画铺卖画,她胆子不大,却在这画作上面十分执着,这长街上最常见的便是一位哑巴老人手中疯狂比划,和一个小姑娘对讲还价的一幕。 若是价讲高了一次,小姑娘便会扬起那秀气的眉头,一对杏哞弯成月牙状,若是讲价输了,便是哭丧着脸,可又会在看到他的瞬间再次亮起眼眸。 想到她,戚允珩唇边漾起浅浅的弧度。 忽然想到不日前听闻卫君樾亦游山玩水之名一道带走了乔茉,心脏处倏然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抑制不住地再次想到狩猎那日,衣衫不整的她被那个男人环抱的模样。 戚允珩深呼了口气,攥紧了缰绳狠过心撇开眼。 刚欲扬鞭,周身忽然被一群黑衣人包围。 戚允珩脸色骤变。 “少主......” “我说过不要来找我。”他声音冷冽,含着不容置疑。 为首的黑衣人却径直单膝跪到了他马前。 “少主,您现在需要我们。” 戚允珩睥试而去,眼底森寒,一字一顿:“我不会同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勾结。” 语毕,他猛地扬鞭,马蹄高抬,前方的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猛地让开。 看着戚允珩一骑绝尘,有人开口。 “大人,少主不肯与我们一道可如何是好?” 为首黑衣人缓缓站起身望向他逐渐消失的背影。 “他会的。” ...... 乔茉身子弱,又从未出过这样的大远门,一路上十分遭罪,却又耐不住身旁的这尊煞神只好强忍着。 直到马车急行了半月,她生了场大病,卫君樾这才察觉出不对。 命令车队暂歇在了一处小镇,修养了小几日才继续前行。 因此,自三月底从禹京出发开始,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五月初才踏入了北淮州地界。 北淮州。 不久前刚接到卫君樾前往此地的北淮州知州慌忙地在府中做好准备,又在卯时未到便侯在了城门口。 晨光熹微,东方旭日越过远方的地平线,黄金镀色中,一队车马缓缓由远及近。 等了许久的孙知州眼前一亮,忙打起精神招呼了身边诸人,后亲自迎了上去。 “下官参见摄政王殿下。” 身后乌泱泱跪了一片,北淮州大小官员皆在此处。 “嗯。” 这声轻应听不出喜怒,孙知州心提了起来,又道:“北淮州贫瘠简陋不比禹京,下官斗胆请殿下委屈几日宿在下官府中,待新院落成,定及时通告。” 孙知州战战兢兢,没有听到回应,可那马车却继续动了起来。 他心口微松。 看来是默认了。 ...... 北淮州地处西北,黄沙漫天,一片乌蒙,乔茉下车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睡久了将眼睛睡坏了去。 “跟上。” 眼前男子沉声道,她一惊,脑袋清醒了不少。 知州府中早已准备良久,可踏进院门的刹那乔茉还是惊了一瞬。 倒不是这里有多奢华,相反,此处十分贫瘠。 简陋的院厅中种植了几棵梧桐树,甚至没有什么鲜艳的花草。 那正堂陈设更是朴素至极,放眼望去竟是没有一件瓷器香炉,最值钱的物件大概就是那挂在高堂之上刻着‘正大光明’几个字的漆木牌匾, 饶是乔茉此前一直呆在乔府偏院,也被这朴实无华的场面怔了半响。 这可是一州知州的府邸。 卫君樾随意环视四周,他没有说话,却引得孙知州头埋得更低:“寒舍简陋,望殿下莫要嫌弃。” “你倒是简朴。”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孙知州一怔,忙道:“不敢、不敢......北淮州百姓疾苦,下官......实在感同身受.......” 孙知州面色羞愧,半弓着腰往前引路。 知州夫人早早便在府中准备好了茶水。 “妾身见过摄政王殿下、夫人。”打量着跟随的乔茉,知州夫人十分识趣地唤了她的身份。 她幼时的闺中密友嫁去了禹京,来往书信间对这位摄政王的宠妾言辞颇多,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标致的美人。 “夫人脸色苍白可是舟车劳顿得紧?妾身备有香浴,可要先沐浴一番?” 乔茉稍愣,下意识望向卫君樾。 “去罢。” 得了他的允准,知州夫人笑意更甚:“那夫人且随妾身来。” 乔茉点头。 她知这是将她们女眷支开的方式,但对她而言确实难得的松了口气。 随着知州夫人往偏院走,路边陈设皆如先前所见的暗沉无华。 知州夫人一路上皆暗暗打量着身边女子。 一袭素绿一群,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即便是如此淡雅的装扮,也依旧不掩盖其姿色分毫,不愧是摄政王的女人。 知州夫人将她带入一间厢房,内里早已备好热水与安神香。 “夫人可在此休息片刻。” 知州夫人笑得礼貌,随即又拿出了一小盒香膏,道,“夫人可用之于肤,殿下见了定会喜欢。” 乔茉稍愣,回过神来脸一红,慢慢颔首。 她不习惯沐浴时有人在侧,遂一道遣退了下人,待身子没过水面时,浑身的舒爽才让乔茉紧绷的一根弦缓缓地松了下来。 从前在王府时好歹有许多自由的时间,他也并非每日过来,可这一个半月来她一直与卫君樾形影不离,长期与他这般共处让乔茉感到十分窒息。 倘若自己现在还在禹京,倘若允珩哥真的可以...... 那她或许,真的可以再有选择? 乔茉深呼了口气,将头完全埋进水里。 她突然好想逃。 ...... 北淮州突遇雨黄沙满城,不得不在知州府的西院多歇了几日,直到三日之后空气中才逐渐恢复清明。 孙知州邀卫君樾一道去城北楼墙例行观摩民生。 此处地势颇高,最高层可窥见北淮州以北全部景色。 “殿下请看,这边便是我们北淮州百姓居所,北淮州地处西北作物不良,是以均以种植青稞为主,倒也算安居乐业,殿下可随下官......” “本王带乔氏游玩,暂不理政务。” 就在孙知州不断絮絮叨叨之时,卫君樾忽然开口打断他。 孙知州一愣,随即垂头:“是。” 心中却想到了这几日卫君樾不同寻常的行径。 他一声不响地来到北淮州,孙知州本以为是为明查,却不曾料,自他们来到北淮州的第一日起便从未过问过相关之事,甚至于自己主动言说他都没有半分所动。 再看他半搂在怀中的绝色女子,孙知州暗自放下了提起的心。 看样子还真是陪这小妾游行。 卫君樾状似无意道:“北淮州风沙颇大。” “是。”孙知州为难道,“每年朝廷拨银大都用在了修筑城墙之上,只是这风沙实在是......” 乔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孙知州诉苦,大抵也明白了为何知州府上会这般简陋。 竟是这般清廉的官员吗? 她随意环顾四周,最高处的视线一眼扫去便能将半个北淮州尽收眼底。 城墙要比从禹京下来所见的每一个城池都高,看来便是孙知州所言的为了阻挡风沙。 忽然城楼下的一阵若有若无的吵闹隐隐传入乔茉耳中。 她坐得靠边,见周围诸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便稍稍往下瞥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便让她放大了瞳孔。 不远的拐角处一穿着褴褛的老妇人被几名府兵架着往外,口中不断叫喊着什么。 此情此景与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的安居乐业之貌完全相悖。 老妇人年老体弱,如何抵得过这么多年轻男子的掣肘,很快便被拖拽着拉到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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