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凤慕看着有趣,哼笑了一声,就像炭火里突然爆裂的炭,打破了原先的沉寂,长臂一伸,将玄狐皮子从她怀里拽了出来。 赵昭连带着被扯得脚下不稳,向前探了几步,腰间一热,双臂一紧,竟是被裴凤慕用皮子禁.锢在怀。 他将人拉到了穿衣镜前,弯下腰,清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郭,眼睛盯着镜子里的赵昭:“夫人还真是会猜呢。” 镜子里摄人的双眸泛着冰冷的光泽,沿着她的发丝、眉眼、耳坠、下巴…缓缓下移,充满探究的意味。 镜子里的赵昭与他对视了一眼,蝶翼般的眼睫颤了颤,她巴不得猜错了呢。 赵昭挣了挣身子,耳朵上的白玉坠子来回摇晃。 裴凤慕微笑着收紧了手中的皮子。 皮子正好卡在赵昭的胸前,这么一收,赵昭难堪之极,侧过泛起粉色的秀颈,咬牙道:“放开我。” 下巴一紧,裴凤慕掐住赵昭的下巴,逼迫她看清此时的不堪:“红色真衬你呢。” 艳丽的红烧在她婀娜的身上,摇曳多姿。 雨雾般的杏眸泪光隐隐闪动:“你别这样,我也是好意。” 赵昭委屈得很,这才叫费力不讨好。 使劲扭了扭身子,胸前晃动得越发刺眼。 太、太不堪入目了! 赵昭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幽香袭人。 裴凤慕情不自禁地凑近她的脖颈,隐隐约约又不绝如缕的香气,味道不浓郁但勾人心魂。 上次抱着她睡的时候,在这香气中竟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你用的什么香?”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赵昭怕痒地缩了缩:“没有。” 不说? 没关系,反正她也跑不掉。 裴凤慕松开了手。 赵昭一得解脱立即扯下闹人的皮子,冲到外间喝了半碗凉茶,才觉得热度下去了些。 “时候不早了,八姨娘还是早点回去歇了吧,身子要紧。” 赵昭背对着裴凤慕,语气生硬,明显是带了气。 裴凤慕只觉得好笑,该说她低估了他,还是高看了自己呢。 他来都来了,岂会善罢甘休。 裴凤慕倚在门框上,眉心微攒,手扶额头:“最近妾身是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呢。” 赵昭顿时紧张起来,他可不能在碧涛苑出事,顾不上生气,转身凝目看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裴凤慕摇摇头:“晚上总是睡不好。” 赵昭抿了唇,谁让他非要搬过来的,活该。 “要不你搬回去住吧?”她提议道。 裴凤慕风眼刀横扫,手攀上了她的皓腕:“夫人,不如妾身今晚在你这儿歇了,给你守夜吧。” 赵昭瞪大了眼睛,他在想什么?! “这怎么行!”赵昭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抓住不放,冰凉滑腻的感觉好像被蛇缠住了似的。 这人真的太难缠了,她就知道当初他非要搬来一定后患无穷。 “哎,妾身本想服侍夫人,没想到夫人如此嫌弃。罢了,妾身就听夫人的话,明儿个回了老夫人,搬回沧浪轩住。”裴凤慕长眉紧蹙,凤眸哀婉,活脱脱一副被主母欺压的小可怜模样。 赵昭这个主母被噎得不行。 嫌弃是真嫌弃,但他揣着个金疙瘩,腰板硬,十个赵昭也斗不过。 赵昭只能以退为进,好言相劝:“你别误会,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不过你怀有身孕,怎么能给我守夜,老夫人知道了也该说我不懂事了。” “妾身就睡在外间的炕上好了,权当就个伴,别人知道也不会说什么。”裴凤慕笑吟吟地道。 赵昭真想给他一爪子,谁要和他就个伴:“这也不好,那炕太硬了,我怕你睡着腰疼。” 到时候挨骂的还是她。 “多垫两层褥子不就好了。”她越不愿意做的事,他就越喜欢干,“还是说夫人这里连床多余的褥子都没有?” 赵昭双手紧紧揪着裙子,啊,这个人太烦了,怎么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撵都撵不走。 “有是有,就是…就是…”赵昭搜肠刮肚,实在词穷。 “哎,算了。”裴凤慕长叹一声,“妾身明白了,给夫人添麻烦了,明儿我就跟老夫人说搬回沧浪轩。” “哎,别别别。”赵昭反手拉住了他,他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麻烦,只是我的褥子刚熏好,味道还没散,我怕你闻不习惯。” 裴凤慕凤眸水光潋滟,眼尾勾魂摄魄,薄唇一张一合:“夫人的味道,我喜欢得很呢。” 赵昭心怦然乱跳,想到刚才镜前的荒唐,赶紧松了手,跟他拉开些距离,扇了扇风:“那个,我去叫人给你铺床。” “不用那么麻烦,妾身自己来就好。”裴凤慕冲着她玩味地勾了勾唇。 她能让他动手吗?! 更何况那是她的衣柜,里面还放着贴身的衣物呢! 赵昭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衣柜前:“别,我来。” 赵昭跪在炕上铺床的时候,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沦落到这般境地。 明明是他要守夜,为什么她还要受累给他铺床?! 真真是没了天理。 “还要麻烦夫人,真是对不住呢。” 裴凤慕倚在门框,抱胸看着忙忙碌碌的赵昭,还在装腔作势。 她铺床的动作很娴熟,好像做惯了似的。 赵暚可不像是会自己动手铺床的人。 裴凤慕目露深意。 她跪在坑上,因为要把褥子塞进去只得背部弓起向前探,白影在空中画出一道绝美的弧线,起伏的臀线是最精髓的落笔。 脑海中不禁回想镜中的美景,天生尤物,裴凤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了别处。 赵昭收拾好了,拍拍手要下来,裴凤慕堵了上去:“一人睡在这儿冷,夫人陪陪我吧。” 赵昭眼睛瞄向屋里烧得正旺的火盆,他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哎,”裴凤慕继而长叹一声,摸了摸肚子,“会不会太麻烦夫人了?” “不麻烦。”赵昭死死地盯着他的肚子,一字一顿地说。 裴凤慕蓦地笑了,绽放出一抹艳绝的笑容,似皑皑白雪下愈冷愈妖的红梅。 饶是赵昭,也差点被迷个七晕八素。 不得不说,玉英真真是极美的,长这么大,赵昭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 不对,裴凤慕长大了会不会也这么美? 应该会差不多吧,毕竟他小时候就很俊了,是真的俊,俊到连男人也可以用美来形容,否则她也不会第一面就把他错认成了女子。 “想什么呢?”裴凤慕晃了晃手。 赵昭回了神:“没什么,你赶紧歇了吧。” 赶紧把他哄睡,她就可以早点解脱了。 裴凤慕挑了挑眉,她不怕他了? 倒是少了几分趣味。 本来还想再为难为难她,这会儿倒还真觉得有些乏了。 裴凤慕躺在炕里侧,炕几上留了一盏小小的羊角灯,赵昭落坐在外,拿了针线,挡住了本就不刺眼的光,晕黄的灯光调皮地拨动她的珍珠坠珥,给娴静如水的脸庞平添了几许灵动。 裴凤慕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她,舒展静谧的眉眼映着光,朦朦胧胧的,好似罩了一层月纱,将纷纷扰扰都隔绝在外。 灵巧的指尖飞针走线,仿佛翩跹飞舞的雨蝶,淡淡的香气悄然而至,落在他的眼角眉梢、鼻尖唇角,抚慰过身体每一处伤痛,皮开肉绽的伤口慢慢愈合,心头那团烈火渐熄渐灭,裴凤慕眼皮越来越沉,打了个哈欠。 果然在她身边,就能睡得着。 赵暚倒是还有几分留着的价值。 凤眸悄然阖上。 身后的呼吸声绵长且沉,赵昭又等了一阵才放下针线,轻手轻脚地下了炕,正待提灯却瞥见了他犹如稚子的睡颜,跟平时锋芒毕露的艳丽大相径庭,深深的眼窝仿佛蕴藏了许多心事,浓密的眼睫毛茸茸的,看着倒有几分脆弱。 赵昭支着下巴,不知不觉瞧入了眼,像,真的好像。 雌雄难辨的脸,若为女子就过于锋锐,若是男子又多了浓艳,就是这笔墨难描的美,才令人过目难忘。 就连行为举止,都让她那么得熟悉。 赵昭摇摇头,不要瞎想了,他死了,死在遥远的南疆。 她提起灯,眼角有什么一闪而过。 ~ 这一日,旭日东升,赵昭如常来了荣禧堂请安,听说老夫人昨夜有些闹觉,起得晚了。 “那我们晚点再来吧。”她转身就要走。 “谁来了?”季老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可心回道:“是大夫人来请安。” “进来吧。” 赵昭进去才发现季祈宁也在,她正在给季老夫人梳头,看见赵昭倨傲地扬起下巴。 早知她在就不这么早来了,赵昭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行礼问安。 季老夫人笑着颔首,抬手让她起来。 季祈宁撇了撇嘴,挑了支碧玉簪帮季老夫人插好。 “祈宁,怎么不给你母亲行礼?”季老夫人看着镜子里的她问道。 赵昭见她目光不善,心里顿感不妙,忙开口道:“不用...” 她生性本就有些怯懦,如今虽然正了名但愿意亲近她的姨娘、庶女她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不愿意的她敬而远之,只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有人根本不领她的情,季祈宁打断了赵昭的话,偏过头轻蔑地瞧她:“哼,赵暚这个扫把星,克死我爹,她才不配做我母亲。祖母千万不能被她蛊惑,她可不是好东西!” 季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赵昭看得心惊,可惜季祈宁一直看着赵昭,并未留意旁的,嘴上欲说越不像话,“还有那个玉英,来历不明,我爹死了他就大着肚子找上门,谁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不好!赵昭倒抽了一口气。 季老夫人有多看重玉英的孩子,没人比赵昭更清楚,季祈宁这是打老夫人的脸啊。 果然,季老夫人拍案而起,指着季祈宁怒喝:“放肆!” 赵昭生怕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必是一场大风波,忙端茶奉上:“娘,你消消气,二小姐怕是听了别人瞎说,误会了。” 季祈宁也是吓了一跳,差点跌了手里的梳子,恰好赵昭走了近来,本是息事宁人的话落在她的耳朵里就全变了味道。 她被怒气冲昏了头,重重地推了赵昭一把:“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轮不到你来多嘴,别假惺惺地装好人,傻子才吃你这套!” 赵昭想不到她竟敢当着老夫人的面动手,一个不妨跌了茶盅,啪地砸个稀碎,茶水溅了一身,丫鬟们忙围了上来。 荣禧堂从来没有这么乱过,季老夫人深沉的目光环顾了一圈,最终落在季祈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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