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念挤出笑来:“外公,我会努力活久一些的。” 然后她又说:“等京都那边的事情定下来,我会回来看您的。” 凌秋桉笑着点头:“行。不过你记着,你不会武功,如若真遇到危险,要么赶紧躲起来,能跑直接跑,千万不要犹豫。命要紧。” 梁言念这回却是真笑了,她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记住了。” 这话和之前舅舅跟她说的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也很有道理。 “对了,外公,二公子中箭受伤了,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好一些的金创药之类的东西?” “那小子受伤了?”凌秋桉稍有诧异:“吃饭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他还挺能忍。” 梁言念道:“他说是小伤,但我觉得,中了三箭怎么也不算是小伤,还是得严肃对待,免得伤口感染。” “知道了。你洗完碗,回去睡你的午觉,我准备好伤药后便会让人送到你屋子里去,到时候你拿给他,让他自己抹。” 梁言念乖乖点头:“好。谢谢外公。” “小事。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梁言念眼里笑意更深了些,眼睛弯弯的:“外公辛苦,还是要谢谢的。” 凌秋桉笑出声来,一边点头一边望着她,脸上笑容也更明显,心情显然愉悦。 -- 湖边。 秦修瓒与白路迢并肩而立,两人站于湖岸边树荫下,齐望于不远处的湖面。有风自湖的另一面而来,带起湖面涟漪圈圈,也带来些许凉意,扫去午后空气里的燥热。 秦修瓒没有开口,白路迢也没有先出声,立身安静等待着。 风停歇后,秦修瓒悠悠启唇:“剿山匪一事可还顺利?” 白路迢愣了下:“如若凛王殿下问的是结果,自然是顺利。” “那过程呢?” 白路迢转头看他。秦修瓒眼神温和,扭头与他对上视线。 白路迢抿了下唇,如实作答:“过程并不算顺利。” “垚城太守送去京都求助的信件中,明言山匪至多一百,请求派遣一位钦差前去与山匪和谈,太子殿下觉得此事发生的奇怪,派遣文官钦差的同时,让我帮忙一同去。抵达垚城后的当晚,钦差就被山匪深夜绑了,我带人去救人,才发觉一整座山头皆是山匪的地盘,人数绝不止一百。” “他们不仅狡猾难缠,还懂得借助山中地势发动偷袭,我带人初次登山,不了解地势,被山匪偷袭。随行之人,折损有两成,剩下的大部分都带了伤。” “将他们拿下,花了我不少时间。期间,那个垚城太守不仅没有帮忙,反而在拖后腿,差点把那钦差的命搭上,看起来像是跟山匪一伙儿的,想擒住钦差,从朝廷那边要些赎金。” “之后细点被擒住的山匪,人数已逾四百。太守以及他身边心腹也被悉数拿下。” “此事前因后果我已经让八两先行带人返回京都禀告知太子殿下,请他处理。” 解释作罢,白路迢缓了口气,眉心微蹙,面色略有凝重。 垚城离京都不算近,但也没有特别远,那太守胆子真是大,竟然敢串通山匪来这出。绑架钦差索要赎金可是大罪,此事报上去给皇帝,以皇帝的性子,应是要全部诛杀。 秦修瓒对这件事倒是没有太多意外,手指轻轻捏了捏衣袖,神色依旧淡然。 一般而言,正常情况下,在离京都不算特别远的地方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怎么说也算是天子脚下。除非,是有人特意为之。 秦修瓒问:“垚城太守的信件是直接送到太子那边的?” “是。” 秦修瓒轻眯了下眼。看来,此事是针对太子的。 太子将此事告知皇帝,皇帝再命太子处理这事。而在这种情况下,太子派出去的钦差被擒,向朝廷索要赎金,一旦山匪拿到赎金后撕-票,斩杀钦差,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一定是太子担全责。 不过垚城那边的人应该没想到随钦差一同前去的还有白路迢与一行白府侍卫。 秦修瓒捏紧衣袖,眉头皱紧了些,脑中思绪运转。 白路迢见他神色有异,问:“这件事有问题吗?” “有。”秦修瓒也不打算瞒他。而后又道:“但这事不需要你管。你现在应该要做的,是带念念回京都,然后抓紧时间与她成亲,不要再让别的意外发生。” “这件事情一拖再拖,对你、对念念来说,都不好。”秦修瓒侧目看着他:“不是吗?” 白路迢赞同点头:“的确。” 秦修瓒道:“我希望你带念念回京都后,尽快与她完婚。皇帝之前已对念念下过手,肃王府已经护不住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路迢点头:“明白。” 秦修瓒眼中是满意笑意。和白路迢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他又道:“你从垚城赶来此处应该也累了,今日在谷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回京都吧。我会让追云去与外面的白家侍卫解释,请他们先去雨清城中找客栈住下,也让他们也休息休息,明日午时前你和念念再去找他们会和,如何?” 白路迢想了下:“好。” 秦修瓒笑着伸出手拍了拍白路迢左侧手臂,而后往后指向一条小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第一个分叉路口时往右走,走到尽头,会看见一个开满了琼花的院子。念念住在那里,你过去寻她吧。” 白路迢后退一步,拱手行礼:“是。” 秦修瓒颔首示意:“去吧。” 白路迢转身离去。 秦修瓒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温和的笑意收敛了大半回去。他眼底浮现出些许担忧之意,心中不由再度思索起垚城山匪与京都之事。 看来,京都有人等不及,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太子拽扯下位了。 是二皇子那边的人算计?还是……皇帝设局?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秦修瓒仰头望向天。 阳光微微刺眼,即使是站在树荫下也难抵那炽热的光。他抬手遮目,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也是时候该回京都了。 但,不能和念念与白二公子一起。 -- 白路迢按照秦修瓒所言沿路来到那个开满琼花的院子。才到院前,便有琼花的香气随着风迎面而来。 花开繁茂灿烂,花香亦是浓烈。 白路迢步行至院前,院中不见梁言念身影,却在不远处的琼花花架下瞧见了两座墓碑。他有疑惑。 院中怎立碑? “二公子。”梁言念的声音响起,将他思绪打断。 白路迢回过神,朝声音来源望去。 梁言念在屋内,衣袖挽至手肘,寻常时披散下的长发被她用一根木簪挽起至脑后,鬓间有几缕发丝垂落,随意耷拉着。她额间冒着一层薄薄的汗,手中拿着两本书,看起来像是在收拾屋子。 她笑得温和:“二公子,你在看什么呢?怎么不过来?” 白路迢朝她走去:“你在做什么?” “我收拾东西呢。”梁言念笑答:“这段时间我住在药王谷,也有些东西要带回去。舅舅之前送了我礼物,我找外公要来了一些药,还有之前追云给我找来打发时间的几本医书,我都准备带回去。” 梁言念将手里的医书展示给白路迢看:“你来之前,我一直在看这本人体穴位图解,里面记录的穴位和穴位作用都很详细,不过因为太多了,我暂时还没记住,准备带回去继续看。” 白路迢点了下头:“挺好。” “你进来坐,我很快就收拾好了。”梁言念先转身进屋:“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是得找个合适的箱子来装,用包袱不太方便。” “不着急。”白路迢随后进屋:“凛王殿下说让我今晚在谷中休息,明日再出发回京都。” 梁言念身影愣了愣,带着些惊奇意味转过身问来,眼神又像是在确定般询问是否真的如此。 白路迢很肯定的点头:“我已经答应了。” 梁言念眼里闪过一丝笑,重新转过身去,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这样也挺好的。你本来就是赶路来的药王谷,休息一晚也正常。” “再说了,你受伤了,本来就应该好好休息。”梁言念自说自话着:“我觉得父亲这个决定很正确,休息一晚再赶路,对你的身体也好。” 没听到白路迢回答,梁言念稍疑惑了下,欲转身看。 一回头,便看见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的白路迢,正低头望着她。 梁言念下意识往后靠了点,眼睛眨了眨,心中忽紧张:“怎、怎么了?” 白路迢伸出手将她方才放于桌上的一本医书拿起:“你不是说过要给我念书听吗?我觉得这本就挺好的。” 他将书递到梁言念跟前。 《本草纲目》。 梁言念抬手将《本草纲目》接住。 白路迢稍微活动了下肩膀:“正好困了,你一边念,我一边听着睡觉。” 梁言念抿了下唇,话有无奈:“你把我的声音当催眠音么?” “是安眠音。” 梁言念嘴角上扬了些。好吧,算你会说话。 白路迢走到床边坐下,梁言念搬着椅子过去,放在床边,然后坐下。她翻开《本草纲目》的书页,先瞧了瞧内容,后问:“你确定你听这个能睡着?” “试试就知道了。”白路迢看着梁言念:“可以开始了。” “好吧。”梁言念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念。 “叩叩叩——”有人忽敲门。 梁言念到嘴边的话忽然卡住,然后给咽了回去。 白路迢稍皱了下眉,似是对这忽然响起的敲门声以及敲门之人有所不悦。 梁言念起身过去,是听凌秋桉的吩咐来送箭伤伤药的药王谷弟子。 药王谷弟子将手中所端木托盘递到梁言念身前,又道:“念姑娘,这是谷主让我送来的。” “黑色瓶子里装着的是内服的药丸,主调内息,一日服用一颗即可。白色圆罐子里装的是外抹的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处,然后用纱布包扎起来,一日需更换两次。谷主交代,说睡前更换一次最好,睡觉时身体放松休息,没有外力阻碍,最适合药力吸收。” “这边是用来更换的干净纱布,还有一壶饮用的白水。药丸很苦,可能需要借水才能咽下去。” 梁言念从他手中接过托盘:“知道了,谢谢你送药来。” “念姑娘客气。没别的事,我便先告退了。” “好。” 药王谷弟子朝梁言念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梁言念呼出一口气,腾出一只手将房门关住。然后带着托盘回到屋内,将其放于桌上。 她拿起黑色瓶子晃了晃,有药丸碰撞瓶壁的细微声响。 她转头看向仍坐在床上等着她来给自己念书的白路迢,笑了笑:“二公子,念书之前,先吃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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