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宫寝殿内的纱帐,是新换上去的。 朝熙数度想伸手去扯,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她纵然是女帝,过日子也得节省着些。 这重值万金的纱帐,也不能几日就扯坏一匹。 空寰看着羸弱,身上倒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半个时辰过去,他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见朝熙哼唧了两声,似是开始有些不满了,他这才俯身下去,看着她的脸问:“朝熙,你爱我吗?” 朝熙也是累了,都没有注意到他直呼自己的名讳。 她敷衍似地说了一声:“爱你,快歇着吧。” “真的吗?你爱我多一点,还是爱宋启多一点?今日看到了那块玉牌,你是不是又想起宋启了?”他趴在她身侧,委屈着,质问着…… 他总是很在意宋启,他担心,朝熙会一辈子都念着那个人。 朝熙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全他的话。 空寰以为她是默认了,便红着眼道:“陛下,臣君今日犯了大错,什么都不怕了。陛下要罚,也等明日再罚。您只要告诉我,您更爱我一些,好不好?” 最终,空寰也没有等到她的答案。 空寰心里有些介意,不过今夜放肆够了,浑身上下竟难得的舒坦。 临合眼前,他告诉自己,明日就是朝熙打他板子,捅他一刀,也值了。 -- 翌日,朝熙醒来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 朝熙下意识从榻上爬了起来,问了一声:“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小奴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回禀陛下,刚过午时。” “午时?”朝熙声调徒然拔高,有些不可置信。 她从来都没有睡到这个时辰,哪怕是休沐的时候,她也是辰时起,按时用早膳。 这几日,许是太累了,才会如此。 朝熙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这才发觉空寰也才刚刚醒来。 他衣衫不整,小奴们都侯在屏风之外,没人敢靠前。 朝熙察觉到殿内的味道不对,昨夜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涌来,等朝熙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她才拧紧了眉心,满面愠容道:“朕向来不会不洗干净就休息,要不是你昨夜太缠人,晨起也不会这般难受。” 空寰知道她爱干净,昨夜到后来,朝熙都睡着了。空寰也不至于喊她起来,洗完再睡。 空寰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可是这些痕迹,他却不嫌弃。 他怯生生地拉起被子,靠在角落里,不敢应话。 朝熙见他那个表情,倒是被气笑了:“怎么不装可怜了?怎么不求饶了?你以为你躲起来,朕就不怪你了?” 他弱弱开口:“不敢求饶,臣君自知犯了大罪,任凭陛下发落便是。” 朝熙烦躁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先起来,沐浴更衣,朕之后再找你算账。” 空寰应了一声,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朝熙洗干净之后,还吩咐人将殿内的被单被褥,包括枕头全部都换了。 她还真是小看了空寰,这小郎君胆子大起来,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偏偏如今,他表妹还在神都。 当着空家人的面,朝熙总不至于明着罚他。 朝熙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正因为这个,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朕先不罚你,不过这笔账,朕总是会跟你算的。” 这是用膳之时,朝熙丢给他的话。 说完这话,朝熙便回了太极宫。 登玉进来侍奉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怎么惹陛下不高兴了?奴才见陛下走的时候,脸色很差。” 空寰一点都不忧心,朝熙走后,他竟还笑了出来,他道:“无事,陛下不会一直生本君的气,估摸着到了晚上,也就好了。” 登玉蹙眉道:“殿下,您好不容易才占了先机,可不能任性啊。陛下极少生气,您若是惹了龙颜不悦,万一她晚上不来了……” 空寰把弄着手上的玉扳指,睨着登玉道:“不会,有表妹在神都,陛下就不会冷落本君。你猜陛下为何对表妹那般热情?” 登玉回道:“陛下待您好,便爱屋及乌,待您的家人也好。” 空寰笑道:“有点道理,但是陛下,也不必如此重视空家人。她之所以如此,定是筹谋着旁的事情。” 登玉垂眸道:“奴才愚钝。” 空寰拿起手边折扇,一下一下,懒洋洋地扇着。 “你不了解我们空家,倒也不奇怪。本君的母亲乃是空氏这一代的家主,她膝下无女,她将来若是退了下来,下一代家主无人继承,便要从本君姨母的女儿里,挑出来一个。历代空氏家主,最重嫡庶之分。二姨母家的表妹最年长,能力也不俗,空家下一代的家主,不出意外,便是空歌了。” “而且,本君的母亲最喜欢空歌。空歌又与本君交好,母亲把空歌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这在魔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种事,一打听便能打听得出来,所以陛下知道,也不稀奇。” 登玉还是不解,他又问道:“可是,即便如此,空家的家事,又与陛下何干?” 空寰一手拄着下巴,一边看着登玉笑道:“你觉得,千里阁的财力如何?” 登玉忙道:“如今神域最大的商户史芮,乃是神都首富。我们千里阁的账,不过明面,自然风头不及她。可如果真要比,咱们千里阁,未必就落了下风。” 空寰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你虽在宫里侍奉,却看得很明白。咱们千里阁,从未将她史芮放在眼中。说句俗不可耐的话,空家之所以是魔月第一世家大族,靠得可不是祖宗留下来的功德,而是银子。我们空家,富可敌国。前些年,江湖上人人觊觎的藏宝图,我们空家都未曾动过争抢的念头。” “因为当时,本君的母亲说,那点宝藏,她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空寰这话倒是不假。 莫说是整个空家的生意,连神都内的千里阁人,随随便便都可以富甲一方。登玉这些年,在宫里拉拢人心,靠得也是流水的银子。 千里阁有一句俗话,那便是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千里阁都不会放在眼中。 千里阁只是空家势力的一个小分支,它都尚且如此,何况是整个空家? 这些年,魔月国库空虚,每每都是靠空氏一族填补亏空。 包括此番月忆带兵进犯神域边境,用的也是空家的银子。 空家的财力,朝熙也是知晓的。正因为她知晓,所以,她才要拉拢空氏。 若是能把整个空氏掌握在手中,那便是抓住了魔月的经济命脉。只要空家肯倒戈,朝熙便能出兵伐月,将整个魔月纳入手中。 空寰知道,朝熙有那个野心,一统天下。 若是魔月归入了神域,天下一统,那么空寰这个空氏的身份,便不会是他的阻碍。 他将会成为,比宋启和费宸,更加高贵之人。 到那个时候,朝熙若要纳他为王君,整个神域朝堂,都不会有人阻拦。 哪怕空寰猜错了,朝熙没有那个野心也不要紧。他会想办法,让朝熙知道,此时的魔月,气数将近了。 月忆是个昏君,魔月朝堂被外戚把控,月忆明面上任性,在大事上却根本没办法做主。 这倒也不全是月忆的错,她们月氏几代皇帝都昏聩无能,月忆的姥姥当年为了娶沈家子,便割让了两座城。月忆的母皇,也曾为了娶仁国的皇子割地。 割来割去,魔月国土越来越少。 这几年,魔月的百姓还有偷偷跑到神域,哪怕成为无户籍之人,他们也要留在神域,不肯回故土。 天下一统,才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连月忆本人,都不想再做那个皇帝。 昨夜宫宴,朝熙单独宴请空歌,百般示好。空寰和空歌心里都明白,朝熙有拉拢空家之意。 朝熙甚至还当着空歌的面,管空岳叫婆母。 她当时笑着对空歌说道:“你是空郎的表妹,便是朕的表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表妹回去,也代朕同婆母问个好。不经婆母同意,便将空郎带来这神域,是朕之过。” 朝熙身为神域的女帝,她连自己王君的母亲,都不用赏脸唤婆母。何况如今的空寰,还只是她的贵君,她便更不必如此客气。 除非,朝熙心中有别的想法。 她想将整个空氏,收入麾下。 朝熙有了这样的想法,对空寰是极为有利的。 这样,他在神域后宫的地位,才会越发稳固。 以下犯上这样的小罪过,朝熙不会同他计较的。 空寰觉得自己也不会犯大错,顶多是在承宠之时,要些甜头罢了。 朝熙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登玉现在还不懂这些,空寰便慢慢教他。 两个人又闲谈了一会儿,空寰又忽而道:“其实你知道吗?魔月女帝一点都不喜欢本君。” 登玉对这事倒是不了解,他听闻此话,便忙问道:“为何?殿下您天人之姿,长得这么美,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殿下?” 空寰轻笑一声,用折扇敲了敲登玉的头,道:“所以说啊,你看事流于表面。容貌的确是本君的优势,但是感情这种事,不能单看容貌。若要看容貌,本君觉得那定夜长得可比宋启好看多了,那为何陛下喜欢宋启,而没有宠幸定夜呢?” 登玉踌躇半响,这才道:“宋启乃是宋太傅的孙子,身份高贵。” 空寰撇了撇嘴,道:“身份高贵的也不止他一个,那费宸,可是尚书府总领的儿子,不比他要高贵?” 登玉忙道:“当年太上皇给陛下择选夫婿的时候,费宸还小。再者,费宸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连费大人都觉得那孩子养不活。太上皇当时都没动这个念想。听说,宋郎君小时候可机灵了,太上王君的问题,他都能答得出来。择选未来王君,也不能单看容貌。故而,太上皇对宋启很是满意,陛下心里也觉得欢喜,这才促成了这桩婚约。” 空寰听闻,颇有些遗憾道:“本君小时候也机灵,只可惜啊,本君不是你们神域人,没有宋启这样的福气。” 登玉笑了:“殿下不必如此,那宋启占尽了先机,如今不也是没成嘛?奴才觉得,这世间的感情,还是得看缘分。宋启和陛下,便是有缘无分。” 空寰嗤笑一声:“本君可不信命,也不信缘分。本君能有今日,都是自己奋力争取而来的。本君是想告诉你,皮囊固然能得一时之好,却留不住人心。本君长得再美,也敌不过月忆心尖尖上的人。不过如此正好,本君当初也没看上月忆。本君与她两相生厌,却因为空家太过富贵,魔月先帝才逼着月忆与本君定下婚约。每每宫宴进宫之时,月忆和本君,都不愿意看对方。” 登玉叹口气道:“那殿下从前,一定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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