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丞相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用笑容遮掩过去,而后转移话题:“二殿下找老臣是有什么事吗?” 秦臻也懒得与他掰扯浪费时间,也就直问道:“为何主战?” 方丞相看着秦臻,眼神稍显凝重了些。他眯了下眼,脸上笑意收敛了些回去,反问:“主战不好吗?” 秦臻皱眉,眼神渐冷:“北渝一年之内历经两次大战,好在哪里?” 方丞相深吸口气,看了看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朝臣们,待他们离去后,才压低嗓音回答:“这是陛下想要的结果。” “……” “二殿下,这件事您就不用管了。这次这件事,太子殿下那边主和,可陛下想要开战讨伐大庆,我这样做,不仅是为了让陛下好开口,也是为了您啊!” “为了我?”秦臻像是听到笑话般,嘴角忽扯过一丝冷笑。 方丞相嗓音虽轻,眼神却坚定:“只要这次大胜,陛下一定会对您另眼相看。太子殿下没有主战之心,陛下不喜,日后对他想必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看重。届时,便是您出头之日。您也不想一直被太子殿下压一头吧?” 他看着秦臻:“二殿下,您相信老臣,老臣绝不会害您的。” “……” 方丞相看了眼天,眼里闪过一丝着急,不等秦臻再言其它,又道:“二殿下,老臣有事要先回府,就不与您在这里闲聊了。” 他朝秦臻拱了拱手:“老臣告退。” 而后便大步离去。步伐匆忙,像是赶时间般,急匆匆往出宫方向过去。 秦臻看着方丞相离去背影,眉心紧蹙,神情亦凝重。 秦垣悠悠走到他身侧,一如既往的温和面色,又淡然出声:“他是父皇那边的吧?” “是。”秦臻淡淡应答:“看他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应是在为父皇做些什么。” “交给本宫了。” “好。” -- 白琦出殡那日,满城白纸纷扬,唢呐哀声起,京都城中百姓围街而行,哭着、喊着,目送白府的出殡队伍出城去。 白琦坟墓所选之处,在须弥山上南面朝光处。两侧是成排的常青松树,树下是蔓延的灌木丛。 棺木入土,后掩埋。 白隽和与邱慧叶站在边上全程看着,邱慧叶眼睛红肿,多次哭后,眼泪已流干,这会儿看着棺木入土掩埋,没有眼泪再留下,只觉心中悲凉与难受。 白路迢和梁言念站在另一侧,安静的看着人将坟茔弄好。 各人心中此时有不同的情绪,但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 很快,周围聚集的人被白吉吩咐着离开,这座坟茔前,便只剩下白隽和、邱慧叶,白路迢与梁言念四个人在。 白隽和先出声:“路迢,你先带着念念回去吧,我和你娘再在这里待会儿,晚些再回去。” 白路迢抬眸看向他们,心情有些复杂。 他眨着泛红的眼,嘴唇抿了下,然后点头。 他伸手牵起梁言念的手,往下山的路过去。 走出些距离,回头已不见白隽和与邱慧叶的身影时,梁言念忽然用了些力气拽住了白路迢的手。 白路迢愣了下,微诧转头。 梁言念轻道:“这里离我阿姐的坟墓不远,我想……去看看她。” 白路迢有些讶异,但还是点头。 从白琦这边去往梁昭心的坟茔处,不算很远,沿山路过去也就两盏茶功夫。两座坟墓位于须弥山上两处不同的点,一个朝光,一个迎风。 自梁昭心葬礼后,梁言念也是初次来这里。 其实心情复杂。她也没料到再来须弥山竟然会是因为白琦姐姐的葬礼。那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 白路迢牵着梁言念的手一路走到梁昭心坟茔所在。 稍走近一些,梁言念顿觉诧异,不由自主松开白路迢的手往前小跑过去。 先前来这里时,这里是一座坟茔,周边是柳绿桃红。可现在来,除去那些外,在坟茔右后方,柳树之侧,桃树之旁,有一座小竹屋立起。 梁言念震惊又错愕,那是……什么? 她正疑惑时,有人自竹屋中走出。一身僧袍,手里握着一只扫帚,看起来应是要扫地。 梁言念看清他面容的瞬时,忽睁大眼,眼里尽是讶异。了然? 了然没料到梁言念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眼里有短暂片刻的诧异。但很快又将神色恢复如常,继而双手合十朝梁言念这边行见礼,而后继续扫地。 梁言念:“……” 她欲过去。白路迢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梁言念回头看他,蹙眉不解。 白路迢看向梁昭心的墓碑,又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梁言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自家阿姐的墓碑。这些时日风吹日晒,大雨倾盆,可此时她所见,墓碑十分干净,从墓碑顶端至入土之处,几乎一尘不染。 坟茔两侧,无一丝杂草,却有些许新种的花苗。花苞冒出头,大概再有几日便要绽放。 梁言念忽愣住,眼眸颤动,震惊,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情绪。 白路迢重新牵起她的手,嗓音微微沙哑:“有些事,不必点破,你心中明白便好。” “……” -- 白琦葬礼结束后的傍晚,白府接到了自宫中传来的圣旨。传旨之人,是卢清。 白府大堂前,府中人跪着接旨。 卢清拿出圣旨,清了清嗓子,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国与大庆近年修好,朕出自修和之心,将九公主送往大庆和亲,又派白琦将军护送,奈何大庆之人目中无人,不将朕之心意放在眼里,今,公主与将军无辜死于大庆,民怨鼎沸,朕思虑再三,民愤需平,此事亦需有公道之言,大庆之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今特令下,赐兵符一道,命白家少帅白路迢率兵前往大庆边境,统领边境大军,讨伐大庆,为死去之人讨回公道。” “钦此——”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亲耳听到旨意所言时,仍有那么瞬时间的一愣。 梁言念心神一颤,双手不自觉握紧了些。让路迢率兵前往边境?他才从大庆回来不久啊…… 皇帝这是何意?难道北渝就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了么?白琦姐姐死在大庆,竟又让刚回来的白路迢去讨伐大庆?!他难道……不用休息的吗?! 这一去,又要多久才能回来? 或者说,他是否能安然回来?! 她紧抿着唇,暗暗咬牙,心中情绪翻涌,怒火不由自主攀爬上。但此情此景,不是她应该情绪失控的时候,于是她心下深呼吸多次,将心中骤生的情绪强行压制回去。 梁言念小心着往白路迢那边瞥了眼。他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意外,就像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眼眸微颤了颤,心情更为复杂。 而后白隽和先出声:“白家,接旨——” 众人行接旨叩拜礼。 卢清小心翼翼看向行礼后仍跪着未动的白路迢,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提醒道:“白少帅,您来接旨。” 白路迢冷冷抬眸。 卢清心中忽一颤,不由自主后退小半步。 白隽和站起身来,面色凝重走向卢清,而后向他伸出手:“卢公公,圣旨给我吧。” 卢清愣了下,只有那么刹那的犹豫便将圣旨放在了白隽和手中。他身侧捧着金纹锦盒的小太监走上前,盒盖打开,里面是调动边境大军的兵符一枚。 白隽和打开圣旨,将其间内容仔仔细细再看一遍,而后蹙眉,眼神更凝重:“我不能去?” 卢清顿了顿,连忙解释:“陛下说,白元帅年事已高,不便长途跋涉,再去辛劳打仗,您留在京都将养为好。白少帅已能独当一面,此次出征讨伐大庆一事,由白少帅统领,无需您同行。” 白隽和眼神顿时阴沉得吓人。 卢清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元帅,这……这是陛下的意思,老奴只是传话。” 白隽和气息忽重,有怒意随之而生。 白路迢站起身,伸手将跪在自己身边的梁言念扶起。而后他走向白隽和,从他手中拿过那道圣旨,又将小太监手里那个金纹锦盒取过。 白隽和一愣,卢清也小诧异了下。 白路迢道:“圣旨我们已经接下,兵符也拿了,你们可以走了。” 卢清抬头看了白路迢一眼。他的眼神不比白隽和要好。 卢清心生惧意,连忙点头:“是是是……老奴这就带人离开。” 前来传旨之人来的快,离去也迅速,不敢有半分停留。 白府大门随即关闭。 白隽和紧皱眉头:“真的要去?” 白路迢淡淡出声:“难道能不去?” 白隽和忽叹息一声。自然是不能的。 白路迢又道:“如今京都城中的情况,如果不去,最后被百姓谴责的反而是我们。何况圣旨已下,如今的情况,怎么能抗旨不遵?” 而且他们也没有合理的抗旨不遵的理由。 他们说服不了皇帝,更说服不了这京都城中满腔愤怨的百姓们。 这大庆边境,他是非去不可了。 邱慧叶走上前来,满眼皆是担忧:“可如今驻扎在大庆边境的军中三个领将皆是皇帝心腹,此次出征,又明令说只让你去,不让你爹一起。你这一去,犹如只身入虎穴。” 白路迢看向邱慧叶,挤出个笑来,柔声宽慰道:“娘,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怎么也不会是只身入虎穴。再者,我又不傻,既然知道他们是皇帝的人,自然会有所防备。” “话虽如此,可我……” “不必担心。”白路迢轻轻打断她的话:“我心中有数。” “……”邱慧叶抿了抿唇,双手紧张得握在一起,眼中担忧不曾消退半分,可又不知该如何再去说些什么。 心中思虑,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白隽和伸手拍了拍白路迢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跟我去书房,出征前,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你。” “是。” 白路迢随白隽和而去。 梁言念站在原地目送白路迢的身影从自己视线中消失,她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睛轻眨,眼中有情绪微微闪烁着,她心中似有许多话要说,可却半句也没开口。 将邱慧叶送回房间后,梁言念才慢悠悠往自己的院子过去。 夜幕将至,天边已无明亮的光,只有一点点的白色。她抬头看了眼,却也只看了眼,便收回目光。 回到房间后,梁言念在桌边坐下。她看着身前不远处的茶壶与茶杯,犹豫了下,伸手去拿,却又在手触碰到冰冷的茶杯杯壁时,忽又收回。 她皱起眉,忽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她忍不住抽泣出声,眼里不由自主氤氲起一层水汽。她轻咬了咬唇,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掉眼泪,可越是想要将眼泪控制住,眼泪越是不听话的开始在眼里打转,泪光闪烁,渐渐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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