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的不愿再相信我了吗?” 桓槊想看看,这狡猾的狐狸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于是只是静默地看着她,也不戳穿,冷冷道:“本大人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我倒要听听你还能怎么分辨。” 这数日来,他一心惦念着这个没良心的,想着和她还有孩子有朝一日能够团聚,可她却是怎样待他的? 不过是去了一趟蜀地,再回来时,她竟然要成为宇文温的嫔妃,她真的天真到以为进了宫成为宇文温的妃嫔,便能够逃脱了吗? 她太天真了。 只是......桓槊突然想到思飞信中所说,周身的气势又更冷了些,他捏着静影下巴的手下移,改为掐住她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涌上来,一时间脑中什么都不剩,唯有——桓槊真的想要杀了她。 这次是真的。 她拼命挣扎,双腿离地一寸,只是咽喉被人扼住发不出力气来,直到呼吸将尽。桓槊才终于松开了她。 “大人......”静影被扔在地上,委屈地缩成一团,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可桓槊仍不减怒意,问她:“我们的孩子呢?” 他怎么会知道此事? 他如何能知道此事! 静影有云一事自问从未向任何外人透露,知晓者不过阿香、陆影和桓思飞主仆。 阿香这些日子几乎和自己形影不离,不可能给桓槊通风报信,陆影......根本没有必要告诉桓槊这档子事,那么......唯有桓思飞是最可疑的了,说不定是寒枝讨厌自己所以故意偷偷将此事泄露出去。 只是,她们之间的仇恨,有那么大吗?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并未能瞒过桓槊,他自小便是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所以对谎言格外熟悉,静影那模样......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大人忘了大夫所说,我体寒不易有孕的,不知是谁刻意这么说,要叫大人空欢喜一场。”她进步神速,不过短短数日便修习得这狐媚功夫,竟已能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得自如。 桓槊并没有戳穿她的伎俩,只是为那还未足月的孩子感到痛惜。 若是婴孩有灵,知道是自己亲生母亲不想要他,不知会多么伤心难过。 今日没有吃药便出来,适才又饮用了些,先头强行打掉孩子的苦果在此刻又找了上来,静影瞬间腹痛不已——想来这便是那孩子的报应。 她一张脸煞白,面上却还强撑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昂首给了桓槊一个笑:“大人消消气,我乃是不得已才委身于陛下的。” 桓槊并未发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最开始的暴怒到现在的平静,桓槊的情绪转变太快也太过异常,一时之间,静影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能尽力去安抚面前之人。 她挤出了些眼泪,缓缓说来:“原是为了帮大小姐的,她与我说不想进宫,便叫我代替,说是反正无人识得她的真容,而我又恰好和她身量相似,来宫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便可以回家,可谁知那日宫里进了刺客,我慌忙之下逃出蒲苇居,谁知竟碰上了陛下......”说到这儿,她刻意抬起了下巴,眼中蓄满了羞愧之意,眼泪似要夺眶而下,她又匆忙将头埋下去,所在之处被眼泪砸出来两个浅痕,她嗓音哽咽,继续倾诉:“陛下说我长得像已故的沈贵妃,我不敢......” 她方才说“回家”,桓槊眼含嘲讽,她有把桓府当成过家吗? 她的谎言真是信口拈来。 他本可以将她直接杀了了事,可他却又一次的心软了,就如同当初初见静影时,若是那时便让手下结果了她的性命,也许自己现在就不会有眼下的困扰。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可他也同样庆幸,当初没有杀了静影。 若那样,也许他便也永不会知晓,何为......喜爱一人。 “陛下是与我说过,他心悦一人,欲纳为妃嫔。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这些拙劣的说辞吗?”他上前一步,凑得极尽,几乎要脸贴脸,他面上扬起一抹笑,是那种极具恶劣的笑,仿佛下一刻便要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静影不是不知道他...... 她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起,牙齿咬住下唇,桓槊捏着她的两颊,却动作轻柔地揩去她面上的泪痕,他说:“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当真是我见犹怜。” 他突然站起身来,转过身背对着静影,声音愈发飘渺:“你当真以为宇文温是你的避风港?”他轻笑起来:“既然你想要做他的妃子,本大人便让你做,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说罢这话,桓槊便自行离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他没了怒意,反而与自己说下那番话? 可那番话表面听着并无什么,甚至有了一丝令静影觉得桓槊就要放过自己的错觉,可为什么细想之下,竟冷得汗毛倒竖。 静影扶正了拆环,用清水洗去面上因哭泣而晕湿的妆容,又将凌乱的衣衫拢好,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准备回到宴会。 不管桓槊将要做什么,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下面困难的准备。 她与桓槊的博弈中,她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 “爱妃怎么去了那么久?”宇文温饮多了酒,两眼迷蒙得不行,看见静影回来,忙将她拢到怀中,命她坐在自己腿上。 “月下看美人,清水出芙蓉。怎么爱妃洗去了妆容,朕反倒觉得更美了呢?”宇文温揽着她的肩膀,摩挲着静影的下巴,作势要亲上去,静影忍着被人亲近的不适,稳住脸上的笑意,举起一杯酒,便要喂到宇文温口中。 宇文温却不耐地将酒盏推开,而后兴致勃勃地看着静影,手指从她的额间一直滑到脖子下...... “爱妃身上好香......” “嘭!”是酒盏被重重砸在桌案上的声音,在场的嫔妃看向声音来源之处,又将头默默转开,丝竹鼓乐之声靡靡然,桓槊将酒盏中注满紫红色的西域烈酒,兀自一人饮用起来。 一盏饮尽,他瞟了宇文温一眼,又将目光收回,冷然道:“陛下请自重。” 宇文温气得扔出一只酒杯,险些砸到桓槊头上,他却恍若无事般,自顾自地饮着面前的酒水,直到宇文温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一臣子,莫非真想只手遮天?” 场中一时静默无言,虽不论是朝臣还是后宫都晓得宇文温这皇帝做得窝囊,实则桓槊才是幕后掌权之人,但这么多年,君臣“相敬如宾”一直相安无事,为何今夜陛下要突发脾气? 桓槊闭上了眼,闻着面前酒杯中的佳酿,甚至没有给宇文温的一个眼色,只是道:“陛下你喝醉了。” 宇文温又砸了一只酒杯出去,这一次正好砸在桓槊的袍子上:“朕才没有喝醉,桓槊你欺人太甚!” 只是这话一出,宇文温便颇为后悔,桓槊一个冷冷的眼刀子扫来,宇文温立马吓得闭了嘴,他似乎被抽走了气般,恍若木偶一样重重砸在龙座上,看着瘫倒在脚边的静影,还在不住地给他使着眼色。 “爱妃,你去给桓大冢宰赔个不是。”宇文温颇为头痛,捏着面上一处穴位道:“朕酒后失言,爱卿莫怪,今日也乏了,便就此散了吧。” 他倏忽站起身来便往摘星楼走去,周围的嫔妃见陛下都离去了,也如作鸟兽散,场中唯有静影和桓槊。 他坐于长桌前,一言不发,也不知方才这一通狂饮,桓槊有没有喝醉。 静影端起双耳酒杯,缓缓朝他走去,然后跪于他面前,执起酒杯道:“妾替陛下向大人赔个不是。”说罢便要一饮而尽。 手腕被人死死扼住,他以前倾之姿,离她不过寸许,几乎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心跳声。 静影心跳若擂鼓,但听桓槊道:“若是反悔,我可以......”我可以现在便带你走。 可是静影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抬起头笑道:“大人也醉了么,说得什么胡话,妾如今是陛下的妃子,臣夺君妾,传扬出去倒是让别国笑话,大人您可是魏国的肱骨之臣,名声传扬四海之外,怎能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来?” 她倒聪明,晓得以名声这种事来掣肘自己。 可是她竟真的以为,自己会在乎区区名声。 “既是你的选择,我自当尊重。”何况,是她费尽心思想要逃离自己。于情于理,他都该给她这个机会。 “只是,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他重又看了静影一眼,夺过静影手中的酒盏,道:“这杯,我替你喝,娘娘身娇肉贵,如今夜又深了,该少用些酒才是,以免坏了身子。” 静影浅浅笑道:“不劳大人费心。”与方才柳树之下,又判若两人。 她总是这般......自以为是,就连挑男人也是这样。 桓槊见她要离去,于是冷笑道:“你当真以为宇文温会是你的良配?”他这番话说得恍若无人,然而实际上周围还有不少的太监宫人。 静影假意回答:“妾不知大人在胡说些什么。”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很好......很好。桓槊捏着那只她递过来的酒杯,不在意地笑了,既然她想要的,他便捧到她面前便是。 只是...... 禁宫的宫门一旦落下便无人可自如离去,但对一人来说算是例外。 马车慢悠悠地行走在满是青砖的皇城内,桓槊摸索着指尖残留的静影的余温,目光逐渐变得狠戾起来:“查遍城中医馆,若有给桓府女眷开过药配过方子之人,提到我面前来,另外思飞的下落,再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找不到思飞,你们自去领二十军棍。还有——他的下落可还在掌握之中?”桓槊目光一睨,乐游便知道他所说何人。 只是......当初不是大人做主说要放了那人么? “你在想什么?”桓槊冷冷地看向乐游:“若你不愿,自有松奇去办。”若非处理那人时松奇不在跟前,他也不会将所有事都交给乐游去处置。 乐游忙垂下头,抱拳赔罪:“大人恕罪,属下只是一时......” 桓槊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他只看结果。 —— 宇文温回到摘星楼后一改先前迷醉的神情,反而目露清爽,他看着沈贵妃画像,朗声笑起来:“阿菀,你没能瞧见桓槊今晚的神情,真是精彩极了,朕与他相识十数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险些失控的模样!哈哈哈哈.......” 王内官早就挥退所有伺候的宫人,只留下自己在御前伺候,由头则是陛下今夜醉酒,恐怕脾气不好,就不要这么多人在御前闹心了。 那些伺候的人一听陛下醉酒都担心着自己会不会被牵连,王内官一说不要人在御前伺候,全都迫不及待地跑了。 王内官半是心疼半是担忧地看着宇文温道:“陛下饮了不少酒,怕是身子受不了,要不要传个御医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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