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火球在空中呼啸,拖着一道巨大的火尾,狠狠砸在了前方船上。 “轰!” 巨响声将炮兵震翻在地,炮膛里装填结实的火药甚至被震了出来,撒了一地。 整个江面都似乎在动荡,所有人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见滚滚的黑烟遮蔽视野,再沉沉地压下来,让人担心天是不是被捅破了,砸了下来。 接着便是扑面的焦灼的热风,呛人窒息,有人跌跌撞撞爬起来,看见前方水面,烈火接天,红光漫江,整个浮光江都似乎燃烧了起来。 众人失色。 大家都是接触过火炮火枪的人,都知道要想转眼烧成这样,这船里必须都是猛火油! 这是一艘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油船! 它打算直接撞上福船,炸毁福船后还能把连在一起的其余船只毁损。 就算撞不上,一旦福船开炮,近距离炸开,后果是一样的。 多亏皇太女船上,反应比谁都快,第一时间发出了火球,让那死士船在危险距离之外就炸了。 但此刻危机还没全部过去。 燃烧的船里冲出很多小型快船,蝗虫般冲向江面上的战船。 那些船上的人穿着铁甲,手里持着黑色的管子,管子连着固定在船尾部的巨大木柜子,柜子后还有类似唧筒打气的装置。 有人反应过来,道:“猛火油柜!” 那些船很多都有损毁,甚至在燃烧,但双方距离已经很近,在烧完之前撞上来完全没有问题。 那也就来不及逃。 如果铁链真的都锁上了的话。 但现在,对方不过白白寻死而已。 船上将领一声令下,哗啦啦一阵锁链急响,伪装的链接立即解开,船只训练有素地以及其灵活的速度转向,分开,驶离当前区域。 箭一般扎过来的敢死队小船眼前忽然空空,陷入了茫然之中。 下一瞬,无数火球从天而降。 对装载了猛火油柜的敢死队船来说,就是灾难。 不过反正也算求仁得仁了。 江面上再次燃烧了无数的火点,不断有人落水的声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战船上的人没有任何动容,因为如果不是受到太女提醒,不是听太女的暗中解开铁链,不是太女船上反应迅速,现在在火中挣扎的就是自己。 而除了满船的猛火油,对方甚至在被炸之后还做了二手准备,依旧悍不畏死地来第二拨死士船的对方,会毁掉总管辛辛苦苦建立的整个南粤水军。 水军上下,感激地看向铁慈的船。 然后他们愕然睁大眼睛。 一艘小船,不知怎地逃过了火球攻击,无声无息从一个刁钻的角落,撞上了皇太女的船。 那船上的死士,瞬间喷洒了全部的猛火油,砸出了火折子。 火光腾地蹿起半天高,将本就不算大的皇太女的船包围。 不过好在太女船上的人反应也快,在甲板上的人纷纷跳水逃生。 福船上前两天还和慕容翊手下遇见互相撞肩膀的士兵们,纷纷放下绳索接应。 哗啦一声,水面上乍起一条身影,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水线,飞鲸一般轻轻巧巧落在了福船上,引起士兵们由衷的喝彩。 慕容翊在船上转身,注视起火的船,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慕四对他看了一眼。 他微微摇头。 慕四道:“大家都上来了吗?现在清点一下人数!” 上来的留守护卫和慕容翊的人就各自报数,数来数去都说没事,船上已经没人了。 忽然那船上传来砰砰巨响,和大声呼救之声。 慕容翊仿似忽然想起什么,变色道:“不好,那对夫妻!” 万纪快步上前,道:“他们之前在睡觉,一定是没来得及跳水,然后被火困住了,我去救!” 慕容翊不由分说地道:“我去!”兜头浇了一桶水,顺着搭板奔向已经被大火包围的船。 万纪停住脚步,皱皱眉,他觉得有点奇怪。 既然这边早有防备,抢先出手,连福船都毫无伤损,怎么会在控制住局势之后,却让殿下的船遭受此劫? 再想到船上人一个不少,却忘了那对夫妻……他忽然有些不安。 慕四从他身边走过,拍拍他的肩,“少说,多做。” 万纪凛然受教。 那边船上,慕容翊冲上船,一眼看见舱房尽头有人撞门而出,谈卿博一身狼狈,用布包着头,抱着似乎已经昏过去的阿丽腾,咬牙向外冲,此时桅杆却已经烧断,轰然倒下,正向着谈卿博的方向。 谈卿博隐约察觉什么,骇然抬头,绝望的眼神倒映越来越大的桅杆。 但他始终没有放开怀里的阿丽腾,只低下头,耸起肩,似乎想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肩头,为妻子扛住这突如其来的横祸。 下一刻人影一闪,伴随一声巨大裂响,沉重的风声从头顶掠过,片刻之后重物砸在身后三尺之地,舱房倒塌一半。 谈卿博抬起满是血汗和焦灰的脸,看见漫天火影里,一条人影从容而来。 ……
第345章 男色误国 浮光江上大火连绵,青楼里丝竹绵绵。 衙内们奉旨嫖妓,分别去了当地三家最大的青楼,年轻人总是好胜的,连喝花酒这种事也不放过,三批人约定,谁先成为头牌入幕之宾,谁就是所有人的爹。 当地三家最大的青楼分别有三位名声最盛的头牌,分别是燕春馆的小燕春、万美阁的拢香;拈花院的月娘。 一二等的妓院以“馆、阁、院”命名,至于三四等的“室”、“班”、“楼”、“店”、“下处”,公子哥儿们瞧都不瞧。 李蕴成凭借斯文气质和博览群书,博得了拈花院有才女之称的月娘的青睐,常千磨凭借温柔小意,引得燕春馆的小燕春垂青,后者欢欢喜喜搂着小燕春进了房,前者在拈花院里和月娘写了一夜诗,写得面容枯槁,比被翻红浪一夜的常千磨还要憔悴。 但两人都一无所获,头牌们对合欢蝶的话题似乎很忌讳,还有些不齿的意味,这就说明两个头牌应该没有用过这东西,两人不由心中焦虑,想到冯桓那里不知道有没有收获,但再想想冯桓那见了美人就没魂且大咧咧的性子,就觉得把希望放在他那实在是多想了。 冯桓往日里很爱逛青楼,今日却显得神情凝重,他直奔万美阁而去,财大气粗扔下一袋金叶子一袋上好南珠,指名要见拢香。 豪客一掷千金,头牌自然要慎重以待。就在楼上精心梳妆,让恩客稍待。 冯桓往日里见惯风月,向来对美人有耐心,今日却显得兴致缺缺,在大堂等待的时候就出门去逛,看见门口有小贩在卖果子,其中一个篓子里的果子巨大金黄还有刺,形状也很奇特,周围人经过都掩鼻而过。 冯桓靠近了,就闻见一股奇特的气味,那小贩看见他便招呼道:“这位公子,这是洪沙瓦底来的徒良果,果实细腻香甜,滋味绝妙,您来尝尝?”说着砍刀一挥,剖开了一个果子。 顿时一股宛如粪臭的气息如炸弹般爆发,周围的人不再掩鼻,开始呕吐,有人大惊:“快去禀告兵马司,有人当街泼粪!” 冯桓愕然看着众人。小贩苦笑着,他时常走边境行商,贩卖些边境南国的奇特水果来卖,这徒良果是他吃过以后惊为天人,特地不辞辛苦贩卖来的,谁知道大乾人对这气味的接受度太低,以至于不仅卖不出去,还始终被人驱逐。 但他不死心,眼看冯桓衣裳精美,气度不凡,像是京城人士,京城人见多识广,或许能识货也未可知。便硬塞了一块果肉给冯桓,“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冯桓还真尝了尝,然后眼睛一亮。 他让小贩再来一块。 小贩大喜,赶紧又给他一块。 之后冯桓掏钱买了两个大的徒良果,像拖着两个炸药包一样托进了香粉弥漫,笙歌艳舞的万美阁。 看热闹的人跟在他身后,惊诧地问他:“这位公子,你不觉得臭吗?” “还好啊。”冯桓也诧异地道,“很臭吗?可是我觉得很香甜。你们这些土包子,真的懂品鉴食物的本味吗?” 问话的人眼一瞪,冯桓也眼一瞪,手举巨大的徒良果跃跃欲试,很想知道这东西砸在人脑袋上,会不会留下无数的坑。 最终对方在徒良果这样气味和形状都不可一世的凶器面前败下阵来,冯桓洋洋得意进入万美阁,很多人好奇地围向小贩。 万美阁差点没把冯桓给赶出去,冯桓砸出一张银票,龟公也就闭嘴了。 冯桓便手托徒良果,昂然上楼会头牌。 屋里,盛装打扮准备磨刀霍霍宰肥羊的拢香,微笑着抬起头来,然后那张美丽的脸上,微笑瞬间就冻结了。 她眼底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冯桓毫无察觉,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铁慈要他们见到这个城池里,之前默默无名然后忽然声名鹊起,越来越美丽的头牌。之后再言语试探。 拢月符合这样的条件,但冯桓看见拢月之后,一时也不禁失了神。 眼前的女子眉目昳丽,艳光四射,确实相当美丽。 只是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让这种美显得有些浮躁虚无,让人总担心她一个神情不妥,这般的美貌就会崩了似的。 若在以前,冯桓不会有这么深切的感触,美就够了,还管哪种美,美得妥不妥当,只管扑上去就够了。 此刻却似乎总梗着什么,叫他少了几分兴致。 他想了半天,忽然醍醐灌顶。 气质。 这女人没气质。 气质这东西,是皓月之光,明珠之辉,看不见摸不着,却只伴美而生,少了它便黯然失色。 冯桓忽然就想起了皇太女。 这些日子和太女共船,他总忍不住瞧太女,只觉得太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从不刻意做作,却总透着从容之美,叫人赏心悦目,看见她就像看见日满云霓,月射寒江,温柔冷峻,都是自然之美。 这么一想,顿时失了兴致。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冯桓拿过徒良果,剖开,准备先吃个痛快再说。 果子啪地打开,臭气如杀气袭来,冯桓听见咕咚一声。 一抬头。 拢月已经瘫倒在地,不仅瘫倒,连白沫都流出来了。 冯桓大惊,急忙趋前查看,拢月还没晕,颤颤巍巍指着徒良果,“拿……拿……” 冯桓恍然,把徒良果抱过来,热情地道:“你要吃吗?” “……”拢月两眼翻白,抽了好几口气,才从齿缝里迸出话来,“……拿走!” “哦。”冯桓悻悻地把东西拿走,放到室外,关上门,拢月泛青的脸色才好了些,躺在地衣上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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