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严夫人又拉着沈莓的手说了几句话后,严许便过来找人了。 严夫人看见他,笑问:“要与阿莓去锦绣坊了?” “嗯,”严许低应一声,“早些去也能早些回,秋日天黑的时辰也早了。” 严夫人便点头,摸摸沈莓的脸:“好了,那你跟哥哥去吧,晚上我让厨子再做鲜虾百合和玉米松仁。” “义母怎知……” 沈莓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义母怎知她喜欢吃呀? 严夫人看了严许一眼:“你怀琛哥哥说的,说你昨晚这两道菜伸了好几次筷子,倒是义母疏忽了,日后有什么喜欢吃的便告诉义母,让厨子给做就是。” 昨天的晚饭沈莓是和严家一家三口一起吃的。 她确实爱吃这两道菜,但在沈府却很少能让她吃到,更别说主母特意吩咐后厨给她做了,所以昨日席间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没想到会被怀琛哥哥发现。 沈莓忍不住悄悄偏头,偷看身边的严许。 却见他神色如常,并未有何异样,仿佛只是做了十分普通的一件事。 沈莓默默收回视线,轻轻抿了一下唇,心里有些暖洋洋的。 原来能被人细心注意到,是感觉这样好的一件事啊。 她这么想着,又开始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怀琛哥哥和义母待她已经足够有耐心足够好了,她也要有所表示才好的,不然就是辜负他们了。 “义母可要我给带什么回来嘛?我、我一会一并给义母买回来。” 沈莓的主动示好让严夫人有些惊讶,片刻后她温柔笑起来,没有拒绝小姑娘好不容易壮着胆子的好意。 “那便在锦绣坊也给义母挑一匹料子做件冬衣吧,阿莓挑的义母都会喜欢。” 沈莓领了件小“任务”,还颇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挑的义母。” 也不知怎么的,严夫人只是简单一句话她肩上便像是有了个小担子,却并不沉重,反而会让她觉得,她也被人需要,有些用处的。 这样会让她安心。 她不想做一个对谁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像以前在沈府一样。 不过要帮义母挑料子,沈莓还是会有些怕挑不中她中意的,于是在马车上便问了春华好些问题。 春华早前是严夫人身边的丫鬟,应当是知道些义母喜好的吧。 严许骑马跟在旁边,听见马车里面小姑娘问了一路。 甚至在到了锦绣坊门前,马车停下了,春华掀开帘子先出来,摆好了脚凳,他极好的耳力还听见沈莓兀自喃喃:“义母冬日喜欢素雅一些的颜色,绀宇,官绿,秋青,法翠……” 春华扶着她下来,小声地笑:“小姐像背书似的,这一路上说的话比昨儿一天都多。” 沈莓看向她,同样小声道:“我怕挑错啦。” 两人的低语叫严许听着了,他抬了抬眉梢,往锦绣坊里看了一眼。 也有些适合男子做衣的料子在旁边摆着,只是远远没有那么多就是了。 严许刚准备叫住沈莓说什么,突然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怀琛!” 在一边的沈莓也听见了,不由顺着声音看过去。 就见一个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年轻公子朝他们走过来。 公子头戴紫金冠,一身琥珀色绸缎绣金银双线祥云对襟长衫,腰间是兽首金元带,玉佩都佩了两个,更别说还有香囊。 这身穿着一整个……耀眼。 在这街上走过,都是独一份儿的。 沈莓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很打眼很突出还很纨绔的公子是谁,下意识看向严许。 严许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无奈用折扇扶了扶额,而后偏头微微俯身与小姑娘道:“这是平南王世子,陆博恒,你只唤他陆世子便是。” 沈莓从前长居沈府内院,除了去书院读书便鲜少能出门,但这位陆世子她却是知道的。 平南王是当今圣上的哥哥,只不是一母同胞,在圣上还是皇子时两人不算太亲近,但也不交恶。 那时几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但这位平南王却从不掺合这些,他打小便不出众,最喜欢的事就是招猫逗狗弄些新奇乐子。 是以在大启皇权新旧更替最紧张的那两年,他手上也无兵无权,是个真真儿的富贵闲王。 也正因如此,圣上登基后,当初那些夺位的兄弟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却只有这位平南王得了个不大不小,不穷不富的封地,乐呵呵的举家离京了。 陆博恒便是他的嫡子。 这位世子十二岁时得了皇上的恩典,特召了他入京与皇子们一同在宫中受教,之后便长住京中,一个人占了一整个平南王府的宅院,可以说是好不自由痛快。 沈莓偶尔会听下人们闲聊时偷偷说起这位世子,形容词无外乎总穿的花枝招展,看起来财大气粗,还有点话唠。 总之好像也不是个坏人。 沈莓正想着,便见格外耀眼的陆世子摇着柄扇子走了过来。 他到了严许面前,目光却在沈莓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啪”一声把扇子收了,一下敲在严许的肩头,露出八颗大白牙。 “怀琛,昨日你跟我说的可是这几天都要在府中看书,就不出门了,结果你这看书都看大街上来了?” 说着他又俯身想往沈莓跟前凑:“哎呀,这位可爱的新妹妹是?” 严许不仅对好友这一身穿衣习惯不理解,对他有时突然冒出来轻佻劲儿也很不理解。 他用自己的折扇挡住了陆博恒往沈莓跟前凑的脸,没搭理他的话,只偏头与沈莓道:“阿莓不用理他,先进去吧,哥哥一会就来。” 沈莓瞧见他俩的动作似是已经熟稔,她胆子小,本在陌生人面前本就格外紧张些,听了严许的话心里便是如蒙大赦。 转身离开前还不忘遵着礼数朝陆世子微微行了礼,接着便忙不迭的进了锦绣坊的门。 陆博恒看着她转眼就消失在眼前,一刻都没有多耽误,忍不住失笑,看向严许:“欸,你的新妹妹属兔的?跑这么快?” 严许收了扇子,瞥他一眼:“碰见个登徒子,若是我只恨不得轻功都用上。” 好兄弟偶尔的嘴毒陆博恒早就习惯,他没事儿人似的搭上严许的肩,十分感兴趣道:“所以这就是你爹收的义女吧,多大了啊,十一二岁?看起来是个小不点啊,长得也平平无奇,还有点黑。” 严许皱了皱眉:“你一个大男人,在小姑娘背后议论其样貌,有失风度。” 这句话叫陆博恒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唰”一下看向严许:“哎呀呀?你对你这新妹妹竟然还有几分看重?” 陆博恒十二岁来京便与严许相识,只因为那时候严先生还是太子太傅,在宫中也给他们几个皇子上课。 两人如今都是弱冠之年,相交八载,他自认别人可能光看着严许表面那光风霁月,如琢如磨的气质了,他却了解他。 严许骨子里是个很冷情的人,对于他刚刚顺嘴说的那么一番话,他往日里多半不会接茬,甚至懒得往心里去。 因为左右他说的反正是别人。 但这次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陆博恒眼里尽是兴味,严许却敛眸没理他的话,只问他:“你今日怎么在这儿?” 这条街都是些胭脂水粉的铺子和布行,平日里姑娘小姐来的多,男人嫌少有上这儿逛的,便是来了,也大多是作陪,如他一般。 “你说这几日都在府中看书不出门,我无聊自然就满京都瞎溜达,正巧图兄约了我去清风楼看婉娘跳舞,我从这儿路过。” 陆博恒百无聊赖地摇着扇子,突然想到什么,又瞪大眼睛看向严许,一脸见鬼:“你说最近都懒得出门,不会是要陪你的新妹妹温书吧??” 严许自早年中举后便叫温阁老收了做学生,早就不似在书院时那般需要日日温书。 前几日突然与他这么说,他还觉奇怪。 但今日看到沈莓,陆博恒突然就想起来,早前严许说起她的时候好像提过,这小丫头是要进临山书院的,那自然要入学考核了。 严许面上如常,并没有什么被说破的窘色:“知道还问?” 话落他又正了神色,眸光微凝:“那位图兄是外邦人,你当多留个心眼,莫要走太近了为好。” 陆博恒摸了摸头,嘀嘀咕咕道:“这没什么吧?” 他向来是个心大的,做事随着性子懒得管以后。 严许皱了皱眉:“你知道圣上召你入京其实是为……” 他话未说完,突然耳朵动了动,顿了声,回身朝锦绣坊里看过去。 接着他便不管陆博恒了。 “万事多留心总是好的,最近朝中没那么太平,你在京都也安分点,行了,我先进去了。” 说完严许便带着自己的小厮秋实进了锦绣坊。
第7章 沈莓是第一次来锦绣坊。 作为京都里生意做得颇大的铺子,锦绣坊的料子素来是极好的,样式也叫京里的夫人小姐们推崇,是以店面都比旁的大几倍。 里头一切仅仅有条,前头厅堂是柜台展示区,后头则是店铺的后院,有绣娘在。 上头二楼三楼还有厢房可供小姐们单独挑料子以及与绣娘交代要求,只是这样的价格自然都不便宜便是了。 沈莓与春华进了店后,立刻便有人来迎,是一位笑容温柔的柜娘。 除此之外,厅堂里也有几位结伴的小姐正在看料子。 沈莓有些怕生,有意想要离那些边挑料子边说笑的小姐们远一些,只是她虽然默默往旁边走了,却还是叫几位小姐看到,且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们应当出身家境都不差,从身上的衣饰和举止便能一眼看出。 这几位都是常年在锦绣坊做衣服的千金小姐,除了自己身边的手帕交,另外能在锦绣坊做衣裳的小姐她们也多多少少认识。 毕竟京中的闺秀圈子也就这么大,各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很多场合都是打过照面的。 能在这儿做衣裳的闺阁千金们家世都不会差,这儿的衣裳可不是谁都做得起的。 只是她们看沈莓却有些陌生,忍不住在一旁说了两句。 “那位是哪家的啊?怎么感觉没见过呢?” “瞧着战战兢兢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还能上这儿来挑啊?” “她怎么生的那般黑呀,家里不用牛乳嘛?” “仪态也不太好,我要是这样,要被母亲说的。” 几位小姐也知是背后议人,且不清楚沈莓的家世,不敢大声,只小姐妹间嘟囔几句。 可沈莓虽然具体的听不清,却能听到那边几位从自己进来后好像就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她心思重,总觉得她们是在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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