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游击茫然拿过来一看,浑身一紧。 竟然是指挥使写给叶辞的信! 信中和叶辞说起了军中变故,怕近期会有大事,要他尽快回营。 从落款时间来看,信写了没多久,指挥使果然出事了。 西戎人在他耳边漫不经心地道:“我们经过翰里罕漠,看见一具尸体,好心想为他收尸,然后发现了这封信。大乾话我们讲得,字不认识几个,不晓得说什么,也不晓得该给谁,便带在身上,实在没法子当个引火的纸也是好的。如今碰见了你们,好歹也是大乾人,就给你们处置了吧。” 说着便醉醺醺地去睡了,留下余游击等人对着火发痴。 提心吊胆等了一夜,没有任何事发生,天快亮的时候余游击招呼了士兵们,悄悄起身。 他们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这回却踏向了相反的方向。 在路上,有士兵问他:“游击,我们是回去找叶辞吗?” “嗯。” “可是我们不是应该立即回去救指挥使吗?” “永平十五万大军都没能救得了指挥使,你我回去能吗?” “那找叶辞就能救吗?” “能,他不救也得救,这就是他搞出来的事。” “那我们先去哪。” “去呼音的大本营。” …… 一队人消失在风雪深处。 又一队人悄悄出现,跟在了余游击等人的身后。 不一会儿又是一队。 前后一共三队人,蹑在余游击的背后。 帐篷里有人走出来,正是昨晚的西戎行商,他大大伸了个懒腰,道:“大相真是神机妙算,果然这些人立即回头了。你说他们是回默特呼兰的大本营么?” “当然,永平那位不是说,这个余游击应该是和那批书院学生一起出永平大营的吗。算时间,他们应该遇上了那群绿洲破烂兵,然而自从他们和绿洲破烂兵以及默特呼兰汇合,那边就得意起来,不仅逼退了风沙之神,还让大相也吃了个亏,逼的大相和大王子翻脸,打乱了大相的计划。大相说问题十有八九出在那群书院学生身上。” “默特呼兰的大本营藏得太深,那边山又多,实在没法寻。好在这群人竟然翻脸了,可给咱们找到了机会。” “嗯,大相接到永平那边送来的信,就让咱们在这必经之道上等,果然给等着了。” “等这群人带路寻到默特呼兰的大本营,大相顺势也可以把那群书院学生给宰了,一群小兔崽子,还敢算计我们大相,找死!” …… 两日后,拍卖会如期举行。 这种别开生面的售卖方式吸引了许多人,拍卖会就在羚羊大街一座最有名酒楼的大院子里举行,用幔帐隔开了场地,但是幔帐之外里三层外三层,连树上和人家屋顶上都站满了瞧热闹的人。 铁慈设了贵宾席,就在酒楼的二楼,正好围着场地的一圈,占据了最好的视野。 每个包厢还配有休息室,供贵宾休息使用。 那木图来了,他最近心情不好,在府里砸了许多东西,被亲信下属劝着来看看热闹散散心。 当然这些出言的下属,好些也是杨一休新近结交的酒肉朋友。 左司言伴着他的宠姬也来了,那传言里凶暴的大将,长相并不五大三粗,还带有几分斯文气,只是生了一双下三白的蟹眼,瞧去暴戾又阴沉。 两人都带了无数的随从,护卫从包厢里一直站到了院子外,所有在高处的人都被赶下来,也也不允许铁慈一行人接近。 乌梁姐妹花来了,铁慈其实并不想和这对姐妹花多接触,奈何被人看上本就是她历练人生里的常事,强硬拒绝还可能引起麻烦, 乌梁姐妹花也来了,铁慈其实并不想和这对姐妹花多接触,奈何被人看上本就是她历练人生里的常事,强硬拒绝还可能引起麻烦,只好也给了她们包厢。乌梁木真规规矩矩坐着,眼神直往楼下瞟,乌梁云珠则趴在栏杆上,逢人就问:“卫辞呢!叫卫辞来陪我!” 铁慈也就去了,还带着容溥一起去,坦然出卖同伴的美色。容溥只对着乌梁木真一笑,那姑娘就红透了耳根。容溥给她倒上一杯茶,她险些都泼翻在裙子上。 乌梁云珠格格地笑,和铁慈咬耳朵,“姐姐可喜欢荣公子呢,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多谢姑娘喜欢,可是我还是要回家乡的啊,我家乡有妻子呢。” “你就留在这里呗,我给你个官做,不比当个行商要快活?” “那可不行。糟糠妻不可弃啊。” “我听不懂你文绉绉的说话,反正你留下,你的妻子要是敢来找你,我就杀了她,你要是敢回去找你妻子,我就杀了你。” 铁慈看一眼对面小姑娘杀气腾腾的大眼睛,她的眼中有少女懵懂的残忍,这世间一切之前于她必然都是可心的,所以她从未想过人世间其实存在更多的不可心。 铁慈不过一笑,递了块点心给她,“刚做的呢,快吃。” 乌梁云珠也就当她同意了,欢天喜地的吃起来,将油炸的小食嚼的咔咔响。 铁慈和容溥看着这姐妹两人喝也喝了,吃也吃了,便含笑告退,去招呼其余的客人。 乌梁木真看着容溥背影一口口地喝茶,不知不觉间将茶喝见了底,忽然看见妹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乌黑的果子般的东西,塞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不禁皱眉道:“这东西不好,你怎么还在吃?” “有什么不好的?”乌梁云珠满不在乎地道,“姐姐你不知道,加了老参呢,嚼了以后特别精神,我以前的头痛毛病也好了,真的是好东西。不是王宫大医也说没查出什么问题,可以治病的么?” “父王说了,裘无咎送过来的东西,不会有好的,不许咱们碰。” “我吃了这许久,也没事。我不给父王看见就是。” 乌梁木真叹着气,不再说话。反正从小到大,妹妹也没听过她的,反倒经常嘲笑她慕南人文化,把自己养得娇弱,不像西戎女子。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身体深处巨大的疲惫涌来,她一歪头,趴在了桌子上。 乌梁云珠愕然停下咀嚼,伸手推她,“姐?姐?”越推声音越低,终于也身子一歪,和她睡了个并排。 有人悄悄走进来,将方才那些茶水食物都收走了。 看也没看两女一眼。 容监院下的药,她们醒不了。 因此也就没发觉,在他走出室外后,乌梁云珠垂下的手指,动了动。 …… 铁慈和鹰主站在二楼一处特意空下的包厢里,那里正对着左司言和那木图的包厢,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贵人包厢的动静。 看见传言里不爱热闹的左司言真的来了,她有点诧异,笑道:“想不到那个宠姬还真的挺受宠的。” 鹰主冷冷道:“她当初在宫里,就以天真烂漫娇痴闻名,仗着年纪小嘴甜最爱撒娇。母……王后拿她当女儿看待,出逃的时候第一个招呼的就是她,因为等她收拾细软耽搁了时辰才导致被追杀,不然早逃出好远了。” 铁慈看着对面依靠在左司言身上的女子,笑了笑道:“虽然血海深仇,但也别太心急了。坏了今日的事便不好了。” 鹰主道:“不,我不急,我希望她死得越久越好。” 语气平静,却像是发自齿间,叫人听得心中生寒。 铁慈又看他一眼,道:“报仇固然很重要,但为此迷失本心,也是损失惨重的。你该是那天上高飞的鹰,别把自己逼成躲在洞里舔血咻咻的恶狼。” 鹰主不语,好一会儿道:“如果我真的报仇不成,成了那山洞里舔血的狼,甚至是阴沟旁舔伤口的丧家之犬,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铁慈笑,摇头,“当然不会。”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拒绝,鹰主咬了咬唇。 “如果你一直需要我帮助,你想留住我,那是你无能;如果你不是想要我的帮助,只是想以我为精神寄托而留住我,那是你懦弱。”铁慈道,“如果你想留住我心里对你的最后的尊敬,就一定要自爱且懂得什么叫真正爱人。” 说完她戴上潇洒的假胡子,戴上满手的大戒指,下楼去招呼客人了,留下鹰主站在帐幔后,凝视着对面的包厢,慢慢捏紧了栏杆。 …… 群山深处,隐隐传出士兵操练的呼喝之声,呼音从帐篷里走出来,将帐篷上被风吹来的积雪抖落,就听见小兵报说有几骑在接近大营,想要见她。 呼音的营地非常隐秘,且派出了重重的暗哨,能够接近到周围三里而不惊动大营,显然是自己人。 “是察那那里送物资来了吗?”呼音边走边问。 天色已经暗了,风很大,吹得未化的碎雪满天狂飞如碎蝶。 她的护卫长递给她一块肉干,呼音接了,随手撕成肉条,分给几个过路的女兵,顺便揉了揉年纪最小的那个的脑袋,引起姑娘们一阵快活的欢笑。 “不像,没带辎重。是之前那些大乾人的同伴。”她的护卫长回答。 呼音停住了脚步。 是余游击他们? 不是和铁慈决裂出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呼音皱起眉,她有很敏锐的直觉,直觉让她有点不安,然而这些人虽然对西戎有点敌意,在她眼里却是铁慈的部属,铁慈的人冒风雪而来,她不能不见见。 她还是留了个心眼,道:“让操练的人停了,在前头集合,不忙着休息。余游击他们也不让进营,我出去会会他们。” 护卫长听令布置,呼音上了马,踏雪驰出三里地,就看见大营暗哨陪同等待的余游击等人。 双方对面,脸色都不太好看。 余游击看见她便道:“默特将军,我想面见叶辞。” 呼音道:“已经出走的人,如何忽然回来?” “我们有苦衷,但我们必须立刻见到叶辞,有重要的事找他!” “她不在……”呼音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眉头一耸,反手一拔,背后弯刀如月色初升,光弧满长空,向着余游击当头泼下。 余游击脸色震惊,反应不及,下意识闭眼。 “铿。”一声轻响,一支断箭落在余游击身侧。 余游击大惊,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远处风吹林动,树影幢幢,隐约马蹄踏地声震地而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呼音已经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带进了!敌人!” 电光火石间,余游击已经明白了一切,然而他后悔也来不及了,马蹄声如雷雨阵阵,箭云嗡地一声遮天蔽日而来。 呼音拍马便跑,同时已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雄浑而沧桑的牛角号声瞬间穿透整个山谷,伴随着隐隐的动地之声,烟尘搅动碎雪,大军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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