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胸口撞到坚实冰冷的棺木上,赵昭疼得眼泪都挤了出来,皱着眉头撑起身子就要逃,却被裴凤慕堵住了去路。 “你干嘛?”赵昭抬头,杏眸里水光流转,微垂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晶莹璀璨,宛如花瓣上沾着的朝露。 裴凤慕死死盯着赵昭,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步步向前逼近:“这么怕,你为何嫁?” 明明他是外室,她才是八抬大轿娶进来的那个,赵昭却被逼得连连后退,心里不甘心,梗着脖子反问:“死人谁不怕,难道你就不怕吗?” “呵,我倒真希望他能活过来。” 这么就死了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裴凤慕黑眸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赵昭没听出情意绵绵,反倒听出了一身冷汗。 她被挤在棺椁和裴凤慕中间,即使同为女子,这个距离也太近了些,赵昭觉得胸前的饱满都快顶到他了,又羞又窘,抬肘想推,却被他一把转过身子再度压在棺身上。 胸口一阵巨疼。 裴凤慕长臂一伸,毫不费力地推开了盖上的棺木。 “啊!”赵昭惊叫一声忙要闭上眼睛。 裴凤慕左手掐住她的下巴,疼得赵昭睁开了眼睛。 季德灰白的脸顿时映入眼帘,赵昭吓得魂飞魄散,忙手忙脚地推棺椁:“不、不要,你放开我。”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如同蚍蜉撼树,被对方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抖着嗓子哀声求他:“求求你了,放开我吧。” “这不是你梦寐以求想嫁的如意郎君吗,怎么怕成这样?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裴凤慕不为所动,俯下身沉声问道。 声音压得赵昭说不出来话,只能不停摇头。 “今日初七,百鬼夜行,死人可借尸还魂,你可愿他活过来?” 赵昭更加用力地摇头,发髻都乱了,一缕碎发落了下来,更添凄楚之色。 “怎么,你不愿?” 昆山玉碎般冰冷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赵昭毛骨悚然,如坠寒潭。 “不、不是,我、我怕,真的,求求你放了我吧,疼。” 裴凤慕把她的脸都掐红了,赵昭觉得骨头都快碎了。 她撑在棺椁上扭头求他,小脸还不及他的巴掌大,淡烟如柳的浅眉紧紧蹙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秋波粼粼的杏眸中滴落到他手背,凉丝丝的,裴凤慕身上的烧灼感竟奇妙地跟着减弱了几分。 既然如此,就让她哭得更厉害些好了,裴凤慕眼眸愈发阴暗。 赵昭立即警觉到了什么,四肢再度剧烈挣扎起来。 裴凤慕收拢手指,显出泛白的指节,赵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四目相对,模糊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双还未完全张开的凤眸,黑眸里潋潋流动着幽光。 那个瘟神?!赵昭的胃就开始失控地痉挛,娇小的身影在阴影下抖得像寒风中摇曳的枯枝,细细弱弱的呜咽声仿若濒死的小动物。 裴凤慕忽地松了手,赵昭无力地滑落,倒在灵柩旁缩成一团,泣下沾襟,揪紧衣裳的指尖泛了白。 裴凤慕站在一旁垂眸看着,漠不关心。 “不好了,不好了,连翘上吊死了!”外面远远传来人声。 连翘?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赵昭想起来,就是昨夜第一个发现国公爷死了的那个丫鬟。 她怎么死了?! 借尸还魂?! 赵昭一下子想到了玉英刚才说的话,僵硬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她伸来,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上比夜色还要暗沉浓稠的凤眸闪着精光,殷红胜血的唇勾出妖媚的弧度,他简直就像是为祸人间的千年精魅。 他怕不是才是借尸还魂的那一个! 昨夜就没睡好,今早又是一通折腾,赵昭本就孱弱的身子再也支持不住,裴凤慕就见她双眼一闭,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然又晕了。 啧,赵暚你这胆子倒是比小时候还不如。 裴凤慕嫌弃地皱了皱眉。 “大人,人已经处理干净了。”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低着头从后门进来,身材也是出奇的高挑,却长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 裴凤慕眼眸掠过:“你若还是记不住规矩,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听竹习惯性单膝下跪,又赶紧改成双膝:“主子赎罪,奴...奴婢记住了。” 裴凤慕把棺木合上,看了一眼里面的安国公,面露惋惜。 真是可惜啊,他没受什么罪就死了。 回头,看见听竹指着晕倒的赵昭问:“她呢?” 裴凤慕蹲下去,伸手扼住了赵昭的脖颈,真细,骨头小小的,轻轻一折就断了。 和记忆中的骄纵大胆完全不同,探究的目光在少女脸上、身上游移了一圈,某个显眼的地方清晰地述说曾经的少女早已今非昔比。 想到她扑过来的触感,裴凤慕收回了手,眼里浮现一抹厌恶,用帕子擦拭掉手背的泪水,转身出去随手往火盆里一扔。 熊熊燃起的火苗照不亮他眸底的幽暗,裴凤慕静凝着火焰,薄唇渐渐涌处一丝狠戾而兴奋的笑。 赵暚,你认不出来我更好。 这样,我就可以留着你慢慢玩… ~ 赵昭做了个梦,回到了儿时。 家里来了贵客,赵夫人一早就下令不让姨娘和庶女出来,只带了四姐赵暚和八弟赵晖在身边。 每当这种时候,从来没有人会想着给赵昭送饭。 等时辰差不多了,赵昭和寻梅熟门熟路去偷拿剩菜,她一点不嫌弃是剩的,剩的都比她平日吃得好。 只不过偷点心的时候,赵昭看到了朱漆博古架后面站着的少年,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他的侧脸映着光。 怎么会是他?! 少年转过头来,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渐渐长大,妖异的凤眸目光寒凉似刃,精准地划向她的脖颈。 “不要!”赵昭大叫着坐起身。 “姑娘、姑娘!”寻梅小跑过来。 赵昭满头大汗,哭着埋进她的怀里:“有人要杀我!” “姑娘,别怕,你梦魇了,醒醒。”寻梅紧着安慰她。 可赵昭脑海里全是玉英幽深望不到底的寒眸,不停地发抖。 寻梅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拍着赵昭的背:“都是梦,你守灵时晕倒了,还是玉英姑娘的丫鬟报的信。” 屋外有些动静,一人袅袅婷婷地进来,声音很是温柔动听:“你醒了?昨儿又是守灵又是初七的,怕是年纪小受不住,冲撞了什么,先喝药吧。” 赵昭余光瞄见了一角白裙,立刻往寻梅怀里缩了缩:“鬼,鬼来抓我了!” 寻梅很是尴尬,忙着解释:“姑娘,这是二夫人。多亏了二夫人请了大夫给你看病,快起来吧。” 真的,真的是她做噩梦了? 那些可怕的事都是假的? 赵昭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糊涂了。 寻梅还在小声催促赵昭,二夫人在季府的地位仅次于老夫人,她们得罪不起。 赵昭渐渐清醒过来,忙背过身冲里抹干了泪,努力平复了情绪,才转回身撑出一个柔柔的笑:“二夫人好。” 看清来人后却是一愣。 对面的人约莫三十四五岁,容色清秀,平心而论只是中上之姿,别说玉英了,连四姨娘也胜她一分,但她眉如柳叶,目光柔情似水,气质温婉可亲,完全符合赵昭心中对母亲的想象,她心里有一个角落好像被撞了一下。 二夫人的眼中也难掩惊羡,没想到赵家千金竟是这等尽态极妍,国色天香,也就是她们进京没多久,赵大人官位又不高,否则赵家的门槛恐怕早就踩破了吧,转念一想,又可惜她这如花的容颜和年华。 二夫人心生怜爱,亲自给她掖了掖被子,接过孙妈妈端来的药低头吹了吹,送到她嘴边:“来,先喝药。” 赵昭靠在寻梅怀里,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嘴,只是下巴好疼,一不小心呛了药。 寻梅怕二夫人不高兴,忙着解释:“我们姑娘晕倒的时候不小心磕着了,二夫人见谅。” 二夫人拿出自己的帕子帮赵昭擦了:“没事,你慢点喝。”说完,还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二夫人闺名颜沁雪,是家中的嫡次女,嫁给了季府二老爷季徽。 季徽是安国公季德隔房的兄弟,现任礼部侍郎,其父是季德父亲的庶弟。安国公府没有分家,长房住东府,二房住西府。 赵昭不敢以季家媳妇自居,哪怕颜沁雪平易近人,她也难掩内心的羞涩和紧张,垂眸轻声道谢:“谢谢二夫人。” 颜沁雪见她素服淡容,只用一根白色丝带轻挽云鬓,容色晶莹如玉,沉静如水地靠在床边,很是惹人怜爱。 她心里一热,拍拍赵昭的手:“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你要是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名字,暚暚,可好?”对着赵昭,她实在叫不出嫂子。 赵昭眼睫颤了颤,乖顺地应了:“好。” 今后她只能是赵暚,赵昭内心不禁黯然。 【📢作者有话说】 裴毒蛇:这么容易就晕了?! 昭小兔(装死):放过我吧
第5章 第5章 ◎咦,原来是小叔◎ 这时候,荣禧堂的小丫鬟进来报信,说老夫人请赵昭过去一趟。 赵昭双手揪紧了被褥。 完了,她连守灵都没守好,老夫人会怎么处置她? 一想到昨日的情景,衾被上几根纤细粉白的手指微微颤抖,这次是不是在劫难逃了?! 赵昭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颜沁雪见赵昭吓成这样,忙出言安慰:“暚暚别怕,老夫人眼下正伤心,不管说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越是这时候,你越要体贴孝顺,等老夫人这口气过去了也就好了。” 从嫁过来到现在,季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人一个人跟她这么好言好语地说过话,赵昭忍不住红了眼眶。 颜沁雪心里一疼,摸摸她的脸:“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赵昭低下头没出声,眼泪洇湿了衾被,如果她娘活着,是不是也会这么对她? “快别哭了,听话,赶紧梳头更衣去老夫人那儿好好认错。”颜沁雪拿着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泪。 赵昭小声道:“我害怕。”她拉着颜沁雪的手,“二夫人,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有二夫人在,季老夫人总不能再逼她殉葬了吧,虽然有些厚脸皮,但是赵昭也没办法。 颜沁雪脸上神色一僵,老夫人是个主意大的,她若是跟着去了,对赵暚未必是好事。 颜沁雪只能搂着赵昭拍拍,一个劲儿地说眼下老人家伤心,说的话都是气话,等这事过去了就好了。 赵昭心里一沉,怎么才算过去呢? 她忽然想到了一人,有些犹豫地看向二夫人:“连翘真的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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