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不知薛谌怎么就骤然冷了几分,依旧哭哭啼啼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觉得,好丑呀……” 他的手探进浴斛,再次扬手让她退出去,“你要是不说话我还真当你挺心疼的。” 怀玉闷闷地哦了一声,手里继续抹着眼泪,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道可怖的伤疤,嘟囔着说:“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早就好了吗?说什么你父亲打你比这严重多了,难道你父亲天天这么打你吗?” 怎么会有这么暴力的父亲! “你手受伤的时候,有郎中天天予你换药才好的。” 这句话才提醒了怀玉,之前和薛谌从乔川县逃出来时,也就给薛谌上过一次药,她也就一时兴起问过他一回就没再过问了,现在一想,薛谌受的伤比她严重的多了,哪里有上一次药就好了的事呢?那他这么多日是怎么过来的呢? 怀玉又低声啜泣起来,之前的扯皮,变成了心疼,不怨他了。 “还可能会好吗?” “当时止住血就行了,我又不是女子,不在乎。” “那你当初也可以如实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我不信任虞家。” 不信任? 水柱顺着薛谌的身体滑落,让怀玉脑海中又闪现了方才她窥见的,她急忙摇了摇头,像背课文一般流利: “薛家乃夏国重臣,薛侯爷更是一代铁血将军,驱逐鞑虏,因忠勇而闻名于世,君臣和睦,故而封侯……” “那是我爹。” 是了,再多的美名也是属于薛侯爷的,从来不是薛谌表明的忠心。 “那为何你不信任?你很讨厌夏国吗?” 薛谌再也没有回复,只有水流的声音回应着她。 怀玉坐在屏风后面,空荡荡的水声令她的恐惧不断扩大,她一直以为薛谌就跟薛侯爷一样忠心耿耿,但实则不然,是她太天真了,自以为利用了薛家人的忠诚,实则薛谌根本不认同薛侯爷。虽然薛谌现今并没有伤她一分一毫,但不代表以后不会。 怀玉叹了一口气,她只是现在离不开薛谌,和薛谌绝不是命运共同体,到了扬州之后,如果他的母族跟他的想法一样,那她更要随机应变才是。 她懊恼地对着空气挥拳,想象着此刻薛谌本人就站在她面前,打累了,就昏昏沉沉想要睡觉,本来就是半夜被吵醒,倦意更是向她排山倒海般袭来。 薛谌草草地擦了长发,重新将衣裳穿戴好,眉心倏地一凝,转手勾出长剑,放缓脚步,从缩成一团睡着的怀玉身边走过。 船外的风有减缓的趋势,水中窜出无数全身黑的湿漉漉的人,他们面部覆巾,手持长刀,不一会就围满了这艘不大不小的客船。 薛谌的长发半干未干,还滴着水,手腕转动长剑,剑光在月色下被照的更亮,像是光影在自然地舞蹈。 风声萧瑟。 他勾起唇角,不掩戾色,声音却还有些哑。 “哪来的黄毛小贼,知道把主意打到谁身上了吗?”
第13章 水匪劫 “水匪!是水匪!” 尖锐的嘶嚎划破夜空,怀玉也被这哭嚎惊醒,她四下一望,却看到刀光剑影,火光晃动,身体不自觉地后退,碰到身后的屏风,只听咣当一声,屏风撞到浴斛撒出大片的水。 “薛谌,你在哪?” 回应她的只有外面的逃命,短兵相接的混乱。 怀玉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皇宫,宫女内侍们的惨状,让她不由得抱住头,口中的话语变得支离破碎:“不要过来……我也救不了你们,因为我、我……” 不能死在这里。 为了她,已经有太多的人断送了性命,她还要去扬州,还要打听皇兄的消息,她不能死在水匪手里! 怀玉抹掉满脸的泪水,跌跌撞撞地向床边扑去,她必须要找到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 那枚薛家特制的玉簪。 忽然,靴子踩踏船板的声音变得格外突出,并且,离她越来越近! 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人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背后,一刻不停的水滴声灌入她的耳中。 此时,她的呼吸竟因为恐惧还变得迟缓,她手握着金簪,手上的动作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按下了那片飞燕花瓣。 “……啧。” 身后传来了陌生无比的声音,“我还以为这有什么宝贝,原来是个女人。” “喂,转头。” 那人毫不忌讳地拍着她的肩膀,这更让她颤抖着,像一只极度惊吓中的兔子回过了头,借着月色勉强看清了来人。 他约摸有个十七八岁,但脸上的刀疤影响了怀玉对他年龄的判断,或许更小。他长了一副笑眼,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说笑,可这更会让怀玉恐惧。 她以为自己能勇敢,可还是可耻又无助的再次落了泪。 “哦,我大概是懂了。”他笑着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我还觉得现在世道不好,劫都劫不到什么好货,这次赚大了。” 怀玉没听明白,或许也是太害怕了,她竟然愣愣地回应了他:“什么?”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蹲下身捏起怀玉的下颚,左右打量着:“你他娘的长得可真好看啊!” 好货?好看?赚大了……? 他的意思是要拿她赚钱?! 要将她卖到那种地方么? 她是堂堂夏国公主,就算是死也不会去做妓子! 怀玉终于反应过来,找准了时机,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他的大腿。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只见那锋利的簪刃深深地刺入肉里,瞬间将中裤染得血迹斑斑。 那人骂骂咧咧地一句,忍痛拔下玉簪,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瞪着怀玉:“操,老子不打女人,不然现在就得死!” 怀玉虽然怕的要死,又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便心一横,梗着脖子道:“有本事就杀!” 她要见皇兄,要活着,但不代表要以这种方式见到! 可她已经被少年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向外拖去。 怀玉骂道:“滚!离我远点!” “嘴硬是吧?我看你一会能不能嘴硬的起来!” 薛谌还在和外面的水匪鏖战,他都不知道杀了几个人了,要是按照匪贼的德行,早就该知难而退了,这群人反倒跟死士一般不要命地前仆后继。 他开始不再简单地杀戮,而是寻找他们的领头人。 “喂!那边那个耍剑的!!” 突然,在他身后竟然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 薛谌蹙了一下眉,转身却发现那个人竟拿着匕首抵在怀玉的脖颈上,笑着说: “你护着的女人,现在在小爷我手上!” 怀玉现在也不敢挣扎了,她只要动一下,锐利的刀刃就会让她皮开肉绽,她反而开始祈祷她旁边这人不要动了。 这人难道就不痛吗?!她刚刚使上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 怀玉呜咽一声,眼巴巴地看着薛谌:“薛谌,救我!” 薛谌撇了一下嘴,声音哑着,“你这时倒是嗓门大。” 刀疤少年:“别他妈这个时候还在打情骂俏!” “要是想让这个女人活着,就乖乖把剑放下。” 怀玉怕的要死,直骂他:“你卑鄙!你这么多小弟却赢不了一个薛谌,只能用威胁来取胜,你敢跟他打吗?简直可耻!” “老子本就是个水匪,何来卑鄙一说?赢了就行。” 薛谌的表情阴沉沉的,冷彻冰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要是不呢?” “什么?” “我想你理解的意思应该没有问题。” 这回少年也愣了一下,问怀玉:“操,他不是你男人?” 怀玉也没料到薛谌并不想为她扔下剑,但薛谌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现在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是也不是的!” 虽然他们之间确实有婚约,但双方都没有履行的准备,可不就是是也不是? “操,你打哑谜呢?给老子说人话!”他的匕首并未放下,他拽了一下怀玉,刀刃已经在怀玉的颈间留下了一道血印。 “慢着。”薛谌缓缓开口。 他的手紧了紧,片刻后将剑扔在了身前。 刀疤少年使了一个眼神,“抓活的。” 水匪占领了文家的船舫,带着他们自己的小船一起,将他们开到一处隐蔽的河口,捆了船,又拖着文家剩下的人和他们一起上了岸。 怀玉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里,只是被那个不知名的少年抓着浑浑噩噩地走,时不时回头—— 文老爷和他的夫人以及文柳儿还活着。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们被绑在水匪们自制的铁牢中,留下几个小喽啰看守。 “你说头为什么要抓活的啊?那男的杀了我们十几个人,要我我就把他头砍了!” “这不废话吗?肯定是留着狠狠折磨啊!还有那女的,我从没见过这等货色!” “好看的头不给碰吧?” 怀玉将水匪们的话都听了进去,心惊不停。 “文老爷……还好吗?”怀玉都不知道为何有心思去安慰别人,她忍着脖子上的伤痛,看着文老爷面露憔悴以泪洗面不愿说话,而文夫人已经晕了过去,另一位女眷也因为惊吓过度傻傻地看着前方。 “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这是怀玉对他们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毕竟还有薛谌,还有她自己,她是死里逃生很多次的人,已经有经验了! “是不是,薛谌?”虽然薛谌没有第一时间交换她的命,但她依旧不可能放弃薛谌这枚棋子,只要有薛谌,就有她逃出去的机会。 怀玉却不知道自己的脸颊上的泪已经干涸,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印记。 “这人很强。”薛谌比谁都要淡定,好似无论怎样,都激起不了他对生或死的波动。 能毫无声息地在他混战中进入虞怀玉的屋子,还能出现在他身后,定也身后不凡,不可小觑。 “区区一个水匪?” 你可是薛侯爷的嫡子! 他昂了下下巴,意在指自己的喉咙,“况且,你那个毒药极大的削弱了我的战斗力,胃也不舒服。” 怀玉不堪受辱:“……为什么还要提这件事呀!” 她的心情都没这件事搅乱了! 那个刀疤少年前脚刚走,后脚就一瘸一拐地回来了,伤口应该已经被包扎好了,他在这间歪曲的,一看就没有正规草图构建的地牢中灵活地窜来窜去,活像一只敏捷的小猴。 他窜到他们带着的铁牢,指着怀玉说:“把那两个人分开——算了。” 那人从腰间拔除一把唐刀,大咧咧地开了门,不由分说地将怀玉带了出去,她想挣扎,可力气哪比的了他? 只得一面看着薛谌,一面认命地被人拉扯走。 土匪寨子就建在河口深处,错落的木制寨落隐于林中,最大的建筑上有一个掉了颜色的匾额,上面前两个字都看不清了,只留下一个寨字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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