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做这么多套?”赵昭不明白,最多穿一套、带一套,又不在宫里留宿。 裴凤慕轻飘飘扫了她一眼:“谁家出门做客不做个几套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当年做的可不比这少。” 当年,裴凤慕母子寄住在永州舅母家,赵夫人带赵暚每次来串门,赵暚可是逢人就要吹嘘她的衣裳首饰,惹得家中姐妹都很不喜。 如今装什么样子,虚伪! 赵昭一惊,她忘了,赵暚最看重这些。 跟赵暚爱打扮不同,赵昭一年能做几件新衣服已是了不得了,有的时候还要被赵暚抢走她看上的,扔给她谁都瞧不上眼的。 只不过年岁大了,俩人身材有别,赵暚才就此作罢。 赵昭赶紧随便拎起条裙子,假装看上面的花样掩盖内心的慌乱:“咳咳,我现在毕竟是个寡妇,没必要这么招摇。” 裴凤慕嗤笑一声:“你知道最好。” 赵昭不接他话,转头跟寻梅一起挑衣裳,俩人小声叽叽咕咕,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就跟看见毛线团的小猫崽一样,惹得裴凤慕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看看,这就是本性难移,他冷眼想着,要装清高就装到底,现在这样,装又装不像样只会显得人更蠢。 赵昭实在忍不住啊,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种事,这么多好看衣裳随便她挑,哪怕都是白底素纹,她也高兴。 赵昭又挑了两条裙子,这两条不是她的尺寸:“这尺寸我看七姨娘穿倒是合适。” 她把裙子交给寻梅收好,又从首饰盒里挑了几支小巧的珍珠珠花,她进宫里自然不能只带小小的珠花,这个想必是用来搭配的。 不过她已经有不少多大气名贵的簪子了,赵昭觉得已经尽够了,带那么多东西在头上只会觉得累赘。 她把珠花一并塞给寻梅:“把这个给皙宁留着,她戴正合适。” 小姑娘别看年纪小,也知道爱美了,因为守孝不能打扮,给她戴这个正合适。 寻梅在一旁看着直摇头,姑娘的老毛病又犯了,有好东西就留不住,总想着分给别人,怕是忘了这些东西可是都为了她进宫才送来的啊。 裴凤慕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长臂一伸,撑在她身侧,俯视她:“你不是一向最看不上那些姨娘和庶出的吗?” “额....”赵昭动作一顿,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啪啪作响。 赵昭手心开始冒汗,糟了,太兴奋了所以忘乎所以了。 怎么办啊!赵昭脑子里一片空白。 裴凤慕推开寻梅,一步步逼近赵昭。 “我...有吗...”赵昭张口结舌,吞吞吐吐。 俩人从正间退到了次间,赵昭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你不是经常和我说家里的庶妹们最没有规矩,尤其是你那个六妹妹。”裴凤慕看着赵昭一步步后退,最终坐在了炕上,弯下腰直视她清澈见底的水眸,探究地想看清水面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家姐妹里赵暚和赵昭最像,尤其是眼睛,只不过那时候赵昭还小,眼睛偏圆,赵暚已经张开了些,眼角比较锐,小小年纪眼里就有了些媚意。 但是现在的“赵暚”眼睛却更像长大后的赵昭,总是水雾蒙蒙的,看谁都柔柔怯怯的。 “我、我都跟你说了六妹妹什么事?”赵昭手撑在身后,反问道。 她实在太好奇赵暚究竟是怎么跟他说的,会不会就因为这些话,裴凤慕后来才对她态度大变? 明明他曾经那么温柔的。 想到这里,赵昭忍着惧意,定定地望着裴凤慕,努力地想找回相识时少年的影子。 可惜那双黑眸深得似万丈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裴凤慕微微皱了眉。 她的眼神为何变得如此奇怪,少了往日的戒备与害怕,变得那么软,好似要将一股暖流注入他的心间,温柔又温暖。 温柔? 裴凤慕只觉得好笑,他怎么可能从这种人的眼里看出来这种东西,摇摇头,将一瞬间的动摇抛出心头。 裴凤慕直起身,赵暚总说她六妹妹最有心机,不甘心是庶出,处处要跟她比,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品行不端,最爱骗人。 没错,她的确是个骗术出众的骗子,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如此轻易上当! 裴凤慕眼眸瞬间迸发出逼人的寒意,赵家的女儿就没一个好的! 赵昭看着他突然便难看的脸色,实在不明白怎么提到她,他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当年明明是他一直找她茬,她可从来都是吃亏的那个。 赵昭吞了吞口水:“你很讨厌六妹妹吗?” “你们姓赵的,我都讨厌,尤其是她!” 赵昭心瞬间跌入谷底,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刺刺的,有些难受。 怎么会这样... 明明赵暚连他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每次都是她都抢着把有花生、杏仁的点心吃掉,他还最讨厌她,凭什么! 而且她还救过他呢,这个白眼狼! 赵昭赌气垂着头,一眼都不想看见他。 她竟然还闹上脾气了。 裴凤慕觉得赵暚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是她自己说赵昭的次数最多。 他不想与她一般见识,眼下宫宴才是正事,她不能出丑。 “你今天还得练规矩,别忘了穿什么戴什么都要孔姑姑过目说可以才行。” 赵昭还是低着头不吭声。 裴凤慕双手撑在赵昭的两侧,锋锐的眼神如刀尖:“你们赵家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你都给我记住了,宫宴那天若是出了分错,我饶不了你!”他强硬地抬起赵昭的下巴,“听到了没?” “知道了。”赵昭小声道。 裴凤慕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如此处心竭虑,所图必然不小,到最后自己又能否全身而退? 赵昭不禁打了个寒噤。 好像看透了她的心,裴凤慕轻声问道:“怕了?” 赵昭下意识地点头,又赶紧摇头。 裴凤慕轻笑,手里不知何时拿了只银凤步摇,银光一闪,步摇在指间倒旋,如蹁跹的蝴蝶,最终落在赵昭的发髻上。 “害怕也晚了,你回不了头,若是你敢再背叛我。”他的手指顺着步摇长长的珠穗滑下,冰凉的指背从她的眼角抚过娇嫩的脸颊,最后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猜,我会怎么做?” 豆大的泪珠颤颤巍巍地沾在赵昭下垂的眼睫上摇摇欲坠,她忍着泪意将下巴从他的指尖挪开,伸手轻轻推他:“我不会的,我不会背叛你的。” 她还得靠着他呢,只求他能念在她勤勤恳恳办事的份上,信守诺言。 骗子! 裴凤慕却一瞬间红了眼,手指掐住她的脸。 所有人都一样,在绝对利益面前才会显露最真实的一面。 真实远比虚伪丑恶得多。 他早就看透了。 赵昭不知怎么触碰了裴凤慕的逆鳞,烧铁似的手烫得她皮肤刺痛,强大的气场压得她忍不住泪如雨下,砸湿了他的衣袖。 裴凤慕灼热的皮肤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渐渐浇熄他心里的那股邪火,裴凤慕挥手甩开赵昭。 她碰倒了炕桌。 “我才不信!”裴凤慕看都不看她一眼。 赵昭揉着胳膊爬起来,只看到了裴凤慕离开的残影,冷酷决绝,当年那个少年是真的回不来了吧。 ~ 正月十五,月如银,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季老夫人带着颜沁雪、赵昭还有裴凤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太皇太后的寿安宫。 走近大气辉煌的正殿,赵昭直视前方的锃光瓦亮的地板,跟在老夫人身后规规矩矩地行礼,大气都不敢乱出。 正前方宝座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的老人,正是太皇太后,她右下首坐一位珠围翠绕、身着凤袍的华美妇人,想必就是皇后。 太皇太后温和地对季老夫人笑道:“免礼,这里又没外人,就别拜来拜去的了。快来哀家这里说说话,让沁雪挨着皇后,她们俩姐妹可有日子没见了,皇后一早就过来哀家这里眼巴巴地等着了。” 皇后抬袖娇笑道:“老祖宗又打趣臣妾,明明是您等不及了。” 太皇太后笑了,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向赵昭他们招手:“快来快来,走近些让哀家好好看看。” 赵昭学着孔姑姑教的,步步生莲走上前,盈盈下拜,头上的步摇一点都不带晃的:“臣妾见过太皇太后。” 动作轻盈优雅,声音娇软动听,令太皇太后和皇后眼前一亮。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赵昭颔首,起先听说是个五品家的女儿,她觉得身份有些低,后来听了张监正的卜卦,不免有所改观。 没想到今日一见,她乖巧恬静,温婉可亲,太皇太后忙让人搬了凳子放在身边,招手让她坐过去。 赵昭心里记得孙姑姑说的,做什么都要慢、要稳,仪态端庄地过去做个半边凳子。 “好孩子。” 简单问了几句,赵昭应对得体,举止进退有度,太皇太后越来越喜欢,伸手搂了她到怀里。 皇后、季老夫人还有颜沁雪这些熟悉太皇太后的人都不免大吃一惊,老人家虽然喜欢年轻女孩儿,但是头次见面就这么喜欢的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颜沁雪坐在皇后身边的绣墩上看着亲热得跟祖孙俩似的二人,笑得温婉和顺,实则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旁边季老夫人见太皇太后高兴,又夸赵昭孝顺贤惠、性子好,对屋里的姨娘都很照顾。 太皇太后拍着赵昭的手:“这就对了,争风吃醋要不得。” 她又给一直站着的裴凤慕赐了座。 按理说他的身份本是见不得太皇太后,但是他肚子里那个金贵得很,太皇太后是季家长房长女,自然最关心长房的未来。 只要太皇太后看重,合不合规矩有什么打紧。 裴凤慕淡然自若地告谢就坐,举止做派更是没得挑,刻在骨子里的矜贵优雅比赵昭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坐定后,他忽然抬头对太皇太后一笑,随即低下头,时间太过短暂,太皇太后以为自己眼花了, 为什么她刚刚好像看见了德妃,再定睛细瞧他的脸,这两人明明一点都不像啊。 就在这个当口,寿安宫的大太监进来禀告内、外命妇都到齐了,请太皇太后示下。 太皇太后转眼就把刚才的事抛诸脑后了,被赵昭扶着起身:“那就开席吧,哀家知道你们守孝,放心,你们的都是素斋。” “谢太皇太后。”赵昭跟着季家女眷一起拜谢。 皇家的宫宴,吃的东西说实话,赵昭没觉得有多好。 开席前皇上就要说好久的话,好不容易可以吃了,菜都凉了。吃的时候除了仪态还要注意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每样菜都要夹,每样又不能多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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