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的这些不过眨眼,下一瞬整条长街便又恢复如初。 街头叫卖的小摊,来往目不斜视的行人,一切的一切是那么寻常,寻常到让她后背隐隐发凉。 就在乔茉愣神之时,另一边孙知州朝知州夫人使了眼色,不一会便上来了两名女子。 “民女孙青青见过殿下。” “民女孙玲玲见过殿下。” 两人长相相似,却是一动一静,一人抱着古琴,另一人却什么也没有拿。 孙知州笑道:“下官的两个女儿听闻殿下功绩皆十分仰慕,故此今日斗胆前来见上一面。” 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乔茉暗自往旁边挪了挪,可下一瞬又被男人搂了过去。 “跑什么?” 卫君樾手掌紧了紧,乔茉抬头看他,抿起唇。 孙知州见状略显尴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吩咐道:“青青,你不是为了见殿下练了许久琴吗?今日可是你献技的机会。” 孙青青冷淡着脸,没应声,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十指搭上琴弦。 琴声宛转悠扬,却又在其中夹杂了些道不明的杂绪,就连不太懂琴的乔茉都能听出来。 孙知州脸上挂不住,但也不好当场发作。 “青青今日大抵是......见了殿下太过紧张,还不快下去?!” 孙青青木着脸道了声“殿下恕罪”,又福了福身抱着琴退离。 孙玲玲见状忙上前,她唇边挂着止不住的笑意,娇怯地瞥了眼身前丰神俊朗的男子,道:“小女不才,听闻殿下极爱收揽画作,今日便想斗胆献丑。” 孙玲玲的上道让孙知州脸色缓和不少,他再次笑道:“玲玲的画技乃孟大师嫡传徒曾孙所授,殿下可要看看?” “哦?”卫君樾放下杯盏,瞧了眼乔茉,“当真挺巧,本王家的小丫头也师承孟家。” 孙玲玲稍僵,问道:“敢问这位姐姐师承的是孟家何人呢?” 孟家祖辈皆为画师,其名号响彻大江南北,即便是他身为前朝戴罪的宫廷画师,但在当朝亦颇有盛名。 但孟家后来所驻之地皆在北淮州,孙玲玲就不信还能有谁嫡系比得过她。 左不过是些挂着孟家的名头的幌子罢了。 然,乔茉此方还陷于对孙青青的疑惑中,并没有听到那边传来的质疑。 孙玲玲见着脸都绿了,僵了半响道:“看来姐姐师承之人大抵并非孟家嫡系,殿下有所不知,孟大师之画技流传多年,并非些寻常之人可以学得精髓,这位姐姐学画大抵是受人诓骗了吧。” ‘学画’、‘受人诓骗’几个词既出,乔茉终于回了神。 方才孙玲玲的话一字一句地在她脑海中又过了一遍,她蹙起眉心。 乔茉性子一向温和,受母亲的影响一切都是能忍则忍,除了她母亲的身体以及母亲授她的画技。 卫君樾眼瞧着小姑娘逐渐抿紧的红唇,好整以暇地偏过头。 除去最初入府的反抗,他似乎很少再见到她这样露刺的模样。 “怎么办,她不信你。” 男子声音压低,带了戏谑,乔茉看着他弯起的眼尾,晃神之际又清醒了不少。 他在激她。 乔茉收回视线,看向早就准备在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站起身捻起笔杆落下了几个不算熟练的娟秀小字。 「那就比比吧。」 孙玲玲不屑一笑:“那民女便不客气了。” 说罢她上前执笔自信地画下一幅自己早就锤炼过千百遍的风景图。 画上飞鸟振翅欲飞,水波粼粼如生。 “姐姐请吧。” 乔茉双手交叠于腹,对于她的挑衅置若罔闻。 她正思忖着画些什么,脑中却一直闪现方才见那老妇人被府兵拖走的一幕。 这样想着,她落笔的刹那也画成了心中的模样。 “画作通人,唯有自然之色方可愉悦身心,姐姐这是画的——” “住嘴!” 孙玲玲轻蔑的话还没说完,看过来的孙知州骤然脸色大变。 他战战巍巍地抬起眼,对上女子平静的眼眸,只觉得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睛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可怕。 “夫......夫人画技高超,小女自愧不如。” “爹......” “你住嘴!” 孙玲玲满头雾水,听着自己爹爹明显偏袒的话眼眶中氤氲了水汽。 孙知州平复了半响心情,转而怒斥道:“画技大师可画天画地,画万物众生,这位夫人尚且能画出自己从未见过的场景,哪是你这对照临摹的水平可以企及?!” 孙玲玲不明所以,被吼得一愣一愣,又被亲爹羞辱,到底年纪小眼眶迅速变红,捂着脸便跑了出去。 孙知州长呼了口气又慢慢坐下,换了副脸色朝乔茉道:“小女年幼不知事,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乔茉听着他的欲盖弥彰愈发觉得方才的事情有些蹊跷,但此事卫君樾不说与她这一哑女何干,遂摇了摇头安静地回到了他身侧。 经此一事孙知州虽心底坐不去,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恭敬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 直到日渐西沉,隔间用过晚膳后方打道回府。 ...... 晚间,知州府西院。 被安排在知州府的这几日卫君樾一直与乔茉供卧而眠。 然而大多数时候卫君樾私底下并未与她一道。 她知道他此行绝不会是单纯带自己出来游玩这样简单。 乔茉不懂他的目的,也不想懂,他能不和自己一起睡简直是悲中之乐。 可不知为何,今日从城北阁楼回来后,他一直随着自己到了西院,甚至在暮色降临之际都没有要走的迹象。 乔茉也不敢露出什么异样,咬着下唇强作镇定地拿着换洗衣物慢步移动到湢室。 可就在她褪下衣物的刹那,忽然肩头一热,她猛地呆住,身子被缓缓掰了过去。 “今日画的不错。” 带着薄茧的掌心摩挲着她白嫩的肩头。 乔茉偏着头,悄咪咪地动着手臂,可那外衫还没爬上大臂,便被男人的手掌阻挡。 「殿下教得好。」 她无可奈何,只好伸手在他的掌心写下几个字。 卫君樾低促地笑了声,手臂用了点力,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为什么画那幅图?” 乔茉微仰着头,长长的鸦羽扑簌不止。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她更怕他。 「因为看见了。」 他握住她在掌心滑动的细嫩指尖。 “你看到了什么?” 乔茉咽了咽口水,轻轻挣动,他没有拉她,她便从他怀中退离了出来。 伸手把已然快要不能蔽体的外衫拉起,她迅速绕过湢室的屏风走到另一边的案台上。 她执起笔,将今日下午所见的全景画了下来。 一名老妇人被几个身强力壮,且穿着北淮州府兵官服的男子连拖带拽地往另一边走。 那另一边被一堵刚好的高墙挡住,而高墙这边,他们所能视及的地方,民生安乐,秩序有条。 卫君樾狭长的眼尾眯了起来,修长如玉的手指捻起她的画的纸张,敛下的眼底晦暗不明。 乔茉双手纠结在一块心底不安,他的态度着实令人害怕。 良久,他缓缓放下了画作,乔茉刚刚抬眼,倏地腰际收紧,她被他抱了起来。 “不错。” 卫君樾弯唇,捏着她的下巴咬了口她的红唇,然后往湢室走去。 “怎么不用香?” 乔茉无力地吐着气,脑子里面一片混乱,经他这样问才意识到想起那日知州夫人初见之时给她的香膏。 他怎么连这都知道? 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她画画? 一堆问题涌上脑袋,又在下一刻的撞击中全数消散。 不想想了。 ...... 新的院落建成,孙知州忙不迭地前来告知卫君樾。 先前他来得及,等北淮州这边得到消息时,人已经快要入城。 是以,孙知州无暇准备府邸,时隔数日才终于收整出了一处宅院。 “殿下可尽兴在北淮州游玩,若有需要下官的时候,下官定尽心竭力,在所不辞。” “嗯。” 眼见着卫君樾一行人入住了新院,孙知州转身便变了脸色。 他勾着腰上了马车,又在城中转了几圈,确保身后没人跟着之后这才去了与知州府相反的地方。 “大人,那边都准备妥当了。” 一下属在马车内朝他禀报。 孙知州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 此前京中每每派钦差前来均会提前数月告知,可这次卫君樾来得实在是猝不及防,让他们措手不及。 思及此,孙知州猛地拍了把坐垫,怒声道:“让他们时时刻刻看守,不可露出马脚,还有城北那边的难民都给我看仔细了,再偷跑出来一次,你们的脑袋也跟着一起滚出来罢!” 下属一抖:“是,大人。” ...... 北淮州地处禹朝西北,因着与外邦各散落的游牧民族相邻,城中有不少长相不似中原人的商贾。 此处民风较之禹京以南也相对开放,五月十五则为他们一年一度的焰火节,每年的这一日街头小巷皆会燃起形色各异的焰火,亦会有许多未娶未嫁的适龄少年少女在此相识,以求一段良缘。 乔茉被戴上面具走到大街上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潋滟的瞳孔中倒影出斑驳的火光,她看着夜晚通明的长街上挤满了带着面具的年轻男女,忽然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母亲曾说过的,北淮州专属的焰火节。 母亲生自北淮州,从前在侯府的时候便听她说过,数十年前,她就是在某一年的焰火节上遇上了爹爹。 孟槿对乔天朗一见倾心,再加上乔天朗巧舌如簧,便轻易地着了他的道,若非最后怀了孕,恐怕也不会被带回禹京。 想到这里,乔茉看着这一片喧嚣的热情散了许多。 如果是想偶遇些美貌女子倒大可不必将自己带在身边,但很明显卫君樾目的非此。 经过这么长时间与他的相处,她虽对他依然存在畏惧,但也能看清这人并非滥情于色之人。 可重欲也是真的。 她心不在焉且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边,忽然手掌被人牵住一拽,下一瞬她原本站立之处便冲出来了两个小孩。 “姐姐,买束花吧。” 堪堪及腰的小女孩梳着花苞头,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什么花?” 卫君樾忽然出声,小姑娘登时吓得一抖,躲到了跟着她一道来的小男孩身后。 小男孩明显也很是害怕,却强撑着张开短短的手臂将人护在身后,结结巴巴道:“茉......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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