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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淅沥的雨珠从车窗玻璃上滑下去。 这人好像不太爱说话，但还是开了口，说：“都是孟诚自己努力。” “你在外头干嘛呢。”孟诚插进去一句话，“是兼职吗？” “对，刚找的兼职。” “你这衣服都湿了，对了，你去我家吧，我在家一个人都没有，无聊死了。” “不太好吧……我得回家喂猫。” 董灵鹫没有回头，在照向后方的镜面中扫了一眼。 这位郑同学还是淋雨了，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洇透的料子贴在腰上，印出一点点侧腰肌理的轮廓。似乎正是因为这样，他有点儿坐立不安，觉得很是失礼……直到他抬起眼，跟董灵鹫望着镜面的视线触碰到了一起，非常微妙地一触即分。 躲开视线的是小郑同学，不是董灵鹫。 红灯过了，她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阿姨长得真年轻，”郑玉衡好像挣扎了一会儿才这么开头的，“我还以为是你姐呢。” “我就一个妹妹，开学才高二。”孟诚头一次听他这么想办法夸人，觉得有点新奇，但提起亲妈，还是满满自信，“追我妈的人能从B市排到国外，还有人想曲线救国讨好我和摘月，我俩是那种容易被收买的人吗？嘁，那帮人又肤浅又讨厌，没有一个有我爸好看，谁都配不上……” “咳。”董灵鹫咳嗽了一声。 孟诚这才收住，转而道：“他家在东六道，咱们这车好像进不去。” “是吗？”董灵鹫单手按方向盘打了个弯，扫一眼导航，“施工呢，只能步行。” “车上有伞，我送他回家。”孟诚倒是很有帮人帮到底的意思。 “不用，”她说，“你坐着，我送你同学。” 孟诚瞪大眼睛，奇怪地扫视了她几下，道：“今儿心情这么好啊母上大人。” 董灵鹫轻飘飘地道：“不是说人家帮了你么。” “我还有这种面子？” 董灵鹫笑了笑，没说话。 她找了个地方停了车，拿了一把伞下车。等到郑玉衡站到她面前的时候，董灵鹫才注意到对方比孟诚还高一点儿……他接过了雨伞，低声说：“我来撑吧。” 雨水在东六道不是很平坦的地面上聚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 董灵鹫开车没穿高跟鞋，郑玉衡就一直注意着脚下，怕她踩进水里。他一边撑着伞，偶尔还会拉住她的手臂往这边稍微拉一下，以防她弄湿裤脚。 走了几分钟，董灵鹫转头又看了看他，忽然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郑玉衡抿了下唇，心想，这是搭讪的意思吗？全天底下搭讪就这一套模板……孟诚他爸好像在国外，已经离婚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郑玉衡很快便回答：“见过……见过吗？” “别紧张，”她看着对方有点泛红的耳垂。“我就是随口问一问，你家里还有谁？” “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住。” “养了只猫？” “流浪猫，捡的。” “挺好，也做个伴儿。”董灵鹫道，“诚儿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 郑玉衡犹豫了一下：“这个……” “你不说，看来就是有。”董灵鹫微笑道，“没事，我很开明的，别害怕。” 郑玉衡琢磨着自己到底哪里紧张哪里害怕了，或者说……他紧张得有那么明显吗？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上车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心里突然砰砰乱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直到他抬起眼偶然跟董灵鹫对视，才电光石火地意识到这不安的源头。 令他不安的人就坐在前面，她的右手旁似乎放着看了一半的季度报表，戴手镯、淡红色的指甲，指腹轻飘飘地叩着方向盘，偶尔会发出指甲跟金属触碰时细微的摩擦声。 她的呼吸，她时而扫过镜面的目光，都带着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的意味——郑玉衡还无法联想到所谓的爱情之上，他还没有这个意识，他只觉得自己是见了猫的老鼠、被老鹰盯上的小蛇，一个不慎就会被叼走，嚼碎了咽下去…… 他喉结滚动，脑海里已经如脱缰野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到了家门口，董灵鹫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以打探孟诚恋爱对象的敌情为理由。 她没有进屋坐坐的意思，笑眯眯地跟郑玉衡告别，转头要下楼。她刚转过身时，感觉到一股很轻微的动作，试探似的扯住了她的衣角。 董灵鹫回头看他。 “……您……”郑玉衡叫不出阿姨，想了半天，说，“您身上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你喜欢？” “我……” 董灵鹫靠近半步，看着他道：“比起‘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还是‘你身上什么牌子的香水’更俗气和老套吧。” 郑玉衡话语一梗。她怎么还会读心啊？ 董灵鹫又走近一步，两人的距离已经突破了安全社交的距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身上的香气……似乎不是香水的味道。 她抬起手，玉镯从纤瘦的腕上滑下去，她抬手捧起郑玉衡恨不得埋到地里、发烫不止的脸颊，轻声：“我从来不用香水。” 郑玉衡已经开始想逃了，他好想退后，但是被这只手捧着脸颊，他连动一下都觉得艰难，好像身体违背了意志似的。 她的手温暖轻柔，他咬了下唇，说：“那应该是我……” “如果你闻到了什么香味。”董灵鹫温柔地笑了笑，声音像是柔腻的水一样从耳畔滑过去，她注视着郑玉衡颤动的眼睫，压低声音，“是郑同学你在耍流氓吧？” “我没有……”他的辩解低弱下去。 “没关系。”她松开手，退后半步，恢复了平静的语调，“快回去换衣服吧，会感冒的。”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似的转头就走了。 郑玉衡站在原地呆了好半晌，看了看自己，又摸了摸脸颊，几乎算是有点儿失魂落魄地开门，钥匙对了好几次都没插到孔里。 他进了屋，开始麻木地换衣服，麻木地喂猫，一直到打开电视看明天的天气预报时，还喃喃自语，说着：“耍流氓的是谁啊……” 他又摸了摸脸，看了看一旁吃饱喝足的小猫，突然有一点气愤：“是她才对吧！我得找她理论理论。” 他气势汹汹地打开手机，点击刚加好的联系方式，对着董灵鹫头像是一株荷花的中年风格私人账号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发过去一句： “谢谢姐送我回来。”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想喝什么吗？我给你点奶茶QAQ” …… 董灵鹫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开完视频会议之后了。 她的私人秘书将明天的会面安排一同发给了她。董灵鹫看完行程，才看到这条冒着红点点的新消息。 喵喵喵喵：谢谢姐送我回来。 喵喵喵喵：你想喝什么吗？我给你点奶茶QAQ ……这是什么名字？这粉嫩嫩的卡通小猫头像，是那个清清冷冷看着挺乖巧的学霸高中生？ 比孟诚小一个月，过了七月刚满十八周岁。董灵鹫突然生出一点点罪恶感。 但也就这么一点点，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她回复了一句： “不叫阿姨？”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很快就回复：“不叫。” 发完这两个字后，喵喵喵喵一直显示输入中，似乎打字又删，删掉又打，就这么纠结了有半个钟头，才又憋出来一句。 “姐姐这么漂亮……我叫不出口。” 是因为漂亮叫不出口吗？ 董灵鹫不想拆穿他，而是回复：“我后天有空。” 对方又纠结地开始打字，过了大概几分钟。 喵喵喵喵：“好巧，我后天也有空，兼职的咖啡店正好放假。” “巧？” “对！”他一口咬定。 “我带你去游乐园。”董灵鹫说完，给他发了一个地址。 她只陪小女儿去过游乐园，孟摘月最喜欢去这个游乐园玩，一般董灵鹫都是在旁边看着她和她同学疯玩的，并不参与。说是陪小女儿逛街去游乐园，其实只是一个负责刷卡的人形ATM。 游乐园……？另一边的郑玉衡点进地址里，见到上面写着“cospy主题游乐园，内有猫耳女仆咖啡厅、狗狗腹肌帅哥奶茶店、多种动漫表演，动漫人物NPC……每张门票赠送一套猫咪魔法cos服，穿cos服装进入乐园一切消费打七五折，期待您的光临！” 郑玉衡：“……” 他正在迷茫思索之中，另一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要去吗？郑喵喵。” 喵…… 郑玉衡看了看自己的卡通猫头像，瞬间脸红到脖颈，他怕回复得太快显得自己很不矜持，刻意等了五分钟，五分钟一到，就立马回复： “好，我后天一定到，谢谢姐姐。”
第142章 现代番外2 所谓的随门票赠送, 其实就是一套分性别的、带有猫咪耳朵和尾巴装饰的服装，在游乐园门口特别安排的换衣亭，不过也有很多人拿回去做收藏, 并没有穿着进入。 就比如孟摘月就有好几套类似的衣服, 都是在游乐园进行不同主题活动的时候赠送的, 什么魔法少女、兔子玩偶……她全都放到衣柜里留作纪念，还经常为了这套衣服来游乐园玩。 董灵鹫也了解她这种集邮式的爱好, 并且下意识地认为游乐园这种地点, 像他们这个年龄的小男生小女生都喜欢去，并没有差别。至于园内有多少男生是陪女朋友而来的, 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因为是私人行程, 她暂时也不太想让秘书和其他人知道，所以让司机休假，自己从车库里开了一辆低调不常用的车，避免熟人通过车牌号认出自己, 然后亲自把小郑同学接到身边，还顺手递给他一小束手捧玫瑰。 郑玉衡抱着红玫瑰愣了一会儿，总觉得她跟自己的相处模式是不是有点奇怪？就算……就算交往的目的不是单纯对长辈，论起来有些目的不纯, 但这种仿佛在追求别人的手法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她其实很熟练？ 董灵鹫还真是路过花店，想了想顺便买的。两人到游乐园门口, 验过预定的票, 穿着猫咪魔法cos服的工作人员把服装递了过去，还赠送了一个可爱的毛绒单肩包。 她本想把赠品全放到车上, 但看了一眼衣服, 随口问他一句：“你要穿吗？” 郑玉衡想起对方至今还留在聊天框里的那句“郑喵喵”, 这两天一有空就在琢磨着这几句掰手指都能数过来的对话……他自以为领会了对方的暗示, 此刻董灵鹫又特别问了问，他就误解得更深了，默默地道：“……我去换衣亭。” “嗯……嗯？”董灵鹫怔了一下，转头看他钻进游乐园特意准备出来换动漫服装和玩偶服的建筑，脑海中的思维都停顿了一瞬，随后慢慢升起一个念头——这孩子是真喜欢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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