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后,留了一盏灯,听竹端着碗走了。 裴凤慕看着坐在凳子上,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赵昭,不耐烦地拍了拍床板。 “干、干嘛?”赵昭吓了一跳,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又要折腾什么? “太亮。”裴凤慕向里让了让,示意她坐上来,“挡光。” 赵昭才不想离他那么近:“那把灯灭了不就好了。” 她还可以回去,一举两得。 裴凤慕眼神冷了下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无奈之下,赵昭只能乖乖凑过去,屁.股占了小小的一角,但是后背有的靠确实舒服多了。 刚一坐定没多久,小脑袋就垂了下来,过不多时,竟然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竟然比他还先入睡?! 要她伺候根本没用! 裴凤慕睨她,跟只小猪似的,能吃能睡。 哦,还吵,刚才她在耳边碎碎念地指挥听竹干着干那的,一刻都不停,本该和小时候一样觉得很烦才是,奇怪的是现在的她吐词轻柔缓慢,声音绵润,娓娓道来,他竟隐隐感觉到倦意。 裴凤慕没眼再看她熟睡的蠢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墙上的倩影影吸引过去。 朦朦胧胧的侧影风姿绰约,袅袅地扑在墙上,好似一副精心晕染的画卷。 黑夜重新回归了静谧,淡淡幽幽的香气为孤寂的夜晚平添了一丝温暖,如鸟归林间,鱼潜水底,他的心口感受到一种恬静的安宁,这些对他来说是太过奢侈的感觉。 他不介意留赵暚活得再久一点。 呵,她还想他会放她走?!做梦! 裴凤慕勾起藏在阴影那侧的唇角,漾出一抹邪恶的笑。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在他榨干她所有的价值后,如果她还能活着。 ~ 翌日。承宣伯府。 杨夫人早早就来给杨老夫人请安,俩人正要说昨晚季府的事,杨老夫人的心腹婆子匆匆进来,将季老夫人的信呈上。 杨夫人见婆婆读完信脸色不好,忙问怎么了。 杨老夫人神色倦怠,轻叹:“小三这门亲事还是做坏了。” 杨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她一晚上没睡好,满脑子都是季家那点事,都是当家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明显是有人算计赵暚。 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四姨娘那对母女,小三媳妇也真是的,都是杨家妇好,还蹚娘家这趟浑水做什么。 “咱们该怎么办?” “趁着离过年还有些时间,你赶紧派婆子把祈宁送你庄子上去,对外就说她染了急症,需要静养。”杨老夫人低声道,末了又嘱咐一句,“记住,一定不能张扬。” 杨夫人心一紧,虽说她心里一向不待见季祈宁,但是真听老夫人这么安排了,不免有些心寒,送到庄子上她可就再也别想回来了。 杨老夫人看她脸有戚色,眼皮一抬:“怎么,心软了?” 杨夫人心一凛,这两位老夫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媳妇知道了。”她不敢耽搁,忙告退下去安排了。 这个年啊,看来是不好过了。
第35章 第35章 ◎呜,姨娘好严啊◎ 因着守孝和四姨娘的事, 季府的下人们都觉得今年过得比往年冷清不少,赵昭却并不这么觉得。 头正月,老夫人就将东府内院交给赵昭打理了。 哪怕是个寡妇, 只要老夫人抬举,阖府就认她, 一下子各种事如潮水般涌来碧涛苑, 赵昭被各种琐事撞了个头晕眼花。 紧接着正月初三宫内就来了信,太皇太后想见见赵昭和裴凤慕, 让季老夫人带她们正月十五参加宫里的上元宴。 太皇太后身为季德的亲姑妈,听了张监正的事后早就想见见他们了。恰好皇宫举办上元宴, 每年都邀请朝廷众臣携女眷进宫赏灯, 季家虽有孝在身,但太皇太后惦记娘家人, 也没人敢说什么。 赵昭一听双腿发软, 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来, 那可是太皇太后啊, 说见就见了?! 她头一次体会到皇亲贵戚与普通世家的不同。 裴凤慕看不上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为了扶起赵昭这个阿斗, 裴凤慕还请了孔姑姑来教导她礼仪规矩。 孔姑姑可是在皇上身边伺候过的人。 “宫宴那天颜沁雪多半会使绊子,你给我好好学, 不许出错, 否则我可要罚你了。”裴凤慕只留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怎么罚他没说, 赵昭也不想知道,只知道闷头苦练。 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初七, 雪后初霁, 碧涛苑里小丫鬟们忙着洒扫, 屋里的人也没闲着。 孔姑姑一双眼睛盯着赵昭来来回回:“再过五日, 大夫人就要进宫了,到时候各家诰命、千金齐聚一堂,最是挑眼的时候,半点纰漏都不能出。你学的时间太短,勤能补拙,受累再多走几个来回吧。” 赵昭头上顶着几摞书,在屋里踱来踱去练习仪态,但凡书本歪了,或者她动作变形了,就要被孔姑姑敲打一番。 赵昭不敢有丝毫怨言,她知道自己笨,所以学得格外刻苦,每天至少要练两三个时辰,累是累,倒也受益匪浅。 孔姑姑不光讲得头头是道,讲之前还会亲自做一遍示范,就连用菜的时候,手指托袖子时翘起的弧度都是有讲究。 “胳膊要柔,不能僵,手指展开要形似如兰花,但是不可太刻意,太过就落了下乘。”她的手指随意一抬便如花瓣徐徐展开,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站也好、行也好,一定要挺胸抬头,自然舒展,肩膀要稳,走路不可乱晃。” 赵昭有个毛病,她一直嫌弃自己那里太显眼,会不自觉缩肩含胸,总感觉这样能看起来小点,现在让她顶着书走就是扳她这个毛病。 “要不我束个胸吧?”赵昭声如细纹,挺胸抬头的时候总感觉那里微微颤动,她忍不住想捂住。 其实她束过胸,太勒,而且她皮肤太嫩,时间稍微久点就会磨破了皮,疼得很。 孔姑姑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红晕爬上了赵昭如玉的脸颊,巴掌大的脸,盈盈水眸,我见犹怜。 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孔姑姑心道,只是这事她做不了主:“我得问过主子才行。” 她嘴里的主子就是裴凤慕,赵昭也不明白孔姑姑为什么对裴凤慕言听计从,凡事都要过问他的意思。 “别,姑姑别问,我不弄就是了。”赵昭垂下首难掩赧颜。 这种事怎么能跟他说呢,太难为情了。 赵昭低头揪着手。 孔姑姑摇摇头,真正的大家闺秀讲究的都是端庄持重,喜怒不形于色,就比如二夫人那样。 赵昭这种动不动就娇羞的小家碧玉并不适合国公府这种环境,但裴凤慕吩咐下来的事,她也只有听命行事。 其实这几天接触下来,就连孔姑姑也难免对赵昭心生好感。 虽然她一开始规矩生疏得令人惊讶,但股子里的娴静温柔,举手投足间自动就带了出来,人也不像她自己说的笨,反而学得又快又好,这样的人想不讨人喜欢都难。 孙妈妈又教了一会儿才走。 赵昭终于能松快松快了,高兴地用了午膳,小憩了一会儿,起来后拿了绣棚坐在窗下做针线。 寻梅给她倒了杯茶:“我的好姑娘,怎么才歇了一会儿又起来做这劳什子的,我看你还是不累。” 赵昭笑笑:“答应了杨老夫人的,不好拖着。” 孙妈妈拿着鸡毛掸子擦拭花斛、瓷器,顺势敲了寻梅一下:“姑娘说得对,如今既然当了家,人情往来可不能马虎,再说了杨家那边也表了态,这个情得领。” 提到杨家,赵昭敛了脸上的笑意,放了下绣棚。 事发后的第二天季老夫人就将四姨娘送到了庄子上,没几天庄子上来了信说人没了。紧接着就跟约好了似的,杨府那边也说季祈宁病了,要送到庄子上调养,只是这次人还没到庄子上就出事了。 “季祈宁真的被劫走了?”赵昭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 寻梅一脸高深莫测:“可说是呢,听说啊男丁全死了,女的和值钱的东西都被土匪一起抢走了,只有个小厮装死逃过了一劫。杨家打算过了十五就办丧事,对外就说二小姐病死了,也算全了两家的名声。二小姐的下场嘛,真是...” 被土匪劫走,能有什么好下场,这辈子就完了。 季杨两家的手段可比赵夫人狠多了。 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双阴鸷的凤眸,莫非… 赵昭有种直觉,这事跟裴凤慕脱不了干系,否则什么样的匪贼会大年下的,在京郊如此大胆地打劫伯爵府的马车。 赵昭拈针的手抖了抖。 果然在这里生活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她决定上元宴那天再怕也得跟紧了裴凤慕,要死也要一起死。 旁人没发现她的心思,孙妈妈刚伸手,寻梅下意识地要躲,没想到她拍了拍寻梅的脑袋:“你倒是伶俐了,这事打听得如此清楚。” 难得孙妈妈夸,寻梅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噘着嘴道:“嘿嘿,都是汀兰告诉我的,让我好好巴结荣禧堂可字辈的大丫鬟,什么事都能打听出来。” 铃兰被打了板子发卖了,只不过领走她的牙婆是专门做皮肉生意的,还是最不堪那一种,下场不言而喻。 香兰结局好点被家里人领走了,但是她瞎了也哑了。 只剩一个汀兰,念着她的忠心,赵昭壮着胆子求情,请季老夫人准许她留在自己身边伺候。 老夫人沉吟良久,只说了一句“管好了她的眼睛和嘴巴。”吓得赵昭不让汀兰再迈出碧涛苑半步。 汀兰自此更是对赵昭忠心不二,她出不去,就将所有门门道道倾囊相授给了寻梅,让她能多多帮衬些赵昭。 就这么做了大半天的绣活。 待到暮色四合,寻梅怕赵昭伤了眼睛,就把东西都收走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用过饭没多久,戌时一过,裴凤慕便带着厚厚的账本不请自来了。 每日这个时辰裴凤慕都会来教赵昭算账,不管多少次,赵昭看见他还是会胃不舒服,特意泡好了养胃的茶,跟着他去了西次间。 裴凤慕要找的账本一直在季老夫人的手里攥着,虽说让赵昭管家,但给到她手里的都是季府内院的一些小账目。 老狐狸就是狡猾,那些涉外的账目不会轻易漏出来。 但是没关系,季府这么大的家业,裴凤慕就不信把这些账本都钻研透了,还看不出来蛛丝马迹,到时候顺藤摸瓜一定能揪住老狐狸的尾巴。 令赵昭没想到的是,裴凤慕不光对主持中馈了如指掌,更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算盘珠子在他手里好似一件乐器,一首首清脆动听的乐曲从翻飞的指尖流淌而出。 好几次赵昭都沉浸在噼里啪啦的珠子撞击声中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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