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异常”二字,平南王妃顿了顿,她神色有些微妙道:“要说异常,从年初开始,他便有些不对了。” 王妃作为与平南王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身边若真的是换了个人,她怎会察觉不到。 “其实要说有多奇怪倒不是,只是平日里一些很难察觉的小事上有点让我在意,比方说放下筷子的位置,喝茶时要抿一下唇的习惯,整理袖口时轻轻摸两下料子……这些以前他下意识的习惯,这段时日时有时无。” 其实平南王妃也不是一下便发现的。 正是因为这点习惯时有时无,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而且王爷起夜的次数变多了,有时我半夜迷糊醒来,总不见他,为此我还请大夫来看过,他身子并无什么问题。” “点燃行宫的那天晚上我心里慌,没睡着,发现他半夜起来了一次后,就没再回屋里。” 另外的许多诸如不喜欢去街上溜达,喜欢去城外军营之类的事,王妃自然也早就发现了,起初她试探着问过一两句,被平南王含混过去,她便不再问,只是对平南王的注意却变多了。 越是越注意便越觉奇怪,心里也越沉。 “我其实单独给恒儿去过一封信,却并未收到回信,他只给他父王回了,他的回信从来都是我跟王爷一起看的,信中并未提到我寄出的那封信。” 沈莓抿了下唇角:“可能他根本没有收到那封信。” 说着,她便把陆博恒发现信件不对的事与王妃说了。 待这番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平南王妃揪着丝帕的手微微收紧,她早前一直不愿去想的可能性似乎还是应验了。 “所以,其实如今王府里的这个人早就不是王爷了是吗?” 早前虽然觉得平南王奇怪,但他是王爷的样貌,王爷声音,说话走路待人接物,都没有破绽。 她哪怕有时候觉得奇怪,也没真往这处想。 毕竟他们在衡州安安稳稳十几年了,有人对平南王出手,图什么呢? 王妃只是一个妇人,她对朝堂的那些子事也不关心,因为在她看来,他们即便是在封地也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什么好让人指摘的。 除了儿子不得不在京中,离得太远时长让她想念,这日子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沈莓见她已猜到,突然心中便有了几分不忍。 但她还是点点头:“严许已经确认过了,王府这个确实是个假王爷。” 沈莓没有说严许夜探王府受伤的事,她还是有所保留。 平南王妃也没有问严许去哪儿了,只在听了她的话后身子颤了一下,刚刚初见时还从容优雅的妇人此刻突然便像被抽了精气魂一般,一瞬便憔悴了许多。 “王妃……” 沈莓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轻喊了她一声。 平南王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片刻后才缓缓问道:“那王爷他……”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似是不敢去问这个问题,话刚出口便没了声音。 沈莓赶紧将严许之前的推测与她说了,末了又道:“如今我们便是想要找到王爷,只是还尚无头绪,王妃可否再回忆回忆近些时日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王妃听她说王爷或许还没有遭遇不测,心情总算平静了些。 她顺着沈莓的话往回想,却皱了皱眉:“感觉也没有什么动静,就是前几日听护卫说有天晚上府里进了人,但没抓住,这几日守卫倒是越发严了些。” “啊,还有一件事。”王妃突然道,“在王爷醉酒的前几日,一直在王府伺候的管家家中儿子突发恶疾,我们便准他回家照顾去了,现在的这个管家是王爷那时候从管事里选的。” 且在她没睡着的那夜,似乎也隐隐听见府里有什么声音,她还叫丫鬟去外头看了看,但没发现什么。 沈莓想起前几日在面馆时的猜测,心里忍不住想,他们是在这天夜里把王爷换到了刚烧毁的行宫去了吗? 这只是她的猜测,现在根本无从证实,沈莓没有与王妃说,怕她如今知道太多后会叫假王爷察觉什么。 平南王妃也知自己如今就是在一个虎穴之中,她没有多问,只起身,郑重地朝沈莓行了个礼。 沈莓吃了一惊,赶紧去扶她:“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平南王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们为我平南王一家奔波至此,我只是行一个礼,已是薄待,王爷……便拜托你们了,若有任何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与我说便是。” 沈莓听后想了想,便道:“若龙骑卫的人再来王府与您交谈,您便将今日与我说的这些,都透露给他们便是。” 她没有让王妃帮她找白参粉,如今王妃身在王府,与假王爷更是朝夕相处,沈莓怕一个不慎,叫她惹上事端。 两人说完话,各自也没心思看戏了,却还是待到《曲婉记》唱完才离开,在妙音坊门口往两个方向去了。 沈莓坐进马车,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如今她将目光放在了鹭山行宫,可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 尤其是龙骑卫如今来了衡州,专门查这件事。 沈莓不知他们有没有去鹭山行宫专门查过这件事,想来是去过,但只是看看情况,毕竟龙骑卫如何会知道平南王已经被人假冒的事? 他们这头若不是严许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也无法完全确定。 沈莓沉吟半晌,在这天回到小院后,又进了屋在床边守了严许很久。 等再打开门出来时,她叫了暗二过来。 沈莓站在门前,屋里的一点烛光将她小小的身形拢住。 便听她缓缓道:“明日,你去找林琛,就说我想与他见一面谈谈。” 彼时夜色已深,天边黑沉的天幕像一捧浓墨,无声无息地垂于苍穹。 衡州尚在不明前路的蒙雾之中,京都也不甚太平。 明明已是夜深,陆博恒却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书桌上放着一封刚拆开的信。
第77章 书房里的烛火跳动, 明明暗暗。 在陆博恒踱步间,贴身小厮敲了敲书房的门,低声道:“世子, 陶姑娘来了。” 彼时已是深夜,陶真儿只身出现在平南王府很不合时宜。 但陆博恒叫晚间收到的信弄的心头烦乱, 只得让人悄悄去给她传了话。 听了门外的声音, 他赶紧拉开书房的门。 陶真儿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宽大的帽子几乎将她的小脸都遮住,见门开了, 便走进了屋。 陆博恒派人递消息来时她都已经快睡下了,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 她想他这时候递消息过来请她过去定是有什么缘由,于是也没耽搁, 从床上起身后换了衣裳便悄悄从后门出了府。 待陶真儿进屋后, 陆博恒便将门掩上, 她也脱了兜帽, 问道:“是怎么了,这么晚还给我递了消息。” 陆博恒脸上有点着急,又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真儿,我知道这时候找你定不方便,但这消息也让我有点没主意。” 他的眼神有些可怜巴巴的, 最近因为担心平南王,又叫京中压抑的氛围给弄的整个人都瘦了些,也不如平日那般爱笑了。 就连最爱穿的花里胡哨的衣裳也没心思去管了, 整日里就是一身简单的白袍,日日窝在府里等消息。 陶真儿瞧着陆博恒这副模样, 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声,突然踮起脚,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陆博恒好像一只焦躁的大狗被顺了毛,低着头让她摸,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带着她到桌前,将那封信拿给她看。 “这是我今晚收到的信,上头说衡州的情况非常不好,龙骑卫已经坐实了我父王有谋反的心思,向京中递回了消息。” “还说,我父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又与龙骑卫起了冲突,被打伤了,至今卧病在床。” 陶真儿听了陆博恒的话眉头一皱:“是谁写的信,我表哥?” “不是。”陆博恒摇头,“是平南王府的老管家,我父王还不是王爷的时候,他就跟在我父王身边了。” 这封信是今晚一个不认识的人特意交到王府来的,他说自己是曾受过老管家的恩,老管家千叮万嘱让他把信亲手交到陆博恒手上。 如今衡州城人人自危,惊恐不安。 作为藩王,属地的护卫军自然会听平南王的话,老管家信里说他已经不敢用王府的渠道递信,怕被人拦下,只能叫信得过的人送上京来。 陶真儿仔细看了那封信,写的十分有煽动性,瞧着信里的内容,只觉得衡州城现在极为动荡不安,马上就要被逼上绝路。 可陶真儿却道:“既然不是我表哥的信,那你如何保证上头说的都是真的?” 她看向陆博恒,提醒他:“连你父王的信都有问题,更何况是一个管家?” 陶真儿心里知道,陆博恒其实是个很心善的人,他很会念人的好,这个老管家是平南王府的旧人,想必从前也待他很不错,所以他心里便带着一种下意识的信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有所猜疑,这是不是乌郎的诡计? 但事关爹娘的安危,没有人能完全就放下心来。 所以陆博恒纠结焦虑了一个晚上,还是将陶真儿叫了来。 他未必不知道这信可能有诈,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再次肯定他心里想的,让他心中接到父亲受伤的消息却得不闻不问的愧疚感少一些。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博恒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儿,也知道严许离开前再三叮嘱的用意。 所以陶真儿一说,他心里便能安定几分。 陆博恒停下了来回踱步的步子,终于在椅子上坐下,轻轻舒了口气:“你说的对,连我父王的信都有问题,又哪能确定这封没问题。” 陶真儿坐在他身旁,又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别急,算着时间,表哥的信应该也快了,温阁老那边虽还没有消息,但这也正说明圣上还没做什么决定。” “嗯。” 陆博恒低应一声,看着那只明明纤细却好像这时候又格外能让他安心的手,忍不住也反手握了握。 这是他第一次握陶真儿的手。 陶真儿没有挣开,只是微微移开了眼,耳尖有点红。 这天晚上,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思量,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沈莓便迷迷糊糊的醒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4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