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应她。 快步走会屋子,晏行关上木门的声音惊醒了念叨着那声妻主快要美美睡着的罗綦。 她瞧着晏行唰白的脸色,忙爬起来:“怎么了?” 晏行稳下心道:“我刚在厨房碰见个人,好像是我姑姑手下的。她身上悬着金虎令。” 罗綦不知金虎令是个什么东西,但想想也能明白应当是她们身份的象征。 她松下眉头,扯了扯晏行的手臂,轻松道:“若真是你姑姑的手下,那也是好事一桩,还省了我们去滇州的路。交给我,明天我去会会她。” 晏行懂这个道理,那人既然先亮出身份来,足见诚意,但她们还需谨慎些。 跟罗綦聊了几句之后他倒是安了心,举起手上攥了很久的烤饼和水壶道:“你饿了一天,吃点东西再休息吧,我等会儿帮你去拿药。” 罗綦笑眯了眼:“好。” 头顶的掌心轻柔温暖,转瞬即逝。 晏行抬头去看时,缩头乌龟罗七娘已经拿走了吃食,坐在桌边大快朵颐起来。 见到有可能是姑姑的手下,除了几分慌乱理应有开心的。 怎么一点兴奋的情绪都没有,酸酸的全堵再心里。 第二日罗綦不知怎么同那猎户交流的,那人一大早就送来了好多野味,还有自酿的米酒。然后跟着罗綦鸡同鸭讲,在房门口说了好一通话,走的时候也是眉飞色舞。 总之罗綦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晏行这辈子都学不来。 唤了长生去邀请巫师和韩婧中午一同来用饭,她们俩就各司其职,烤起野味来。 谁都没谈以后,只是享受着当下。 晏行撑着下巴安坐在她旁边,看她手指翻飞,调理着肉块。 “你刚和那个猎户讲什么?” 罗綦随意道:“她撞见头野猪,一个人抓不了,我应了下午帮她一起去抓。” 晏行失笑:“罗七娘你到哪儿怎么都能活得这般好。” 罗綦也笑:“那都是随机应变,慢慢儿熬出来的本事。” 过了会儿晏行又道,“一般女子都不进厨房,我瞧你还挺乐在其中。” 罗綦边洒着调料边道:“那都是以前你身边的人。农家的女儿哪个不会做点饭,不然都得饿死。我还会捻线绣花打补丁,你若是跟久了我,就能发现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去呢。” 她意有所指,又似满不在乎。 碰巧巫医和韩婧也过来赴宴,打断了她们循序渐进,步步试探的对话。 对坐一堂,罗綦给各位上酒,分肉,胡天海地酒过三巡,聊完了她们一路到蜀地来的奇遇,她蓦然问:“不知韩姐为何到此而来?” 韩婧饮下一杯酒坦诚道:“我现在驻军在蜀都,特上山来与各部族交涉商谈一来是共同抵御外敌,二来是想再招些兵马。” “那韩姐所属...?” 韩婧笑:“在下是云南王孟玥麾下副将韩婧。” “罗娘子定然好奇,西南王的兵马不驻守滇州如何会在蜀地安兵。那是蜀都刺史一听闻幽都城破便拥兵自重,想要自立为王。王女大义分兵灭了奸贼。如今整个西南都已在被云南王收复,保四方平安,百姓和乐。” 晏行迫切问了句:“那如今云南王何在?” 韩婧深深看了眼晏行,道:“缅人趁乱来袭,如今王女正在西南边境抵御外敌,世女孟淟正驻守蜀都。” 晏行有些失望,这个孟淟按说是他表姐,但要说清楚总得先见到姑姑。 场面冷下,罗綦打起圆场来:“诶,这狗世道。不说这些糟心话!韩姐,来,喝酒喝酒,我敬你!” 下午,喝得半醉的韩婧连忙写信让属下带去城里发急报给孟玥。 没成想还没到傍晚,一队人马就已经包围了青峰寨,来要那个声称自己是长宁帝卿的男人。 带队的正是孟淟。 韩婧醉意未消,裹着长袍出来,暗悔怎么忘记了这祖宗。 罗綦帮猎户捉野猪去了,只剩长生紧护在晏行身前,不肯叫人随便带走他,但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韩婧高喊道:“世女此时还未确认,不要伤及无辜啊。” 孟淟举着圆锤高坐于马上,相貌与晏行实有几分相像,不算难看。 但她被酒色灌得面色发青,皮相再好也掩不住内里的庸俗。 “哟,韩姨。我让你去劝劝那些顽固死板的异族,你倒在这儿喝起酒来了!呵,我今儿倒要看看那个胆敢冒充我长宁表弟的人是谁!” 她用捶嚣张地指了指晏行:“就是他?” 被这霸王一搅和,今天晏行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世女切不可如此冲动,若王女知道了...” 孟淟不屑地斥道:“别拿我娘压我!” 她看韩婧不爽已久,早就想给她个下马威,这回更是借机报复。 韩婧的人马不多,此刻也已列阵在前,准备与同袍抗争。 罗綦不在,晏行牵着长生,镇定地走出来对韩婧道:“韩将军切勿在为我劳心,是以如此,我就跟她走一遭。若是罗綦回来,还请韩将军帮忙相劝,让她不要冲动。” 长生紧紧抓着晏行的袖子,余毒未清,苦着脸道:“阿行不要走,七娘马上就回来了。” 晏行摇头,刚好省去了和罗七娘当面道别。 趁着还未陷得太深及时抽身,已经给她增了不少麻烦,何必再徒添痛苦。 孟淟得意道:“呵,还是这小郎君还挺懂事。来人,将他带回府,我倒要看看这假装我表弟的人到底是何方圣神。” 韩婧无奈,挥手放行,就知道孟淟的德性,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派人去边境找回王女。 —— 被孟淟接回府中的晏行先是被冷落在大堂里,等她换了身衣服才走出来,拿眼傲慢地在眼前这个带着头巾的男子身上游移。 虎母多生犬女,他之前那个未婚妻也是如此。 晏行从不啻于这种庸人,冷着脸,坦然接受这番无礼的打量。 “在本世女面前,拿下头巾。” 晏行并未照做,欠身上前一步道:“世女无非是想确认我是不是长宁帝卿,为何又要叫我拿下头巾。” “呵呵,”孟淟桀笑出声,“你这小郎君,进了我的门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好,那我问你,你要如何证明你是长宁?若证明不了你可想好后果了?” 晏行冷声道:“若我真是长宁帝卿,怕是世女一个人的判断也做不得数吧。世女这般姿态,倒让本宫觉得惶恐,不敢随便泄了身份。” 他左一句本宫,又一句身份,孟淟确实心里存疑,韩婧那般急切地要去请她娘回来,莫非他真是长宁帝卿,她只在襁褓中见过的表弟。 她面上不显,讥笑道:“那小郎君,你要如何才愿意拿出证据来?” 墨色翻天的云南王府,韩婧等云南王身边的老人皆被唤了过来。 一个头戴墨蓝色纱巾的男子端坐于堂侧,神安气定。 反观主位上的孟淟敲着手指,心烦意燥,不耐道:“人都给你找来了,你有什么证据都拿出来吧,别再想拖延时间!若拿不出东西来,不用母王决断,我先下了你的大狱!” 来之前,韩婧已经同她人简单说明了情况,心里也含了期待。 那副相貌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也许长宁帝卿真的没死。 她道:“公子有话尽管说,你是我找回来的。若出了事我韩某定会找云南王说明清楚一并承担,万事有我担着。” 孟淟哼了一声,她娘这群老部下从不曾将她这个少主人放在眼里。 韩婧过来,罗綦那里定然已经被安抚下来。 晏行淡定点头,朗声道:“顺天三年,本宫出生。云南王彼时曾在在天山上掘出一块上古白玉,雕刻成凤凰当作贺礼进贡给纯和君后,诸位可记得这件事?” “当然!”不等韩婧说话,一个相貌粗犷的蛮娘子率先开口,“那可是本将军亲自送到幽都去的!” “哦?想必这位就是父后嘴里常念叨的赵将军吧?” 赵岩霎那睁大眼:“你怎么!” “不知赵将军可否评判本宫手里的这块玉坠,与当初你送进宫里的那块有何区别?” 手心的玉坠牵着红线落下,便是昏黄烛光也遮不住的润泽醇厚。 孟淟一见也坐直了身,同块玉石做的坠子她也有一枚,但怎么也比不过供进宫里的那枚。 她唤下人取来丝绒托盘,去了那块玉,在堂间传看。 众人皆半疑半惊,唯有韩婧早已确认了他的身份。 上天垂怜,没叫大公子的骨血孤苦惨死在幽都,受北狄人□□。 她眼中不觉已有泪意。 孟淟两指捏着那玉坠在照着光仔细探看,又往下人托盘里随手一扔。 “这物件便是真的又怎样?如若这是你捡的,偷的,想假冒帝卿呢?!” 晏行与韩婧视线一对,韩婧点头。 纱巾坠落而下,露出冰肌玉骨,无双仙资。 后背墨蓝色长段束起的黑发又沾染了几分俗尘喧嚣,便是粗布麻衣,也遮不住在钟鼓馔玉中养出来的典泽俊雅。 赵岩直指着他唤了声:“大公子!是大公子啊!” 初一眼惊为天人,再一眼又是叹然,长宁帝卿与当初云南王府的大公子虽有九分相像,但气质风情还要胜上一筹,更为贵气风雅,气魄胆量也是世间少有。 孟淟直接看傻了眼,用力咽了口唾沫,挡都挡不住的垂涎三尺。 若说刚才瞧这郎君身段袅娜风流动了心思,这世间罕见的长相气韵,凭生出几分歪念头。 仙子!便是她房里藏的那些仙子画像也比不过如今眼前这人的半根手指头。 她用汗湿的掌心搓了搓腿,脸上瞬间没了刚才的鄙夷,立马起身谄笑道:“表弟,不曾想真是表弟啊!是表姐浊目瞎眼,刚没认出来你!来人,快收拾个院子给表弟住下!” 晏行让过她的靠近,目光清冷:“有劳表姐。本宫千里来寻姑母,许多事须得见过姑母之后再行商议,还请表姐见谅。” 孟淟讪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表弟啊,你一路劳累,回了家就好好休息!跟表姐走,我领你好好瞧瞧院子去。” 晏行被带进后院之前,回头向门外看了眼,韩婧只是叫他放心。 有再多想说的话这时候都已经没了意义。 晏行想过无数次分别时地场景,没想这么匆忙。 她们早上还在那样自在地交谈。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无常,和他见到罗七娘的那天一样,如此的离奇意外。 不曾告别也好,有这样的遗憾,罗七娘应当会记他一辈子,就算以后有了夫郎也忘不了他。 —— 带着长生等在门外的罗綦一见韩婧出来,就迎了上去:“阿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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