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姑子婆子在耳朵唠叨,红盖头下,她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但她相信,所有人都用着一张或真或假的笑脸恭贺新禧,她没听到薛谌的半句话,也懒得扬起笑脸。 反正就这样了,大家都是被刀架在脖子上走的人,没有任何感情,这就是个繁重无聊的仪式罢了。 吉时已到,在喜婆的吆喝下,她就跟着对面的男人拜了堂,甚至,她故意比他快了好几部,对面一鞠躬,她这边就起身了。 而薛谌早就看出她不想让他好过的心情,结果第二次就是,喜婆一吆喝,怀玉先鞠躬,他才慢悠悠地弯下腰。 他俩倒是闹得开心,都给对方找不痛快,一众看客就更显尴尬,只能无视掉这两个奇葩。 反正成了亲,过日子的是二位,自己苦乐自己体会。 得了,拜堂差不多完成后,薛谌就随着正堂的亲戚接待宾客,怀玉就被送到了闺房。 她头顶着珠饰花钗走了一天,根本没时间歇息,现下她也不会安静地坐着,便自己掀了红盖头,把那些繁重的发钗全拔下来扔在圆桌上。 “少夫人,”春儿敲了敲门,说:“老夫人说怕你饿了,专门让我端点点心过来。” 她怕春儿又给老夫人吹耳边风,又把红盖头带上了,“你进来吧。” “这糕点是膳房专门做的,新妇吃了可吉利了,您先垫垫肚子,等少爷来了再说。”说罢,春儿放下手里端着的那盘点心,生怕误了时辰般地离开了。 怀玉正巧饿了,心说这点心来得及时,刚咬了一口,呸地一声吐了出来,“居然是桂花馅的!” 做什么味的不好,偏偏做了她过敏的。 罢了,只能饿着肚子了,等到再晚一些,看看能不能偷摸去膳房。 可惜,她实在对桂花过敏的厉害,只是沾了一点点,身上就有些瘙痒,身子有些乏,怀玉唤了两声春儿,无人应答,幸好只是个轻微的,她靠着床帏休息一会,倒没什么大碍。 她还没休息多久,房门又打开了,她现下盖了红盖头,看不清人影,但是个带酒气的,无外乎就是薛谌了。 “哟,我还以为你真走了?”她的嗓音懒懒的,有些嫌弃,又有些得意。 那人不回。 怀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他是理亏,便又乘胜追击:“看来无外乎还是舍不得这里,我就说,你能去哪里呢?外面全是周朝的人,你我二人,也只能在这地方苟延残喘。” 那人依旧不回。 “你哑巴了?”她声音微弱,依旧没有气势。 可那人已经走进,陌生的气息带着酒味已经钻进了她的鼻腔,另怀玉一个机灵,几乎跳了起来,“你是谁?!” 她猛地掀开盖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也不算陌生,还算倜傥,但这、这不是张氏的二房吗?! “你疯了?!”怀玉想一巴掌扇过去,但她可没有与男人抗衡的力气,手腕一下被执住,只剩挣扎。 “来人!来人!你们二房钻了别人的洞房,还有没有管了?!”她冲着外面大叫,可依旧无人回应,外面的热闹离她很近,又远到任何人都不会解救她。 “按理说,你现在该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还这么生龙活虎的?”二房的男人看似年近三十,正值壮年,说话带着嫌弃,“你再怎么喊人,也不会有人来的,这都是老太太的意思。” 好你个张氏! 怀玉现在明白了,那老夫人早就想好了,薛谌真的不行,那就找个行的来,横竖是看女子脸皮薄还想在张氏呆着,她也无从说理去。 只要她怀上了子嗣,那张氏就没有丢那面子,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真是有悖人伦!”怀玉啐了一口,恶狠狠道:“亏你们还是百年士族,劲干那腌臜事!下流!” 想必,春儿给她端来的那盘桂花糕,里面就是下了药的,就跟上次一样。 不是她过敏,要不她可真要让这歹人胡作非为了! “你真以为我愿意?”二房十分嫌恶地看了怀玉一眼,“要不是老太太一直宠着那薛家小子,我恨不得立马把他踢出去,你还算有姿色,不然我干?我看你快些从了我,可不要自讨苦吃!” “我呸!贱痞子!”怀玉从她的发髻上拔出那根金簪,按照记忆中按下了其中一朵花瓣,瞬间金簪变的锋利无比,她用力戳向二房的手臂,顿时鲜血四溅。 染上了她的嫁衣,和金色的发冠。 只听那二房杀猪般的嚎叫,更发了狠向她扑来,就要夺她手上的金簪。 怀玉定不会让他如意,同时间,她又将那金簪向他捅去,直接插穿了他的手掌。 而后解下头上的发冠,用力向他抛去,那些她喜欢的金银珠宝,瞬间化为利器,割的那人鲜血横流。 她提着裙子,落荒而逃。 她不能在这里呆了,她要走,她要跟薛谌走! “快!那娘们跑了!找人给我追!” 嫁娶本为时间乐事之一,前厅还在喝着酒,身为主角的她却在偌大的宅府中慌忙逃窜。 老夫人听了春儿的话,以为这事已成定局,就算薛谌要走,她也没拦着,甚至还给他搞了一份出城文书,她是疼这外孙,但定不能让他再像思思那般,给张氏丢了脸面。 不一会儿,春儿来报,老夫人脸色一沉,吃着酒说:“这事不能让来客知道,刚子诚那小子已经走了,把怀玉抓住,箭在弦上,不成也得成。” 小嫆浑然未知,她只想着自己的□□,觉得今日确实是个良辰,看守不严,她又能翻墙出去。 这不,在翻墙的时候,就碰见了还在逃离追捕中的怀玉。 “你怎么在这!”夜里借着月光,她看怀玉的脸上有什么暗色,发丝凌乱,并未多想,“怎么了,表哥欺负你了?” “你别说我在这!”怀玉捂了她的嘴,“我不好跟你解释,看在我们这些天的情谊上,我问你,薛谌在哪?” “唔?” 薛谌,不是在前厅吃酒? 小嫆此时也觉得事态不对起来,但她还未想明白,就听到家仆们点着灯笼说:“四处看看,定不能让她跑了!” “你别急,”她拉下她的手,“你从这里翻过去,我替你挡着。” 说罢,她转身去与那群家仆周旋。 “大喜之日你们在干什么,抓什么人啊!” 怀玉心里道谢,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她没有爬过墙,但在宫里,她爬过树! 就就着墙边的小乔木,一脚踏了上去,另一只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才将将够到墙沿,前有虎后有狼的,她也只能奋力一蹬,踩的矮树枝叶乱颤。 “什么声音?”为首的家仆眼睛一望。 小嫆:“什么什么声音,这到处都欢喜着呢,哪都有声音。” “我们在奉命找人,那个叫怀玉的姑娘,逃婚了,驳了张家的面子!” “你是说怀玉?怎么可能呢?她不是一心想嫁给表哥吗?我刚看见了,去那边了!”小嫆指着后门的方面,假意道:“你们要是抓到她,可要好好替我问问,这么给脸不要脸!” “多谢小姐,走!” 再说怀玉这边,怀玉拼了命爬上高墙,回头一看,如果她摔下去,死是死不了,腿得断,不禁佩服起小嫆到底是怎么从另一边落地的。 但是她急啊,她不可能就一直坐在上面,等别人来发现她吧。 “虞怀玉?” 这也是赶巧,总会有有心人在对的时辰发现她。 薛谌换了一身墨色的衣裳,从后门牵着驰原,准备出城。 他其实也不是没想到,临行前还是与怀玉说一声,但怀玉也说过,恨不得他拜完堂就走,看她拜堂那个不情愿的样子,算了,何必再一次两看生厌。 可此时,那个女人就把自己架在高墙上,脸上带着血,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哭了。 他看着她血染的面庞,泪水与血珠一齐留下,可怜无助又可爱。 薛谌板着一张脸,瞬间又冲进张府把他们都给砍了的冲动。 他心思活络,一瞬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握紧拳头,拉动缰绳走到墙根,他想,如果怀玉说一句委屈,他就不再忍了。 可怀玉她看到薛谌,先是流泪,倒是什么告状的都说不出来了。 她哭着,又笑着,感觉到了希望,笑比哭还难看。 她只想说:“薛谌,带我走吧!” 她仓皇地解释着:“我不想在这里继续生活,这里不好,这里没有你,我要跟着你走,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去适应的!我是公主,我可以辅佐你,我们挟公主以令诸侯!我们可以东山再起,我们……哎呀我多的也说不出来了,你带我走好不好啊!” 真是疯了,跟他走可不是一个好路子。 但是他也不想拒绝,他也不否认自己从未想过,怀玉会哭着求着他,带她走吧。 他们是旧时代的遗孤,这世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收留他们。 但是她说,去哪里,干什么都行。 或许,也可以重新回到他们曾经都期待的昨日。 “虞怀玉,磨叽什么呢,你挂墙上了啊,快跳啊!” “你别催我!我这不是怕高吗?” “有我接着你呢,你在怕个什么劲啊?” “真跳了啊!你准备接好我,千万别松手!” 一身华服的少女跳入他的怀抱,他的胸膛紧实,安全感十足,她不知道为何就想,好吧就这样吧,她已经只能选择他了。 “等等,”薛谌从驰原的身上的口袋中,拿出火药和火折子,点上扔进墙那头,“敢动我们大名鼎鼎的包子公主这不是驳了我薛小侯爷的面子么!” 火药与冲天的礼花噼里啪啦,告知世人今日有一对不一样的新人。
第31章 离扬州 举行婚礼时, 宵禁可以稍微放宽一点点,但礼花过后,宵禁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张氏十分注重名节, 十分怕自家仆人被武侯逮住, 失了脸面,而且问起原因, 更是丢人现眼。 要是武侯抓到怀玉, 那岂不是颜面无存? 老夫人一边命人在宅府中寻找怀玉的身影,一边又祈祷怀玉不要跑到外面去被武侯逮住,一来二去天亮鸡鸣,张府都给翻遍了, 老夫人只能承认,虞怀玉已经跑到外面去了,她半截脚都要入土了,居然没拿捏到一个小姑娘,当时就该直接捆了她, 谁让她执意要嫁给她外孙呢? 这件事,他们不仅赔了银子, 还赔了人, 纯属吃了哑巴亏。 “老夫人。”春儿面色沉重, 步伐飞快,来不及行礼,覆手在老太太耳边说。 “什么?秦大人、秦大人现在在扬州?来我们府上作甚?”但她心里明白, 手抖了抖, 才说:“扶我起来, 大房外出, 二房还在养伤, 家里出了这种事,一个个都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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