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话语与其神情,犹如锋利刀刃,刀刀刺痛她的心。 华婉萱早就看齐妃不顺眼。她今日午后去未央宫欺负梁昭心,今夜梁昭心便死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事多多少少和齐妃有关系。 而且,梁昭心入宫,本就不是肃王府所愿,皇帝强行要她入宫无非是想借她牵制肃王府,还有与肃王府有关的势力。比如与梁皎月有关的夏家,和梁言念有关的白家。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梁昭心长得那样美,温柔如水的性子,皇帝一定喜欢。她初入宫便让她侍寝,若是将来她怀上皇帝的孩子,岂不是将肃王府那堆势力拱手送给皇帝?这可不符合华婉萱原本的筹划。 眼下梁昭心死了,齐妃必定被牵连,肃王府与皇帝两者间隔阂愈大,皇帝多疑,拉拢不成,必定要对肃王府下手。 而与肃王府相连的夏家和白家绝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何况,还有一个坐镇东宫的太子虎视眈眈,以及隔岸观火的二皇子及其党羽蠢蠢欲动。 华婉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想要的,就是让这里越来越乱,京都这趟水啊,是越浑越好。 琵琶弦音起,细细如语,弦音一变,又似小珠落地。 未央宫中。 秦与奕匆匆赶来,瞧着那一地鲜血,看着那躺在血泊中已无生息的梁昭心,脸上只露少许震惊,可实际茫然紧张,一时慌张无措。 怎么会这样……梁昭心怎么死了?! 小翡已经放出三支信号-弹,沾满血的手里握着第四支信号-弹,她泪湿脸庞,看向秦与奕的眼里满是怒火。 她拉下第四支信号-弹,焰蓝色光再次冲天而起。 “砰——” 秦与奕抬头望着绽开于夜幕之中的焰蓝火光,眼神闪烁了两下。他眼里一刹那闪过慌乱与紧张。 卢琑带着太医急匆匆赶来,却已于事无补。 院中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之后赶来的卢琑和太医也立刻跪下,头几乎碰地,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抬头。 小翡跪坐在梁昭心身侧,小心翼翼将她抱在自己怀中。 秦与奕想要靠近,小翡眼疾手快捡起方才梁昭心所用的匕首猛然向他划过。 衣裳被划破的滋啦声随即响起,他长袖一角被划拉成两片。秦与奕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小翡怒目而视,握着匕首的手满是鲜血,即便颤抖着,却也紧紧握着。她冷冷出声:“别碰我家小姐!” 她眼里是滋生蔓延的恨意,无惧生死般直直瞪着秦与奕。锋利的匕首刀刃指着他,仿佛他要是敢靠近,她就要和他同归于尽。 这样的眼神,秦与奕曾经见过。 秦垣在东宫见到白家的信号-弹在宫中出现,匆忙赶来,才在未央宫外站定脚步,呼吸还未平稳住便看见了跪了满院的太监宫女,还有被小翡抱着的梁昭心,以及她们身侧未动的秦与奕。 秦垣震惊,脸色没稳住,将情绪悉数露出。 巡宫侍卫随后赶来,却在看见太子在那里时匆忙止步行礼。 秦垣眉头蹙起,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他答应过要在宫中护着梁昭心的……怎么会…… 他迈进未央宫中,脚步不由踉跄了下。 小翡看见秦垣来了,憋着的眼泪大颗落下,哭泣道:“请太子殿下送我家小姐回家!” 秦垣与梁皎月青梅竹马,以前常去肃王府,对梁昭心也像是对待妹妹般。相比较逼迫梁昭心入宫的秦与奕,小翡更愿意信任秦垣。 而这种时候,也只能求他。 除了秦垣,这皇宫之中没有人能帮她! 信号-弹虽已放出,可肃王府的人,无法在这种时候立即入宫。没有旨意,他们便进宫,那就是擅闯。是大罪。 小翡朝秦垣大声哭喊道:“求太子殿下送我家小姐回家!” 秦垣望着血流满地,已无气息的梁昭心,眼神震惊错愕,眸子颤动,似是难以置信,可眼前所见,又非虚幻。 秦垣转头看向秦与奕。 秦与奕紧皱眉头,方才还有些慌乱的眼神此刻已经消失不见,见秦垣出现,眼里更是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怒意。 他冷言出声:“你这样看着朕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是朕杀了她吗?!” 秦垣抿唇,心下深吸口气,将胸中情绪压下,而后拱手向他行礼:“儿臣不敢。” 秦垣又道:“父皇,梁家二小姐已去,还请父皇看在肃王府的面子上,准许儿臣将她尸-身送回肃王府。” 秦与奕冷眼看着秦垣:“梁二小姐已经入宫封妃,即便是死了,也只能……” “封妃仪式未行,所需之物也并未送入未央宫,严格来说,梁二小姐只是入宫,封妃暂且谈不上。” 秦与奕忽瞪了秦垣一眼。 “父皇也看见了,信号-弹已出,即便您此时不松口,等明日肃王前来,父皇难道还能强留她的尸-体?” “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儿臣是在言说事实。” 秦垣抬头看向秦与奕,直视其眼神却未见惧意。他道:“父皇,请准许儿臣带梁家二小姐的尸身回肃王府,儿臣会转告肃王,父皇来未央宫时,梁二小姐已无气息,此事与父皇没有关系。她寻死原由,儿臣将为父皇查清楚。” 秦与奕看着他的眼睛,嗓子里忽扯过一声冷嗤:“是吗?” “是。”秦垣看着秦与奕,眼神坚定,话语更是如此:“梁二小姐死去一事,与父皇,没、有、关、系。” 秦与奕嘴角扯过一丝笑:“既如此,太子可要为朕作证。” 他指了下梁昭心:“是她自己不知原由寻思,朕今日可是在方才才见到她。” 秦垣抿了下唇角,垂下眼帘:“儿臣自当如此。” 秦与奕瞥了眼地上的梁昭心,又很快收回目光:“那就辛苦太子送她出宫了。” “父皇言重,儿臣该做之事,何谈辛苦。” 秦与奕缓了口气,没再看他们,眼里浮现些许不悦,继而甩袖离去。 秦与奕离去后,随行而来的下人们也陆续离开,原本未央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仍跪着未起。太子殿下在此,没有吩咐,怎能起身。 秦垣走向梁昭心,宽大衣袖中遮掩的手不由抖了那么几下,他紧抿唇,眼神颤动着。 他半蹲下身,望着面上已无血色的梁昭心,闭眸,叹息一声。 他伸出手,从小翡手里将梁昭心抱起,顺势流下的血沾染他华贵衣裳,他眼未眨一下,抱她离开未央宫。 小翡迅速抹擦去脸上眼泪,立马起身跟过去。 自未央宫出,行至宫门前。一路寂静,几无人声。 沿路石灯盏中的烛光明晃晃的,将宫行道照得明亮。秦垣抱着梁昭心往外走去,小翡一边哭一边跟在其后。 宫门前,是匆匆赶来的梁婺和梁言念。 他们没有允许,不得入宫。梁婺心急如焚,与宫前守卫言语逐渐激动,言说之间大有要闯宫而入的迹象。 梁言念拉过梁婺的手,想劝他冷静点,可梁婺这时候哪里冷静的下来。自从在肃王府中,梁言念将白府信号-弹一事告知,他便毫不犹豫驾车而来。 明知自己的女儿在宫中遇险,自己却被挡在这宫墙之位,他哪里能冷静得下来?他简直快要急死了! 梁言念往前一瞥,宫门从里渐渐打开。她一愣,连忙去扯梁婺的衣袖。 “爹?”梁言念说:“宫门开了。” 梁婺连忙转身去看。 原本紧闭的宫门果真开了,而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秦垣。他怀中抱着浑身是血的梁昭心,身后跟着泪流满面的小翡。 梁婺大惊失色,梁言念脸色顿显苍白,紧张之意赫显。 梁婺冲过去,梁昭心白皙脖子上那触目的红落在他眼里。她一身梨白衣裳被鲜血染红,更显赫然。 梁言念眼中泪光泛泛,眉头拧起的瞬间,眼泪猝不及防往下掉落。 梁婺的手颤抖:“昭心……” 泪湿眼眶,喉间忽有酸涩浮出,胸中好像有东西正翻涌。他觉得难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再拽扯,又被针扎。 “昭、昭心……”梁婺颤抖的手抚摸上已冰凉的梁昭心的面庞:“我的昭心……” “阿姐……”梁言念走上前,一时腿软,有些站不稳。 秦垣忍着难受,仍开口道:“肃王,先送昭心回家吧。” 梁婺一愣,抬头,泛红亦满泪水的沧桑眸子闪烁着。 他又一恍惚,连忙从秦垣手中将梁昭心抱了过去,他低下头,脸颊轻轻碰着梁昭心的额头,眼神恍惚,似有些怔魔:“昭心别怕……昭心别怕……爹带回你回家……” “爹带你回家……” 梁婺抱着梁昭心往马车走去,嘴里重复喃喃着:“爹带你回家了……你看……你看,爹这就带你回家了……” 他身形颤颤,背影落寞又沧桑。他忽晃了那么下,身形往旁侧偏倒了些,差点摔倒。 梁言念连忙跑上前去扶住他。 “爹……” 梁婺看了她一眼,眼神空洞又无助,他泪往下流,浑浊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嘴唇微张,气息不稳,似是想大哭,最终却还是将那股情绪强行压了回去。 他没有言语,收回目光抱着梁昭心继续往前去。 “我要带昭心回家……” “我要带我的女儿回家……” 梁言念泪止不住往下流,心如刀绞,疼痛难受,可皇宫之前,却非善地。 她抬袖抹去眼泪,忍住哭意,捂着嘴往前小跑跟去。 小翡朝秦垣行了个礼,抬头时,布满红血丝的疲惫眼眸里倒映着秦垣的面容。她直视秦垣,声音沙哑:“太子殿下不跟我们一起回肃王府吗?” 秦垣一愣。 “太子殿下不是要查明我家小姐自尽原由么?您难道不想知道今日都发生了些什么?”小翡话有些激动,话语却极其坚定,哪怕悲伤涌上心头,脑子也仍然保持着三分清醒。 她很清楚,小姐已死去,可小姐死去的原由必须要查清楚。宫中情况特殊,如若没有太子殿下帮助,他们在外面的人哪怕再觉得不甘心、再气愤难过、再痛苦挣扎,也都难以干涉进皇宫后宫之地。 没有太子殿下相助,要在皇宫调查,阻碍很多,且非常之难。 秦垣眯了下眼,没有斥言,安静等着小翡继续往下说。 “太子殿下,”小翡再次向他行礼:“您与我家大小姐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我家小姐也是自她幼时便与你相识,她视您如兄长,您待她如妹,还请您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以及往日与我家小姐的情谊上,查明原因。” “我家小姐已答应入宫,人也已在宫中,绝不会无缘无故自寻短见。” “一定有人跟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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