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被碰就发/情的蠢材。小郑太医很是纠结、很是不齿地骂了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明知道她……她对自己的吸引力难以克制, 却还眼巴巴地凑过去,丢人现眼。 郑玉衡回过神来, 用冰凉的双手捂了一下脸,然后便起身擦干双手,整理衣冠, 收拢袖口,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从容体面一些。 他才踏出此处, 迎面就撞上抱着几本医书古籍进来的崔灵。 崔内人一眼瞧见他, 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又目露犹疑,唤道:“小郑大人, 要到哪儿去?” 郑玉衡道:“娘娘安寝了, 我回东暖阁。” “哟, 可先别走。”崔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医书放下,然后从随身佩戴着的香囊中掏出一面小小的镜子来,这镜子虽小,磨得却十分光滑。 她将小镜子递给郑玉衡,示意地指了指唇边。 郑玉衡先是不解,然后整个人都腾得一下烧起来了。他扫了一眼镜中,见到那双色泽浅淡的下唇边,被咬破出一个泛红发艳的伤口,如同一种带着微痛的烙印。 他停顿了一瞬,然后道:“是……我不小心磕到了。” 崔灵笑而不语,只假装信了,慢悠悠地说:“小郑大人也太不小心了,外伤药虽有,却不好敷在唇上,不然一时不防舔到了,恐怕太过苦涩。你倒还没什么要紧,要是娘娘受这种苦,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崔内人,我先告辞了。” 郑玉衡将小镜子还给她,有些经不起这样的打趣,耳根红得要滴血,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这路上,他都忍不住稍稍掩面,轻声咳嗽,遮住唇角的伤痕。 回到暖阁当中,负责照看他的内侍上前嘘寒问暖,郑玉衡让小内侍歇息去,不必管他,然后稍微打开了窗子。 窗牖半开,凉丝丝的风沁透过来。郑玉衡在窗畔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将烧得无法思考的脑子冷却下来。 他的手拨弄着桌上的茶具,禁不住想:娘娘今天为什么要亲他呢? 纠察出一桩大案的内幕,可内幕如此骇人听闻,以至于要和太后娘娘的一位长辈决裂割席,到了生死相对的地步,那一定不是一桩开心事。 那是为什么……她这么伤心、这么疲惫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要亲他呢? 郑玉衡有点儿想不通。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唇,想起她唇瓣的芬芳,柔软得像一片云,轻盈得捉不住,可在情绪紧绷时,又仿佛奔涌流泄的山洪,逼得人不敢抗拒,只能舍身领会“天威”的扫荡。 郑玉衡又摸了摸脸。 他想到董灵鹫亲他的时候,还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庞。 他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了一霎。郑玉衡想起董灵鹫跟李酌交谈时,偶尔会向自己这边的方向望过来,言辞声响虽然不大,也能听到似乎提到了先帝。 郑玉衡板着脸把手放下了。 所以,娘娘是想起先帝了吗?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那个男人? 那她亲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想着……别人。 郑玉衡心中针扎一般地刺痛了一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以做调整,脑海中却盘旋着董灵鹫那个审视端详的眼神,反反复复地难以褪去。 直到东暖阁的门被敲了敲,一个熟悉且端庄的女声响起:“郑大人是否安置了?” 内侍答:“刚回,请姑姑稍候。” 让医官夜宿慈宁宫,值夜不归的时日长久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往上数再几个朝代,也从未有这种先例。所以郑玉衡明日务必得要回太医院一趟,否则就连新任院正都要忘却他的名字了。 不等内侍前来询问,郑玉衡便起身开门,见到瑞雪姑姑那张平静如一、没有表情的脸。 “女尚书。”他尊重地行礼。 “郑大人不必客气。”李瑞雪不待他礼毕,便回以相同的女礼,而后被请进暖阁当中。 瑞雪姑姑先是看了他片刻,又让一旁值守的内侍去门外等候。她正襟危坐,脊背挺直如松,从怀中捧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却没交给郑玉衡,而是严肃地道:“郑太医。” 郑玉衡眉目温文,谦和应答:“有何要事,请姑姑吩咐。” 瑞雪道:“确是要事。有一件,原本不需我来嘱托,小郑大人一定能做好的。但不得不有这么一个形式,既然太医已经进过娘娘的寝宫,又……” 她目光隐晦地扫了一眼郑玉衡的脸,顿而又续:“又这么受宠爱。日后便万万不可与旁的女子有私,否则即便娘娘海涵,无论前朝后省,都不会放过你的。” 郑玉衡心如止水,道:“请姑姑放心,我在太后身畔侍奉,已是自惭形秽,绝不敢玷污她……更不敢辱没娘娘的这份垂爱,这也是辱没了我自己。” 瑞雪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时至今日,郑玉衡还说“不敢玷污”,那她在帘外听到典籍落地的细碎声响、加上他唇上这伤,还能是太后娘娘自己亲上去的不成? 在瑞雪脑海里,定是这位恃宠而骄的小太医,趁着娘娘疲累放松时暗暗勾引,激烈得甚至咬到了自己。而她们太后娘娘,一世端庄雍容,一举一动莫不合乎法度礼仪,堪为天下人的表率,不过是稍微松懈、稍微放纵了些罢了,这才是符合她认知的事实嘛。 倒是看不出小郑太医外表这么纯善的一个人,面对太后娘娘,也学会卖弄起无辜可怜来了,还这么炉火纯青。 瑞雪虽然误会了一些,但她也知道郑玉衡虽然在邀宠上有点心机,但对娘娘还是十分坦诚的,所以也并未深问,而是继续道:“还有另一件事。” 她将手里的书册交给了他。 郑玉衡原本以为是什么宫规法度、教诲之言,然而拿在手里,却发现这竟然是一本房中术的图文详解,光是封面上这几个墨迹清晰的大字,就足以让他指尖一缩,仿佛被烫到了。 “男女居室,人之大伦。”瑞雪一板一眼地道,“国朝当中,多有以房中术休养生息,拿来强身健体的,似乎也很有些养生的效果。人之大欲存焉,既要克制、又要舒展,小郑大人若是不参详一二,败坏了娘娘的兴致还在其次,要是不能保养她的身体、反使皇太后陛下受其害……那就是郑大人、以及我们这些人的罪过。” 原来是为董灵鹫的身体着想。 她要是不这么说,郑玉衡的舌头都要打结了,还好这个理由还算得当。但小郑太医思来想去,还是额角生汗,艰难地问:“我来参详学习……倒是无碍,只是娘娘、她……” 瑞雪道:“若太后要你,请郑大人为之效力便是。” 郑玉衡想问的不是这个,他可以说是效力无门,除了方才娘娘思念先帝,才跟他稍有突破之外,跟董灵鹫清白得快要不能再清白了,于是辗转、试探地道:“娘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瑞雪摇首:“太后怎会为这等小事挂怀。” 说罢便起身,交代过后,跟郑玉衡又各自行礼,转身出去了。 不知是有意无意,方才交谈时都没有关紧的门扉,在她离去后反而被内侍闭合。 慈宁宫上下之人为了太后娘娘而计,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让一位内廷医官学这种东西侍奉太后,这也太荒唐了点吧。 郑玉衡思绪万千,跟这本书对峙了很久。 直到他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才默默伸手,翻开了一页。 …… 皇帝的归元宫在收到皇太后手谕之后,也一并接收到了近来京中为之风云变幻的军饷案内幕证据。 孟诚为此大感惶惑,那些证据在御案上摆了数日,他的旨意拟了三四次,最后还是溃败于对师生之情、对人性复杂的认知当中,迟迟没有发下。 直到王皇后来到归元宫。 皇后穿着一件梅花褙子、并绛罗累纱长裙,先是向孟诚添了一盏茶,而后才问起:“听商大伴说,陛下两日未合眼了?” 孟诚眼下有一块明显的乌青,容色倦怠,但他精神却十足亢奋,完全没有困意,听到王婉柔的声音后,不由得伸出手道:“姐姐。” 王婉柔将手放上去,被他拉坐在身侧。 孟诚盯着眼前拟好的圣旨,脸色极为沉闷,幽幽地道:“朕真的要下旨,处死朕的老师吗?” 王皇后问:“老先生错了吗?” “他错了。”孟诚道,“可他待我没有一处不周,我像敬爱母亲那样、敬爱恩师,然而……” “然而母后却要陛下亲手决定处死他。”王婉柔道,“而且是一桩无可赦的罪名。” 孟诚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王皇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皇帝的背,她说:“陛下应该听母后的教导,这社稷江山,终有一天是要离开她的,陛下也是要离开她的。” 孟诚低声道:“姐姐……” 因王氏比他年长几岁,所以这不过是夫妇私下的爱语。孟诚的手覆住她的后颈,贴了贴她的唇,一股清甜的口脂鲜花味道翻涌而起,他道:“你要一直在朕身边,朕一定做得比先皇更好。” “将圣旨呈给慈宁宫看吧。”王婉柔轻轻道,“臣下越了线,那不是陛下的过失,陛下不须因此自责。”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呜呜呜 皇后:听咱妈的!(两眼放光的婆婆狂热粉)
第35章 董灵鹫收到孟诚来请安的消息时, 是一个雨天。 李酌被关在刑部,在证据公之于众、圣旨下达之前, 朝堂上的骂战已经率先开始进行, 甚至在当日,就有李酌的学生子弟登刑部侍郎魏缺的门,指着他鼻子直言大骂,说若是你这奸吏若敢动刑, 从此谁都不容你, 势必让他背负千古骂名……如此云云。 董灵鹫翻着麒麟卫的暗报, 文字描绘得颇为生动, 看着只是让人发笑。他若是奸吏, 那我算什么? 那些六部里的老尚书、老参知们,对此事不置一词、不鸣一言,反而是近些年的新科进士, 或是从世族举荐上来,靠祖辈恩荫而得的年少官员, 却大多狂妄放诞,放出许多谬言来。 还是吃得太饱了。董灵鹫轻轻抖了一下纸面。 此时,在外值守的内侍向内殿禀告, 经过传达后,李瑞雪侧身上前, 轻道:“陛下要前来请安, 遣人问娘娘可在休息、有没有空闲?” 董灵鹫知道他为何而来,道:“等了两日,他再不来, 就要有人上折子询问此事、替李酌求情了。” 瑞雪心中明了, 正要派人回话, 董灵鹫转头向一旁扫了眼,忽然道:“玉衡呢?” 瑞雪道:“小郑太医回太医院了。” 董灵鹫道:“太医院……有人跟着么?” 瑞雪摇了摇头:“不曾有人跟随,但宣都知已经提前跟新任院正嘱咐过,不要管郑太医的闲事,想来也不会有人为难他的。” 董灵鹫道:“那便好,省得诚儿看见他又发脾气,哀家这对儿女,没有一个是沉稳的,还不如他通透、能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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