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别院的夏夜格外凉爽,沐浴之后,朝熙与他坐在窗前赏月。 今夜的朝熙许是累着了,她懒洋洋地靠在空寰身上,叹口气道:“这冰凉梅子饮,一点酒味都没有,果真没趣。你说,表姐也整日里饮酒,她有孕怎就那般容易?朝氏历代君王,在传嗣一事上,都是老大难。祖母当年,生了朕大姨母,朕母皇,还有舅舅三胎,那便已经是大福气了。” “大姨母走得早,若非祖母还有母皇这么个女儿,这朝氏江山,还不知道要落入谁手。故而,朕才刚刚登基,前朝臣子就整日里催生,空寰,你说咱们多生几个可好?最少也要生三个女儿,如此,不仅前朝宽心了,朕也宽心了。” 朝熙困了,说着说着,便靠在空寰的怀里睡着了。 空寰望着天边的月牙,心底喟叹一声。 他没有同斐念之讲过,他练过邪功一事。 斐念之也没有诊断出来。 当年,空寰走火入魔,到云翠观求不沉道长相助的时候,不沉道长便让他散尽了体内内功。不沉还说,哪怕度过此劫,将来也有可能会落下病根,最有可能影响的,便是他的生育能力。 后来空寰回到魔月,身子骨越发健壮,哪怕不练内功,他的邪功也已经练到第九层。 他虽未游历过江湖,不过他的功法可以借用旁人的内力,遇强则强。到目前为止,空寰还没有碰到对手。 若是今日,不沉道长还活着,或许能给空寰一个答案。 不过当年,不沉道长说,若将来空寰真的有了后遗症,他这病症,除了不沉道长的师姐,便唯有师姐的徒弟牧子期,能解此症。 这事情,又进入了死胡同。 空寰不可能让太上王君知道,他练了江湖上人人喊杀的邪功。太上王君如今不在神都,也不可能为他医治。 空寰兀自惆怅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起身,小心将朝熙抱起来,放到了榻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抱朝熙,她抱起来很轻,若是她醒着,定然不允准小郎君这样抱她,这涉及到女帝的颜面,朝熙一向最看重这些。 想到这里,空寰忽而笑了,他小心将朝熙放好,给她盖上了轻薄的蚕丝被之后,便一直静静望着她。 临闭眼前,空寰紧抓着朝熙的手,长叹一声道:“陛下,臣君也好想和您子孙满堂啊,若陛下肯,多生几个,臣君都是愿意的。臣君就怕,自己不行。” 那永安王自打做了闲散王爷,便也没少流连烟花之地,她成日里喝酒打架,醉生梦死,结果人家说有就有了。 空寰又想起了月忆,他知道,月忆至今没有怀上,是因为她对自己下手太狠。 魔月后宫都是六大世家的人,月忆不想让任何一个世家得逞,她们当初害了月忆腹中子,月忆便也不想怀上六大世家的子嗣,所以她没有对六大世家的郎君下手,她给自己喂了药。 月忆说过,除了莫起,她不想生任何男人的孩子。 这世间女子,皆以传统接代为荣耀,若能生下女儿,继承家业,更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月忆是个倔到了骨子里的人,她把对六大世家的恨,也转移到了自己母皇身上。她甚至觉得,月家血脉,到她那里断了,又能如何? 空寰向来瞧不上月忆,唯有这事,他同旁人的看法不同。 生育是一个女人的自由,哪怕她是皇帝,哪怕满朝文武都觉得她不生下继承人是对列祖列宗不敬,可月忆依然我行我素。 可是空寰不敢肯定,朝熙会不会像月忆爱莫起那样爱他。如果朝熙知道他可能生育有障碍,她或许会选择跟别的男人生子。 空寰纵然是不愿意,可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拦着她。 如果拦着,那岂不是太自私了? 从前在空家,他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他的善良,早在三姨母给他下毒之时,全部消失殆尽。 可是这不代表着,他要把那些阴险的手段,用在朝熙身上。 这是他爱了多年的女人啊。 夜色渐沉,空寰听着朝熙沉稳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安宁。 他近日得了独宠,又和朝熙同吃同住,本该是高兴至极的。 可是夜深人静,他一个静下来的时候,竟也落了泪。 他从身后轻轻抱住朝熙,轻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就让他再贪恋一会儿吧。 他要珍惜和朝熙在一起的每一天,这所有的幸福,原不属于他,都是他偷来的。 -- 而另外一边,云游在外的太上王君和太上皇,终于慢悠悠从仁国回到了神域境内。 太上王君牧子期在荆州建了一座山庄,邵奕古意司墨他们三人,已经在山庄等候多时了。 邵奕前些日子就给牧子期寄了信,牧子期只随便拆开看了一封,都是些牧子期不太关注的小事,故而,牧子期也没把邵奕的信放在心上。 他满心满眼都是朝沅,只想带着朝沅没心没肺地到处游玩。 直到近日,朝沅说累了,想喝山庄后山的清泉水,想回来好好休息几个月,牧子期这才带了她回来。 古意和司墨这些日子在山庄内教徒弟,邵奕也刚回到山庄不久,他不会武,除了管账,便是给他们两个做些吃食。 朝沅和牧子期回去的时候,古意是最先发觉的。 他丢下手里的剑,直接冲了上来:“哎呦喂,两位主子,你们终于舍得回来了。” 司墨和邵奕皆是一喜,两个人听到动静,也赶紧跑了过来。 牧子期长叹了一声,道:“这一路上,收到你们几十封信了,我不是同你们说了,等我们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催什么催?” 古意最先举手:“我可没催,我只写了一封,主子要罚就去罚邵奕,邵奕写的信最多。” 牧子期没心没肺地从马车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全是没开封的信件。 他笑了笑道:“正好你们也在,邵奕的信司墨来念,司墨的信古意来念,我和你们大姐姐也听听,你们都写了什么。” 自打出了宫,牧子期便自称为大姐夫,让他们三个管朝沅叫大姐姐。 邵奕长叹了一声,他直接拦住了司墨手里的信,道:“不用那么费劲,除了问大姐姐和大姐夫安好,还有几封信,我主要是想提一提陛下的事。” 牧子期听到朝熙的名字,面色依然无波,仿佛邵奕说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一般。 他淡淡道:“行,你说吧。” 邵奕道:“大姐夫,宋启被魔月的女帝掳走做小了,您可知道?” 牧子期点了点头。 邵奕这才有胆色偷偷看了朝沅一眼,朝沅这才出声道:“知道,江湖上都传遍了,我和孩子他爹,不想知道都难。不过朝熙不是把月忆的未婚夫给带回去了吗?这一比一扯平了。朝熙的感□□吧,我和她爹还是不管为妙。” “这当年宋启便是我和她爹都看好的,选完了你看,没成。青梅竹马的情意太好,注定没好啊。” 牧子期也道:“这朝熙的夫君,让她自己选吧。她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她选的夫君是侍奉她的,又不是侍奉我和她娘的,愿意选谁就选谁,人家是神域的陛下,这点事若是都做不得主,还做什么天下之主?” 古意和司墨在山庄隐居多时,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这邵奕却道:“这正是我要同两位主子说的,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她身边现在唯有空寰一个郎君侍奉,这空寰入宫之后,便是独宠,陛下目前,没有再择选王君的意思。” 朝熙大概听明白了,她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一些的。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牧子期道:“那就是朝熙想要纳空寰为王君了。空寰虽然不是咱们神域人,可也是世家出身。这孩子我虽然不了解,不过他母亲空岳的名头,我和她爹是听过的,那也是位豪侠啊。” “空岳的儿子,想必不会差吧?” 邵奕点了点头,道:“我在青州郡府见过了,确实不差,容貌堪比大姐夫了。” 古意嗤笑一声:“可别闹了,你就算是生大姐夫的气,气他没看信,也不该拿这事打趣。咱们大姐夫可是天下第一美男,谁能比得过他?” 邵奕正色道:“你们没见过,你们不知道。他是真的很美。哪怕是大姐夫年轻的时候,站在他面前,都未必能分出一二来。” 牧子期面上还是没什么波澜,他甚至还慢悠悠地帮朝沅捋了一下碎发。 朝沅顺手接过司墨倒好的茶,先给了自己的夫君一杯,再去拿自己那杯。 她解了渴之后,这才慢悠悠道:“那如此说来,定然把宋启比的连渣都不剩了吧?” 邵奕点了点头:“宋启确实没法和空贵君比。” 古意噗嗤一声:“空贵君?怎么又来一个空贵君?当年赵玉在宫里的时候,不也是空贵君嘛。是不是当年赵宣杀了真的空贵君,咱们神域欠了人空家一个贵君之位啊。” 司墨也侧首看向了邵奕,问道:“是紫光宫贵君吗?他是从侍君做起吗?” 邵奕摇头:“不是侍君做起,陛下从一开始,便直接抬举他到了紫光宫贵君。如今宫里没别的郎君,空寰占尽风流。冀州那边也刚刚来信,说是陛下已经带着他去冀州别院避暑了,如今他和陛下一同住在正阳书院,同吃同住,恩典非凡。” 桌边排排坐了五个人,司墨和古意听这些跟听故事一般好奇,朝熙的亲爹亲娘,也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唯有邵奕看起来急得不行。 朝沅从前便说过,朝熙比她这个母皇更适合做女帝。神域王朝交到朝熙手中,她比谁都放心。 至于朝熙的后宫事,朝沅更是不想管。 她和牧子期刚从仁国回来不久,前阵子还抱了抱自己的孙子孙女。 朝暮的皇后眼瞧着又要生了,朝暮本想把自己的父君母皇留到妻子生产再走,可是朝沅实在是住够了。 那仁国的皇宫,还没有她和牧子期的山庄自在。 再者,几个小孩子也太吵闹了。尤其是朝暮那长子,跟朝暮小时候一样,不喜欢读书,成天就知道玩。 朝沅临走前还吓唬他:“你是仁国的太子,你若是再不好好读书,将来便把这东宫之位让出来,让给你妹妹吧。左右祖母看你,也不像个能成事的。” 朝暮的皇后是仁国女人,仁国到底还保留着男尊的传统,她也认为,将来继承仁国皇位的只能是自己的儿子。 朝沅与她话不投机,也懒得去管仁国内政。朝沅若是说多了,倒显得她偏心孙女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心倒不至于。朝沅只是比较冷静,她觉得那小孙子确实不如孙女懂事。 不过以仁国目前的情况,若想完全与神域同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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