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取代他坐上这个位子的人很多,罗小阮都与他排列了不下十个。 他相信罗綦。 但如若他真生不出孩子,又失去了原本的根基,将来该如何在罗綦身边立足。 他恼恨这样的患得患失的自己,又不得不多想想。 然喝了这么久的药,身子还不见好转,这种时候他要是能有个孩子定能缓和当下金陵城里的紧张氛围。 “在想什么?” 罗綦早已站在他身后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一直发呆才矮身附在他耳边念了声。 晏行这两月忧思太多,极易受惊,被罗綦吓得一躲,见着是她才从思绪中慢慢剥离,回身双手拢住了她,怨道:“你走路怎么不出声,跟小花一样。” 罗綦故意瞪大眼,逗趣道:“既然夫郎如此说,不是我的错我也认了。” 晏行近来特别黏罗綦,床上床下皆是。 一是心理上脆弱,想从她这里找补回来,二来是想争取在罗綦出征北狄之前揣上一个小崽子,这样他不用寂寞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罗綦揽着他的腰,一个转身,上下颠倒,晏行便落在了她的腿上。 “韩太医来过了?怎么说?” 她刚嗅了嗅,屋子里没有药味。 “寒症的药是不必吃了,她替我开些安神的药。” 晏行一瞬不错的看着罗綦的神情。 “是药三分毒,能不吃便不吃,你养好身子最重要,其余的都没什么。” 枕边人想什么她哪能不知道,按说她也想要个属于她和晏行的孩子,但这种事情勉强不得。 就怕晏行听到流言想太多,徒添烦恼,只想极力掩盖住这个问题。 晏行忽地泄气趴在她怀里:“要是我真的生不了怎么办?” 罗綦笑:“那就只能怪为妻,放着这么好看的夫郎在家还不卖力,简直是浪费。” 说着妻夫间的浑话,晏行又娇又羞,还是止不住伤感,有些东西也非罗綦一人之力就能扭转的。 矛盾的爆发点是在几日后,刘端到长宁帝卿府与晏行喝茶小叙,提及了封王一事。 此时罗綦的大军亟待出发,若罗綦成功登上了吴王之位跟着人必将也跟着高升一级,士气大涨。 但罗綦回来什么都没有与晏行说。 “你最近晚归便是在筹谋当你的吴王?” 一回来,还没来得及亲热就听到夫郎冷得像个冰块儿似的质问声,刚好还戳中了她的心事。 罗綦最近特别忙,连日来在外面周旋,不过就是想求个两全的法子,不至于让晏行难做,谁知道回来还要受气,当下火也上来了,坐在他对面:“刘端给你告状来了?” 晏行脸色更黑:“此事与刘少傅无关。” 罗綦本就看晏行和刘端的偶尔往来不爽,谁知道刘端也老大不小还不娶夫是安的什么心。 她暂且耐下脾气解释道:“我当上吴王是迟早的事儿,就算我想再拖几月,身边的姐妹也不答应。不说郭万鼎,黄澎这群平日里闹得凶的,就连苏醛那里也来了信。” 晏行对她何时当吴王没什么兴趣,讥讽道:“你为何不同我说?难不成等你谋朝篡了位,要休了我的时候才打算告知我?!” 这话说得实在太重,直接点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谁都不打算戳破的窗户纸。 罗綦顿时气急败坏,觉得一腔真心喂了狗。 她要真想谋逆一点面子不给他,何至于拖到今天。 还不如当时滁州一统时,就一鼓作气就攻破金陵。 历史从来胜者为王,便是暂时有反对之声,将来谁还敢说她的不是,她的墓碑上依旧是赫赫功绩。 不告诉他不就是不愿意闹成这样。 伤感情的话脱口而出,晏行转瞬也后了悔,又碍于脸面撇开脸没收回,垂眸沉默不语,冷淡得让人恨。 “那你想要我如何?拱手让兵权,沦为人刀下鱼肉?”罗綦的手指戳在晏行胸口,眸子里暗不见光,问道,“晏行,你究竟有没有心。” 说完转身就走。 晏行愣在原地,不敢想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眼眶里的泪直打转,就是硬生生没让它落下来。 随后他打发了默默站在墙角不敢说话的云烟,独自回了内室。 罗綦一旦让步就会陷于被动,晏行也从没想过要阻她的路,只是她的隐瞒让他委屈不安。 他姓晏不假,不希望青蔼出事也不假,但更加没想过要让罗綦出事。 可这天下哪有两全。 出了府的罗綦无处可去,只能回了军营,临时还喊来柳怀瑾训道:“把外面那些不干正事儿净说闲话的人给我抓起来,关到嘴巴闭紧了为止。” 柳怀瑾半夜被叫过来,见罗綦这臭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能让她吃瘪的除了家里那个冷面夫郎还能有谁。 四下无人,她也没了白日的恭谨,上前道:“在家受了气?这夫郎都是要哄的,我看长宁帝卿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我出去吃个席没跟小阮说,他都要闹腾好几天。” 罗綦觉得她说得在理,可狠话都撂下了,要是现在就去哄也忒没面子。 她干脆军营里住了几宿,吴王的赐封诏书也行军之前顺利批了下来。 这种事自有人替她操办,大势所趋。 她能做的唯有尽力给晏行不被外人所扰的空间,然后护住他的亲人。 大不了将来让小皇帝下道诏书,传位给她。 有人不服她就吓得她服,根本没晏行想得那么复杂。 晏行就是不相信她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怀疑她的真心,对她们的未来总是如此悲观。 柳怀瑾领来的圣旨和亲王服饰罗綦也懒得看,看着追随在她身后这群雄兵威武,登时豪气迸发,高喊一声:“出发!” —— 最近金陵城里说闲话的人少了,被狠狠整治了一通,包括长宁帝卿府的下人。 晏行只关起门门干自己的事儿,间或进一趟宫看看青蔼,没过问旁人。 倔着一口气,非要跟罗綦斗到底。 只有罗小阮来陪他的时候念叨柳怀瑾之余顺带说两声罗綦给他听听。 今夜城内兵马的行军声所影响,是罗綦讨伐北狄人的大军,一步步由中州北上幽都,收复失地。 晏行开窗听着外面的动静,怔怔问云烟道:“是今天?” 云烟点头:“是,驸马就是今晚出发。” 一声被勒急的马扬蹄嘶鸣。 女子大跨步冲进长宁帝卿府也无人敢拦。 “驸马 !” 还不及反应的云烟惊叫出声,晏行已经被拦腰抓抱了起来。 晏行四肢挣扎,拼命捶着罗綦,像个疯哥儿,一点没有帝卿的尊贵仪态。 “罗七娘!疯子!快放开我!” 罗綦倒很是消受,提着他一路上了马,跟搬行李一样。 “我原想让你一个人在家冷静,谁想气性这么大。现在我看你还是到军营里冷静去吧!” 作者有话说: 小吵一下
第68章 社稷 晏行在马上坐稳之后罗綦也翻身上了马, 把他紧扣在身前。 她顺手从旁边挂着的兜袋里掏出了个熏热了暖炉扔进晏行的手里,然后一阵风晃凉了他的眼。 风止,厚实的狐毛薄毯裹紧在晏行身上。 罗綦瞥了他一眼, 嘴硬道:“你要是不小心生了病,可连怪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即唇弯了弯,打马出城,追向已经走远的大部队。 正值春末夏初, 夜晚的天还是寒凉。 晏行被她束缚住, 动弹不得,干脆放松下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只把身后的人当作舒服的暖垫靠着。 大军带着辎重,行得不算快。 罗綦纵马也是慢跑,相贴着取暖,身后留下飒沓星尘。 不多时,突兀而讨好的声音顺着风声传进晏行耳朵里:“我二姐家的老三罗衾是个好样儿的,这回让她做先锋。” 晏行窝在她怀里嘴唇动了两下,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生硬:“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 罗綦早就服了软,此刻自然是不会恼,腆着脸道:“我这不是跟我夫郎商量着吗, 不然擅自做决定可是要被赶出家门, 睡营帐的, 被凉衾寒啊,怎一个惨字了得?” 晏行寒着脸,点出她话中纰漏:“我可没赶你, 是你两条腿自己跑的。” “对对, 是我当初猪油蒙了心。这不是来道歉了, 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以后什么都跟你商量,好不好?” 这件事归根结底,两个人都有做错的地方。 晏行这几天明面虽不说也反省了不少,他那样的质问对罗綦来说太自私也太急切。 毕竟是罗綦先低的头,他拿捏着分寸,不冷不淡哼道:“我可是个没有心肝的人,你跟我商量有什么用。” 罗綦因着这句气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那咱们以后共用一颗心。我的便是你的,休戚与共。” 晏行脸红槽了句:“罗七娘,你越发没皮没脸了。” “那也是只在你面前。”罗綦倚在他肩头低声喃喃。 她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只剩这一个再也不能失去。 静默片刻,晏行突然将考虑的许久的话说出口:“七娘,那件事可不可以全部让我来处理?” 罗綦通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晏行,晏行只是平静低头与他对视,含着冷感的碎光。 在略微颠簸的马匹上,两个人再未对过话。 最终等将士们安好营,罗綦带晏行进去休息的时候,才回应了他。 “好,都交给你。阿行,不要勉强自己,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变的。” —— 罗綦现今是主帅,一般只用坐镇布局,自有她精心培植的那些后生替她冲锋陷阵,正如当初的她一样。 但公私她还算分得清楚,只将晏行安排在后方靠近亳州一带的地方,也相对来说安全些。 若是战事不算紧张,她每天多会回去陪陪晏行,免得他一个人寂寞。 但被留在在亳州的晏行可没闲着,前有苏钰天天跟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其余时候他还要亲自到农田里去看看成效。 农业是一国之重,有足够的粮食才供得起兵养得起民。 他跟罗綦提过几回,这些年她也确实在用心做这件事,耕田拓土,养出了一支锐不可当的虎狼之师。 以前他困在金陵,只是听闻,根据罗綦信中所言献计纳策。 如今亲眼所见这派红火景象,不得不感叹罗綦行动力之迅速,将曾经遍地荒草的城池恢复得如此繁兴,城外还有大批百姓在等着涌入。 人力是解决了,相应却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粮种却还是受着天灾虫患的影响,每年结出得果实实在不多。 现在还能勉强维持供给,将来人越来越多难免捉襟见肘,供给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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