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一眼就看出来这镯子是上等货,镶的红宝石又大又透亮, 只不过私心觉得赵昭一定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不舍得拿出来给他罢了。 寻梅气得不行:“这可是我们姑娘压箱底的最后一点值钱东西了, 不说笑, 再逼我们姑娘也没有办法了。表少爷,你们自小一起长大, 姑娘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能给的都给了, 你好歹顾念几分旧情, 别再来了,放过我们姑娘吧。” 余文庭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没钱还有别的办法呀。” 寻梅见他这幅样子心里直泛恶心, 真是个畜生! 姑娘就该算计他! 那镯子贵重倒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这是裴家的东西。裴家出事后人人避之不及, 直到现在大家还讳莫如深, 生怕沾上一点关系。 余文亭若是把这镯子当了就等着被人关进大牢里吧, 看他还怎么来找姑娘。他若是敢攀扯她们, 咬死不认就完了,反正也没人看见过她们会面。 他若是敢说出赵昭的身份, 那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就是赵夫人。总之她们躲在后面就是了。 不得不说, 姑娘可真聪明! 寻梅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四周, 急着推他:“你赶紧走吧,我不能出来太久, 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还有, 你真的别再来了, 我们是真的没钱了!” 余文亭跟着缩了缩肩膀,看没什么动静,又回首叉腰:“你别哄我,她都是国公夫人了,怎么会没钱,我告诉你,爷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说完,脚下一抹油,跑得倒是不慢。 寻梅气得啐了好几口。 没想到刚出二道门,余文亭就被人拦下了,心里发虚,嘴上逞强:“什么人敢拦你爷爷!”定睛一看,竟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俏丫鬟,立马嬉皮笑脸,手照着人下巴就勾,“哟,小美人,找爷什么事啊?” 那丫鬟呸了他一口:“别动手动脚的,老老实实跟我走,我们三少夫人有话要问你。” 三少夫人? 这季府哪儿来的少夫人? 余文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沧浪轩里,柳太医正在给裴凤慕把脉,几息后收了手,脸色不虞:“你又不按量服药!” 裴凤慕凤眸冷抬,幽幽地道:“我让你来不是管我如何服药的。” “你当我想管你?!”他傲慢的态度气得柳如风跳起脚来甩着袖子怒指他,“小心我说你根本怀不了!” 裴凤慕反手扣住他手腕:“你敢!” “哎哟,哎哟,子卿,松手,你怎么变得这么开不起玩笑了!”柳如风疼得龇牙咧嘴。 许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字了,裴凤慕动作稍顿,松开了他:“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子卿了。” 柳如风甩甩酸麻的手腕,低下头掩饰了眼里的叹息,复抬头,脸上又挂上戏谑的笑,凑过来道:“话说,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裴凤慕刀锋般的眼尾冷冷地瞥他,吓得柳如风抱紧了旁边的比他还高的听竹:“小竹子,你的主子好可怕。” 听竹一脸嫌弃地伸手推他,柳如风却紧紧巴着不放,还趁机伸手掐了他圆嘟嘟的脸蛋:“你这脸扮女装可太合适了,就是这身高,哈哈哈,笑死我了。” 谁见过身高八尺的娃娃脸丫鬟。 啧啧,不过这小脸手感真好。柳如风又趁机摸了两把。 听竹努力压制想砍人的欲望。 “男的。”裴凤慕吃了一口茶,轻轻地说道,“只能是男孩儿。” 柳如风这才放过了听竹,坐回到裴凤慕旁边,翘起二郎腿:“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说了,估计那个老狐狸也不一定会信,毕竟凭脉象断男女,哪怕是我祖父也做不到十足的把握。” “嗯,我知道,她一定还会请钦天监的张监正亲自来卜卦,还会让孔妈妈来照顾我,私下再确认一番。”裴凤慕丝毫不担心。 “竟然连张监正和孔姑姑都劳烦了,你还真是个香饽饽。只不过之前钦天监的人给季德算过命,如今他人都被冲死了,老狐狸怎么还会信他们?” 修长的手指沾过茶盅的边缘,裴凤慕淡然道:“她一定会信。” 柳如风不解:“为何?”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需要长房有个孙子,张监正还会给季德被冲死这件事一个说法,让这个孩子的地位更受推崇。” “怎么说?”柳如风问。 “赵暚冲喜不假,但她专克季家子孙,季德是为我腹中的季府贵子挡灾挡煞而死。”裴凤慕嘴角露出一丝恶毒之极的微笑。 赵暚这次是逃不掉了。 她真的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就安枕无忧了? 就让她在还差最后一步的时候摔下来,好好品尝希望在一瞬间破灭的滋味吧。 柳如风看着那个笑容沉默了,为被他算计的那个人捏了一把冷汗,希望对方能有个全尸吧。 随后,柳如风就去了荣禧堂回信。 听了他的话,季老夫人那样稳重的人也难掩喜色,脸上红扑扑的,好似年轻了十几岁,紧接着就要请钦天监的张监正选个吉时帮忙卜卦,又让孔姑姑专门负责照顾裴凤慕的起居。 孔姑姑是皇上身边的老人,皇上体恤她无儿无女,想选一户人家给她养老送终。季老夫人听说她善看妇女小儿各种奇症,因长房一直无子,她想给媳妇调理调理,就把孔姑姑接来,这次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老夫人高兴之余,各种东西流水似地往沧浪轩送,每日丫鬟们都排着长队从荣禧堂过来,热闹得很,也显眼得很。 四姨娘气得摔了不少东西,芍药居的下人现在大气也不敢出。 赵昭则是看得胆战心惊,玉英最近有多风光,她就有多落魄,下人们对她的态度简直比老天翻脸还快。 这不还是最令她害怕的,最恐怖的是玉英只要见了她就笑得越发亲切。 危险一定就要来了,赵昭心里的预感一天比一天强烈。 玉英是真的要跟她争这个正室,如果真被他得逞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赵昭想都不敢再想,手指死死地扣住了门框。 她必须奋力一搏了。 “寻梅,陪我去一趟西府。” ~ 这一日,季老夫人坐在炕的另一头静候张监正的卜卦,张监正年近古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深得皇上器重。 即使是她,此刻也不免有些紧张。 宽敞的屋内落针可闻,气氛凝重。 张监正以龟壳摇卦,掷出三枚古钱币,他细细观察良久,捋须道:“此卦象乃上爻子孙酉金发动变官鬼寅木,所谓子孙酉金临月而旺、官鬼寅木得日生合亦旺,命书有云阴动变阳必生子、阳动变阴定生女,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此乃喜添贵子之意。而且官鬼寅木,此子生性灵慧,将来必大有所为,光宗耀祖。” 随着他的话,季老夫人脸色的喜色越来越藏不住,后面简直眼放异彩,红光照人,但她还有一事担心:“张大人德高望重,老身敬仰已久,只是还有一事不明,之前老身曾请钦天监的大人为犬子算命,说赵氏能助我儿转危为安,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此中缘由,还请张大人指教。” 张大人淡然一笑:“吾等虽不才,却也非沽名钓誉之辈,此事,是老夫人操之过急了。” “大人何意?” “请命之时,您尚未言明安国公有一妾室,更不知妾室怀有身孕。” 季老夫人寻思了一下话里的意思,眼中锐光微闪:“难不成赵氏的命格还会影响这孩子?” 张大人敛了笑容,缓缓点头。 与荣禧堂紧张的气氛不同,沧浪轩里安静非常,只偶尔传来几声咔咔的声音。 裴凤慕欹在的窗边,就着光亮正在用剪刀修剪指甲,阳光下,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匀称,骨骼的走向异常漂亮,又不缺乏力量感。 他剪指甲习惯贴着肉,很容易剪得深了伤到里面的嫩肉,那时血就会渗出来,瞬间染红整个指甲,比女子涂了红甲还要艳丽。 “你怎么又剪破了?”每到这时,姐姐就会立即给他止血,再弯着腰细心地帮他把剩下的指甲剪好。 裴母身体不好,裴凤慕跟姐姐裴凤莹相差了十岁,他算得上是裴凤莹一手带大的。 暑天描红热得一身汗的时候,是姐姐给他打扇,监督他必须写够页数才可以休息。写完后,也是姐姐将沁在井里的西瓜切好,笑眯眯地端上来,但也不许他多吃说会闹肚子。 柳州夏季闷热,蚊虫甚是扰人,是姐姐为他熏床、熏被,坐在床头执扇为他驱赶蚊蝇,等他熟睡了才离开。 调皮捣蛋时训斥他的是姐姐,倚窗为他缝衣补袜的也是姐姐。 裴凤慕最喜欢姐姐的手,在他委屈、难过、痛苦、高兴、撒娇的时候都会轻轻拍着他的头,那温柔的触感是他心底最美的存在。 就是这么一双裴凤慕珍贵无比的手,最后却长满了冻疮,关节红肿,皮肤粗糙,凉得他怎么都捂不热。 咔嚓。 指甲被剪秃了一块,仇恨随着鲜血滴在白裙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赵暚很快也会成为其中一朵。 听竹推门而入。 裴凤慕拿起帕子擦擦手,垂眸问道:“办妥了?” 听竹跪下。 裴凤慕脸色一变,深眸寒意大盛:“怎么回事?” 听竹将情况才说了大半,就见裴凤慕满脸戾气,顿了顿,斟酌着道:“张大人说是老夫人心急了,若等腊月或明年你胎象已稳再娶赵暚,你们三人命格相辅相成不说,赵暚还能保季家子孙平安顺遂,无妄无灾。” “胡说八道!”裴凤慕单手掀翻了桌子,手指的鲜血染红了袖口。 赵昭正在屋里焦急地等待消息,可心过来请她去荣禧堂,到了门快走几步,笑盈盈地挑起帘子侧身道:“大夫人请。” 叫得赵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迟了片刻才提裙而入:“谢谢姑娘。” “大夫人哪里的话,快进吧,老夫人等着呢。” 赵昭莲步轻移,款款而入,下跪问安。 季老夫人看着赵昭越看越顺眼,回想张大人的话。 “那如今犬子去了,赵氏可对胎儿有害?” 张大人摇头:“没有,父虽不在,赵氏依旧可以庇护其子。” 季老夫人长舒一口气:“辛苦大人了,老身前日得了一副画,还请大人帮忙品鉴吧。” 季老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凡品,张监正也不打开,大大方方地收下:“下官可要一饱眼福了。” “只是若我这孙儿出了差池,到时候说不得可要去跟大人讨个说法了。”季老夫人微笑着道。 张大人捋须而笑:“老夫人安心即是。” 想到这里,季老夫人柔声对赵昭说道:“柳太医已经给玉英请过脉了,他是有身子的人了,我老了,有些地方顾不到的,你要多上些心,多照看他些,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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