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垣抿唇后微张,轻缓息两下。 他看着小翡:“知道了,回肃王府吧。” “奴婢——多谢太子殿下!” -- 梁婺抱着梁昭心已经冰凉的尸体回到肃王府时,焦急等候在肃王府门前的人皆是震惊错愕,不敢置信。 梁婺一个踉跄往前倒去,梁奇迅速反应,一把上前扶住了他。 “王爷小心!” 梁昭心仍被他紧紧抱着。他楞楞抬起头,两眼无神,空洞恍惚,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梁奇一愣,蹙眉讶异:“王爷……” 安雨丹和托着大肚子的梁皎月疾步上前,她们低头看着被梁婺牢牢抱在怀中不愿意松手的梁昭心,震惊,犹如被猛烈一阵鼓锤重重砸在心口。 难受,疼痛,又好似憋着一口血气,随时都能吐出。 梁昭心已无气息,鲜红的血与她所穿那身梨白衣裳刺激相映,有些刺眼。 梁皎月看着安静靠在梁婺怀里的梁昭心,那满身的血色,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气……她心神不稳,似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戳着她的心脏。 她有点想吐,却又有另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受自体内冲出。 安雨丹哭出声来:“昭心……我的女儿……” “我就知道不该让她入宫……” 梁言念扶住安雨丹的手。安雨丹低下头,靠在梁言念肩上哭了起来。 梁婺眨了下眼,抱着梁昭心踏进肃王府大门。 梁奇小心跟在他身边,双手往旁边伸着一半,以备随时去扶梁婺。 梁言念扶着安雨丹进了府门。 梁皎月也要跟去,气息却顿时不稳,她心中情绪翻涌,骤然间激动,气息停滞了一刹那。 她忽感腹痛。 她一手托着肚子,如刀绞割裂般的痛感自腹中而出。她眉头紧拧而起,眉角抽动两下,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便白,短暂之间失去血色,冷汗直冒而出。 “明霁……”她脑子忽然懵住,眼前视线忽有些模糊,她看不清眼前所见,身子往后晃悠颤抖了两步,身子不稳。 夏明霁立即上前将她扶住,见她脸色煞白,眉头顺皱:“皎月?你怎么了?” “肚子好疼……”梁皎月紧抓着夏明霁的手,气息沉重:“我肚子好疼……” 夏明霁蹙眉,忙吩咐府门前下人:“快请大夫到大小姐的房间去!!” “是!” 随后到肃王府的秦垣见此状况,一惊,大步上前。他望着面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滑落的梁皎月,眉头紧锁,眼里满是担忧:“她怎么了?” “她说肚子疼。”夏明霁将她打横抱起,往里走去。 “肚子疼?”秦垣一边跟着过去,一边低头看了眼她凸出的肚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可她还没到分娩期。” “是没到分娩期,”夏明霁嗓音里也满是担心:“也许是看见昭心,太过激动导致。” 秦垣道:“本宫立刻让太医来,以防万一!” 夏明霁点头:“多谢。” 夏明霁匆忙抱着梁皎月回她的悠岁院。 他小心着将她放在床上,梁皎月死死抓着他的手,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将她头发打湿,里间衣裳也被汗湿,不舒服的黏在皮肤上。 她眉头拧在一块儿,脖子上经脉因大口喘气而显露,她双脚因为剧烈的疼痛忍不住踹动:“我肚子好疼!明霁……明霁!” “明霁……我好难受……” 夏明霁坐在床边,一手扶着她的肩,另只手护着她的肚子,心里紧张,却仍柔声哄着:“别害怕,别害怕……我已经让人去叫大夫了。” 肃王府的大夫匆匆赶来,梁皎月已经出了满身的汗。 羊水不知何时破了,两腿间流出的羊水打湿她的衣裙。 大夫之前也没见梁皎月这种模样,心中紧张,半点不敢耽搁,赶忙上前去给梁皎月诊脉。 秦垣交代人回东宫去请太医后,匆忙来到悠岁院,刚到梁皎月房门前便听见了里面传来梁皎月的大喊。 他心惊,脸色忽僵住,顾不上仪态与规矩,冲进了房间。 大夫后背冷汗直冒,也是害怕得要死:“姑爷,大小姐这是早产之兆,羊水已经破了,情况很危险,我只能暂时稳住胎儿的情况,请您赶紧去请稳婆为大小姐接生……” 夏明霁和冲进房间的秦垣同时震惊出声:“什么!” 珍珠立即反应,赶紧跑去找稳婆。先前皇帝下旨要让梁皎月在京都生产完再回阜都时,安雨丹便找来了京都最好的稳婆在府里住下,以防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秦垣眼眸颤动,两眼间的担忧渐渐转变成害怕。早产……怎么会早产……她的情况不是一直都很稳定吗?之前心情不好、激动的时候也没对胎儿造成影响…… 夏明霁握着梁皎月的手,虽未言语,可脸色却因震惊与忽如其来的噩耗而有些僵硬与苍白。可这种时候,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不是稳婆,不会接生,也不是大夫,不能替她稳住情况,他只能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就在她身边。 如若知晓会有今日,当初就该让她留在阜都,什么狗屁皇帝旨意…… 该死的。 夏明霁紧抿着唇,眼睛却开始泛红,渐渐害怕起来。 他看着梁皎月,满眼心疼:“皎月……你不要有事……” “求你了。” 梁皎月全身被疼痛包围,听不见身边之人言语。她痛喊出声,嗓音有些嘶哑。 -- 梁婺将梁昭心抱回静庭院房间不久,便听见了从悠岁院那边传来的痛喊叫声。他一惊,猛然站起身,两眼皆是错愕。 在房内的安雨丹和梁言念也有瞬间恍然。 喊叫声持续响起,一声比一声痛苦。 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梁婺和安雨丹立刻转身往外跑去。梁婺膝盖撞在了椅子上,却也好似没有痛感一般,着急忙慌跑了出去。 梁言念愣在原地,眼神颤动,眼泪不受控的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不知所措,只觉难受,脑子变得空白,无法思索,也快要不能呼吸。 她楞楞往前走去,在梁昭心床边停住脚步。她呆呆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阿姐,呼吸更乱,她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她一个踉跄,倒坐在了床边。 抬头,便是梁昭心脖子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可从她身上传来的血腥气却尤为浓重。 血的气味渐渐弥漫在房间里,轻轻一嗅,便是满鼻的血腥。 梁言念将自己微微颤栗的手伸出去,小心着握住梁昭心的手,小心翼翼又轻轻的动作好似在触碰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梁昭心身体已无温度,指尖冰凉,手掌掌心亦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阿姐……”梁言念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哽咽出声:“阿姐……” 从她入宫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时辰。可就是这么短短几个时辰,她与他们便是阴阳两隔。 小翡轻着脚步走进房间,然后跪在梁昭心床边。 梁言念闭眸抽泣两声,而后再睁眼,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小翡。她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让自己的抽噎与哽咽消退下去。 而后她才出声问道:“小翡,阿姐是怎么死的?” 小翡如实回答:“小姐是今晚沐浴后,忽抽出匕首割颈自尽的。” 梁言念蹙眉,诧异。 自尽? 梁言念紧皱着眉,似是不敢相信。阿姐信佛,佛言遇难可自渡,遇事需乐朗,信因果轮回之说,也信命在自身,何过看自己。 阿姐向来对什么事都看得开,当时皇帝圣旨下到肃王府时,阿姐也是坦然接受。昨日在须弥山下遇到皇帝,她更没有惧色。 她根本不害怕入宫,也不害怕皇帝。 她怎么会自尽?! 她怎么可能自尽! 小翡弯腰俯身下去,额头抵着地面,嗓音疲惫且满是愧疚:“是奴婢的错。奴婢不仅不知道小姐藏了匕首,也没有发现她在沐浴后将匕首藏在了衣袖中,更没能及时发现小姐的异常之处,没能阻止小姐。” “我不相信阿姐会自尽。”梁言念道:“抬起头来说话吧。告诉我,今日在宫中都发生了些什么。” “奴婢也不相信小姐会无故选择自尽。”小翡如她所言抬起头。 小翡看了眼床上的梁昭心,嘴唇轻抿,吸了吸鼻子后,又说:“今日入宫,起初都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但午后,未央宫中来了四个女人,为首的那个是齐妃,她不仅瞧不起小姐,还当着小姐的面说她是不会说话的哑巴,而且,言语之间对王爷和王妃不敬,说他们没有好好教小姐……” “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三个女人也毫不遮掩的当着小姐的面嘲笑小姐是哑巴,言辞举止间都是对小姐的不屑与不尊重。” 闻言,梁言念紧咬了下牙,眼神忽冷,寒意自眼底渐渐浮出。 “她们离开之后没多久,先前来和亲的那位南燕公主来未央宫看小姐,说是听说小姐琵琶弹得好,想要与小姐合奏一曲。小姐答应了,两人便在未央宫院中凉亭内合弹了一曲《山间月》。合弹结束后,那位南燕公主夸赞了小姐几句,与她饮了杯茶,便离开了。” 梁言念皱了皱眉,模样思索。她抿了下唇,又问:“那位南燕公主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应该是没有的。” “应该?” “小姐与她合弹《山间月》时,是在凉亭内,为了不影响她们弹奏,我们都在凉亭外侯着,她们在里间,有琵琶音遮掩,我也不确定她们是否有言说什么。不过南燕公主离开时,小姐的神色有些许奇怪,我问小姐怎么了,小姐却摇头。” “我当时没有细想,如今想来,除去那嚣张跋扈的齐妃一行人,这位南燕公主也有些可疑。这大热天的跑来未央宫见一个此前素未谋面的人,竟是为了与她合弹一曲,要和她交朋友。” “那皇宫之中,她又是南燕公主,怎么会真心实意的与小姐交朋友?” 梁言念抿唇,垂眸,沉思。 这种事,没有证据可不敢随便言说。不管如何,小翡没有亲耳听见南燕公主说的话,而那南燕公主又是和亲之人,若无证据,不能随意攀扯给她罪名。否则有损好不容易恢复的北渝与南燕两国之间的和平。 梁言念小心将梁昭心的手放下:”这件事,你和其他人说过了吗?” “只和您说了。” 梁言念轻点了下头,双手扶着床边将身体支撑起来。她看着一身血污的梁昭心,心中情绪翻涌,好不容易缓和下去的悲伤再次涌出。 只是几个呼吸间,她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她用衣袖快快擦去眼泪,又吩咐道:“小翡,去取一些热水,还有,给阿姐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挑她喜欢的。等会儿为她清理身体后,我要给她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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