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博恒素来张扬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忧愁,他摸着鼻子应了一声:“知道了,我昨日已经给我父王去信,等等看他何时能回吧。” “嗯。”严许拍拍他的肩,未再多说什么,“我先回府了,你也莫想太多,不适合你的脑子。” 原本还有点愁绪的陆博恒:…… 行,现在什么愁绪都没了。 他瞪了严许一眼:“你要走就走,能不能别说话。” 说完也不等严许再开口,转身就摇着自己的扇子离开了,还要嘀嘀咕咕:“本公子就多余想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严许看了眼他的背影,低叹一声上了马车。 就见小姑娘扒在小窗边,也在往外头看。 沈莓原本是在偷看怀琛哥哥的,这时见他上来了,赶紧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上,眨巴着眼睛看他。 严许坐进马车,低笑一声:“阿莓在看什么?” 沈莓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主要是在偷看他,却又看了一眼外头,突然道:“哥哥,陆世子的背影……看起来好孤零零呀。” 严许闻言,目光一顿,也跟着小姑娘一起往外看去。 陆博恒已经融入人群里,这会子早就看不见了。 他心下低叹一声,倒是没想到小姑娘这般敏感。 陆博恒性子张扬又向来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处蹦跶的,还鲜少有人会说他孤单。 但严许却摸了摸沈莓的头,缓缓道:“他一个人在京都生活,已经八年了。” 沈莓总觉严许这话里含着些叹息,但她不明白,只捧着脸乖乖地点头:“这样啊,那哥哥可以让陆世子多来我们府上呀。” 她是想着陆世子与严许关系瞧着很好的样子,多来府上走动可能就不那么孤单了呢? 毕竟她从前总是待在沈府后院觉得寂寞的时候,是很想有个闺友可以去她家府上走动的。 沈莓出神地想着,却没听见严许的回答。 她倏地意识到什么,一下有些慌了神,抓着裙子怯生生地缩了下肩,解释道:“我、我不是要做主的意思,我只是……” 沈莓暗恼自己这些天过得有些太安然了,刚刚不知不觉竟有些将严府当家了一般安排起来。 严府来什么人,与谁交好,她一个外人怎么好置喙呢。 哥哥会不会觉得她逾矩了,不高兴…… 严许自是没想到他只一时没答话,就叫小姑娘自己吓自己急成了这样。 他刚刚只是因着她捧脸的模样可爱,多看了两眼。 好不容易这些时日将小姑娘养好了些,不再是怯生生的模样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于是严许敛眸,起身坐到了沈莓一侧的横凳上,突然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看着身边的她。 而后,抬手捧住了小姑娘的脸。
第22章 掌心下是柔软温热的脸颊。 年轻公子眼眸低垂,看着小姑娘因为惊诧而瞪圆了的杏眼,目光专注又认真的—— 将她的小脸挤成了一个小包子。 沈莓被挤的嘟起了嘴,眨了眨眼睛,已经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因为……因为这根本不是怀琛哥哥会做出来的事啊! 他素来端方文雅,任谁都想不到竟然会有这般略带少年气的举动吧? 沈莓不知道其他人瞧见了会如何想。 她现在是什么都想不了了。 严许看着面前小姑娘被他挤的软肉都圆嘟嘟的脸,和明显已经呆愣着放空的眼神,终于低笑一声,掌心又揉了揉,才将人放开了。 “这下不胡思乱想了?” 沈莓下意识“啊”了一声,片刻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怀琛哥哥是不想她想太多呀。 他没与她说什么让人宽慰的话,却用这样的法子让她脑子放空。 也足以表现他待她的亲昵。 察觉到严许的用心,沈莓心里莫名生出了些愧疚。 是她小人之心,太过敏感了。 就见小姑娘自己捧着脸揉了揉,然后乖巧又认真的道:“对不起怀琛哥哥,我下次不会这样了,我……我会把严府当家的。” 若是可以的话。 若有人将真心捧出待你,你却几番自怜自艾,会叫人心凉的。 沈莓再次这般对自己说。 严许知小姑娘心思重,是以总不会逼着她。 他只不疾不徐地靠近,恰到好处的亲昵,一点一点让这只动辄便要一惊一乍的小兔到能露出柔软肚皮的那天。 就像现下这个时候,他也是轻轻笑一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阿莓从不需与哥哥道歉,但说的话可要做到才是。” “嗯!” 沈莓重重点头应声。 然后便十分身体力行的想表现出自己真的有在努力,主动与严许说了今日在书院里发生的种种。 严许静静听着,长睫微微压下,瞧不清眼里的神色。 沈莓没有隐瞒什么,如实说了被吴薇害的下午上课迟了的事,也说了自己与柳聆昔分到了一组,但她似乎没有什么特意的动作。 只是眼神也算不上友善就是。 “不过哥哥,我今日都自己解决啦,那只鹩哥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明日想给它带些鸟食,你说钟先生会让我喂它嘛?” 沈莓刚刚说着说着便不禁抓住了严许的袖子,这会忘记放了,便一直攥着。 严许的眼睛从袖边的小手上扫过,又缓缓移开。 “钟先生面上看着严肃,其实是个好说话的先生,今日阿莓表现的很好,他会同意的。” 说完,严许又摸着小姑娘的头鼓励了她:“日后若是再遇着这样的事,阿莓也如今日一般做便是,回来再告诉哥哥,莫要让自己吃亏了。” 他原还担心沈莓在书院里被欺负,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们心思多,也更难处理。 如今看来,阿莓即便是只小兔子,那也是会咬人的。 沈莓说这些时心里有了点好像在跟哥哥告状的肆意感,叫她既新鲜又觉着高兴。 就好像她也有人撑腰了似的。 听了严许的话,她“嗯”了一声,又有点疑惑的喃喃:“只是我与那吴薇确实不认识,我想了想,从前也不曾见过,她何故要来找我麻烦呢?” 严许随手摆正自己腰间缀了流苏的玉佩,缓缓道:“吴薇的父亲吴天凡,时任吏部侍郎,柳聆昔的父亲便是他的上峰。” “啊,原来如此!” 沈莓恍然,只肖严许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 所以追根究底,还是柳聆昔瞧她不顺眼罢了。 严许看着低下头的小姑娘,忍不住低问:“阿莓可会怕?若是不想在那儿,便让父亲说说让你去二组。” 沈莓却摇头,目光清泠泠地看他:“不了哥哥,我不怕。” 她明白,她总要学会面对这些的。 沈府倒了,那方拘着她的后院也没了,她却不能又躲进自己的小壳子里。 要做鸟儿,自然要有翅膀。 - 待马车回了严府,沈莓叫春华扶着下来,竟瞧见义母和真儿姐姐都在府门口等着她。 她不由诧异地睁大了眼,赶紧走了过去,犹豫了一会,鼓起勇气轻轻挽住了严夫人的手,道:“义母和真儿姐姐怎的都等在这?” 严夫人看着沈莓主动挽上来的手,眼里露出几分欣慰的喜悦。 她轻轻拍了拍那小手,笑道:“你今日第一次去书院,我们特意在这儿等着你放课回来,好问问你在书院感觉如何?” 陶真儿挽着严夫人另一侧,也温柔朝沈莓眨了眨眼睛:“除此之外,我还是来盯着看阿莓有没有好好用手膏的。” “有的有的!”沈莓连忙道,还颇有些证明一般地伸出了手给她看,“真儿姐姐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好似有滑一些了?” 她其实才开始按照陶真儿写的那两张纸的日常去做没几日,但一天若空下来了总要时不时仔细瞧自己几遍,看看有没有变化。 也不知是自己心里所盼有了些暗示还是怎的,沈莓便总觉得自己身上的肌肤好似细腻了一些。 虽然还没瞧见变得有多白,但几日便能有这样的变化,她便高兴的不得了啦。 陶真儿瞧着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盼看着她的模样,轻笑一声,当真摸了摸她的手,点头:“嗯,是滑了好些呢。” 听了这话,沈莓脸上的笑便不住放大,嘴角的小梨涡都露了出来。 严夫人听着一左一右两个姑娘家的对话,忍不住笑起来:“阿莓这是想要变成大美人呢?” 沈莓被打趣,腼腆低下头:“也、也不用大美人的,只要是比现在好便好啦,真儿姐姐说取悦自己也很重要。” 鲜少有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沈莓却不知为何,听后很受触动。 只是她说了之后又偷偷看了严夫人一眼,怕她不高兴。 她听怀琛哥哥说义母出身书香世家,会不会觉得自己这番话太过肤浅了? 严夫人却并未驳了她们的话,还是笑眯眯的。 而一直跟在一旁的严许,看着小姑娘说出那番话时的眉眼,竟觉生出了几分她此前从未有过的光华。 似是一颗蒙尘的珠贝,在某一刻,闪了光。 这日直到入夜,沈莓都沉浸在一种高兴又欢喜的情绪里,连白日吴薇的事她都不觉烦闷了。 只是这份欢喜在她入睡时,叫一声惊雷给打破了。 自来严家那日的大雨后,京都已经连着月余未落雨了。 这声雷响,伴着天边骤然的闪电,又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彼时沈莓刚刚入睡,却在轰然的雷鸣声中皱起了眉。 她没醒来,被子却越裹越紧,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她有些害怕雷声,这时候像是被惊雷魇在了梦中,一时竟醒不过来。 明明已是深秋,豆大的汗珠却从额间浸出,沈莓抓着被子蜷缩在床上,梦中是一片漆黑的小屋。 那是沈府的杂物间,一个小小的,没有窗户的屋子。 从前主母心情不好瞧她不喜时,便会找个无关紧要的说辞罚她去这间小屋子里跪着。 这屋子背阴,还只有一扇小小的门,常年晒不见太阳。 沈莓五岁时第一次被关进去,在里面哭的撕心裂肺。 她害怕极了,可无论她如何哭着哀求,外面都寂如鬼域,没有人来,哪怕靠近都不会靠近半分。 直到关够了时辰,老嬷嬷才会冷着脸来将她带出去。 她很怕那间屋子,从那以后便也很怕黑的地方。 有一次她又被关在了那间屋子里,一直到入夜都没有人来开门。 沈莓哑着嗓子缩在角落,她已经不再喊人了,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叫她害怕,似是随时都要从漆黑中跳出鬼魅来。 这时外头雷声炸响,震耳欲聋,轰鸣着像是要将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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