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安稳。 “七娘,你跟长生吃着呢?” 被罗綦喊来帮忙的罗小阮正站在栅栏旁,眼睛全盯着穿着他衣服的陌生人。 晏行比罗小阮高些,衣服并不合身。但这套普通憋屈的村夫农装偏生就被他穿出了贵气,撑得笔挺顺直,一瞧便知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晏行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对他稍稍显露出敌意的年轻男子。 家里好久没来这么多人,长生兴奋地喊道:“小阮来吃。” “好,我也没用早饭呢。” 栅栏被拉开,罗小阮很不见外地进了门,就坐在罗綦正对面,四面全被人给占住了坐。 罗綦把膝盖下的软垫扔过去:“你坐着。” 然后毫不吝啬地给他盛了满满当当一碗粥。 “翠娘呢?要不要给她送点儿去。” “她最近赌瘾犯了,晚上愁得睡不着觉,现在正打着呼呢。等她醒了吃馒头就行。” 她们就着家常琐事熟稔地聊着天,一时顾不上旁人。 倒是长生有良心,见晏行只捧着碗喝粥提醒道:“阿行,吃酱菜。小阮做的酱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酱菜。” 他闻言簪花弄玉般浅尝了一小口,赞道:“确实不错。” 入口浓而不涩,还保留着菜蔬的清香,确属配粥的上品,比之御膳房那些别有一番风味。 几个从来都是随便把酱菜往粥里一搅的人看着这景象都有点儿愣,默默收敛了自己的体态,连喝粥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罗小阮心里挺不是滋味,开口道:“七娘,这位哥哥是谁?我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哦,他呀...” 罗綦迅速在脑子里盘好了一套完美说辞却被晏行抢了先:“我与家人失散,暂时在七娘家借宿几日。” 最近城里城外都乱糟糟的,有钱人向外逃散的时候出了事也很正常。 这位叫阿行的公子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定是七娘心善,见他可怜才收留下来的,应当不会留太久。 看着也是他与罗綦更为般配。 如此一想罗小阮便安了心,对晏行也热情了很多,还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找他就行,衣服不够他家还有。 晏行落落大方地点了个头,表示不会客气。 被他抢了话的罗綦却沉默了很多,只有在罗小阮指名道姓地提问之后才答上一两句。 一顿饭,除了长生每个人心里各有计较。 饭后,罗小阮利落地收了碗筷跑去涮洗,罗綦也到厨房看面发得如何。 没有人会要求晏行这个客人去帮忙,晏行也失去了早上的劲头,一个人闷回了屋子里,像昨日一样。 厨房里有两个能干的人就够了,长生没定性,不一会也跑了出来,在屋门口用碳枝复习着昨天“长生”那两个字,一遍又一遍,非要全印在脑子里不可。 跟长生相处一天不到,晏行觉得长生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傻,反而特别有韧性,做事有始有终,很多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一点,若不是生在贫穷人家有人好好教导也不至于如此荒废。 他招来长生让她在自己脚边写了一遍名字。 “我今天再教你两个字,想学什么?” 长生立刻答:“七娘,我想学七娘的名字。” “好,”晏行答应得爽快,略一沉吟又道,“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教你。” “嗯!” “你知道七娘和小阮是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确实给长生问住了,她挠着脸疑惑道:“大家都是好朋友啊。” 话落,她又想起郭万鼎平时打趣罗綦的话,兴奋道:“哦!对了,小阮是七娘的夫郎!” 晏行听得一噎,都有夫郎了,还这般轻浮作态。 枉他之前还以为… 莫大的耻意在心头漾开,有自作多情还有被挑衅的不快。 如今寄人篱下只能委曲求全。 他用力在地上划了七娘两个大字,严肃地指给长生看,这就是她今天的功课。 长生弄不懂阿行怎么突然变凶了,有点儿瑟缩,低头瞧见新字随即开心了起来,她以后也是会写七娘名字的人了。 靠着两个字,晏行和长生消磨了一早上,刻意不去理会在厨房里忙碌的人,炊烟阵阵,新蒸馒头的香味渐渐飘散开来。 反正他总是多余的那一个,快点离开便好。 突然有个粗娘子闯进了门。 “不好了,大姐!昨晚上幽都城门口发生了械战,死了不少人,听说是以前那魏王带人反扑回来的。今天北蛮子就把她未婚夫的尸首挂城楼上示威呢,你说她们不会再杀咱们汉人泄愤吧!” 作者有话说: 小凤凰:都有夫郎了还在外面瞎撩拨,渣女 今天晚啦,不好意思! 感谢在2022-06-03 15:02:17~2022-06-04 19:4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万不爱玩、不才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守诺 在厨房里忙乱了一早上,罗綦一直琢磨着早上晏行的那句话,跟她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颇有点儿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其实他本来就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而她是只妄想吃天鹅肉的癞□□。 人现在住她家,虽说心里有那么点儿稀罕,但到此为止,罗綦压根儿不敢多想。 罗綦清楚晏行这种人就算落魄也是打心底瞧不上她的,有权有势的人就这种德行,成天看不起这看不起那,晏行掩饰得好她也不打算戳穿。 从女子的角度看来,她这种人娶一个罗小阮那样会干活能帮衬的人才是最实惠的,养着晏行跟养着长生没什么区别,可是见着晏行那样儿她又舍不得,舍不得他出去受苦受难,舍不得他迫不得已去求别人。 “七娘,想什么呢?再添点儿火。” 罗小阮站在在灶前一笼一笼把捏成状的馒头放到锅上蒸,手脚麻利干活快,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罗綦抹了把脸,闲聊道:“估摸着现在柳怀瑾到南方了。那丫头心狠,扔了老子娘一个人跑去江南过好日子去,你说咱们孤家寡人留下图什么。” 罗小阮一愣,问道:“七娘你也想去南方吗?” 罗綦说不清,心里头乱得慌,现在幽都变成这样,留下来短期内没什么好营生。她也不认为有福气能再遇上一群白给她粮的傻子,只能坐吃山空,不如去南方博一把。 总不能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 正巧晏行也要往那边去,还能顺他一程。 她捅了捅被埋在枯草下的火星子,头疼道:“还没想好。” 罗小阮略微安心了些,甜笑道:“那七娘什么时候想好了跟我说一声,别跟柳怀瑾似的一声不吭就跑了,我给她缝的鞋都没来得及送出去。” “好,”罗綦答应得爽快,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得好好谋划,“对了,你针线好,回头帮阿行改改衣服。我昨天还捞回来几条缎子,你俩分分各自做件新的。我过两天再上山看看能不能弄点野味儿,咱们一起过个好年,有啥事儿等过完年之后再说。” “我等会儿就去帮阿行看看。” 她俩互相帮衬着活像一对小妻夫。 从小就认识,对彼此了解也深,真要到了结亲那一步也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可惜这是个乱世,每天都会发生无数的意外。 听到郭万鼎再院子里喊的那一嗓子,罗綦立马扔下火钳跑出了门,示意郭万鼎小声点,皱眉问道:“她哪个未婚夫?” “就那个帝卿,安宁还是长宁的,反正就挂城门楼上呢,我去看了,看样子死了不少天。” 罗綦看了眼闭合的屋门,心下一沉:“蛮子怎么就知道那是长宁帝卿?” “穿着凤凰羽纱的还能有谁,就死寝宫里边儿。听人说前皇帝后宫有几个君侍被北蛮子给收了,他们指认的,做不得假。” 罗綦略一沉吟,拍拍郭万鼎的肩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厨房,那里有刚蒸好的馒头,吃饱了咱俩一起去看看。” “好嘞。” 罗綦推门进屋的时候长生还蹲地上写字,嘴里念念有词,对外面的动静没什么反应。 她赶跑了人走到瘫坐在床沿上的人问道:“你都听见了?” 晏行清浅地点了个头,双目失神地垂落在地上。 从破城到现在,他离危险最近的一次就是逃出宫的那天晚上被北狄人追赶,身边还有罗綦护着,感触不深,混混沌沌。 不是无知无觉,只是想逃避。 不愿接受国破家亡的现实,便是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像个小男儿一样跟个乡野村夫争风吃醋,那般的不争气。 如何对得起舍命换他自由的流云。 罗綦知他心焦,安慰道:“你不用着急,我去探探情况应当不会有大事。” 晏行忽地抬起头,含着碎光的眼睛直直看向罗綦,看得她心神一荡。 她能察觉到里面有万般的不信与困惑犹豫,很是复杂。 罗綦从怀里掏出那个玉坠子晃了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给我的报酬,是我没处理好,咱们可不做那种亏心生意。” “可你是怎么知道...知道我就是...” 晏行不敢再说下去,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一着不慎便是个惨死的下场,甚至会变成拿捏威胁义军、南廷的人质。 长居深宫,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空有一肚子无用的诗书,罗七娘是他如今全部的依仗。 他不得不信任她,也不得不赖着她。 罗綦笑:“因为我以前见过你。” 走了狗屎运那天,透过暮色烟尘,清雅秀丽的仙子落入了她的眼,轻易攥住了她的心。 罗綦和郭万鼎二人先去幽都外蹲守,并不打算进入。 城门的看守比昨日猛增了好几倍,门口还有大片未被清理干净的血迹。 城楼上原本挂着军旗的长杆垂下一具早就脱了水的干尸。 羽纱长袍连着失去光泽的长发被风迤迤吹着飘扬。 那张脸已经呈现出紫黑色,着实看不清他原先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但北狄人其实并不在意这具尸首到底是不是大瞿的长宁帝卿,如此行径不过是用来震慑那群妄想夺回城池的败军之将,威震城里蠢蠢不安的汉人百姓。 大瞿已经名存实亡,以后整个汉人的江山全都会像幽都一样被她们北狄人掌控。 顺她者昌逆她者亡,光靠一群散兵游勇如何救得起苟延残喘的大瞿。 “大姐,是长宁帝卿吗?” 今日不同往日,郭万鼎顶着头枯草藏在罗綦旁边,以防被当作义军的奸细给纠出来杀了。 “我哪儿知道。”罗綦含混答着撑起身往回走。 “诶,大姐你怎么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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