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清爽了。我还没洗呢。说完我要洗了。快。” “你洗啊,我一样也陪着你,顺道把这事聊了。” “少来。”阮雪音唬了脸,想半刻,“那你先出去。待会儿再说。” 这般推搪,怕他撒赖,赶紧又扬声唤云玺。 十六月圆更胜十五。此夜流光,星月相皎。 阮雪音浴后出来,顾星朗正在圆桌边饮汤。她亦至对面坐下,拿起来小匙去搅碗中燕窝。 “今日送你们回来之后,沈疾回挽澜殿复命,向我谏了一件事。” 阮雪音静静听着,吞下半口燕窝,抬眼,等他继续。 “他跟我说,觉得温执其人不适合淳风。” “沈疾还会论这种事。” “你也觉得意外吧。” 阮雪音细辨他神情,眨了眨眼,“所以沈大人他是——” “**不离十。”顾星朗点头,“去年便知道他已有心上人,他不急,我也不催。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 阮雪音颇觉不适应,回味一瞬素日里观沈疾教淳风御马,竟是半分没瞧出来。是自己和顾星朗皆迟钝,还是人家隐藏太好? “所以呢,你怎么想?” “原本是千般好。”他答,“沈疾十二岁入霁都,十四岁便跟在我身边,已经八年有余。从为人到性子再到能力,都绝对值得托付,将淳风交给他,我完全放心。” “但是?” 他刚说原本。且花名册上没有沈疾。说明在此之前,他根本没考虑过沈疾。 顾星朗放了汤匙。 “但是,他是沈疾。我身边的沈疾。前路多光明,就有多凶险。现在不是太平盛世。往后几十年就更不是。” 阮雪音看他片刻,“那温执不也是军中人?但凡武将——” “温执的位子是可以动的。且弓弩营中两位副尉,温执事文,他家里人其实并不希望他一直在军中任职,有意挪动。我和柴一诺谈过,温执这块料子,为文官绰绰有余。” 其实柴一诺也是。阮雪音暗忖。为文官绰绰有余。却不知那温执家世如何?花名册上没写。能被顾星朗挑中,地位财富该都稳当,又不至于树大招摇。 温姓。她脑中翻书,麓州温家? 让他放心嫁淳风过去,估摸是低调大族,又几无站位立场上的风险。很可能就是麓州温家。 此一项涉政事,她转半晌脑子,终没问。 “再看看吧。”便听顾星朗道,“也不是这么绝对。” 两人饮汤毕,唤云玺进来收拾了;时候不早,没磨蹭多久便前后脚钻进了床帐。阮雪音已然躺下,想了想,复又坐起来, “听说后日要去相国府探望长公主殿下?” “谁?” 明知故问。阮雪音拿眼瞪他。 顾星朗双臂支在枕上托着后脑勺,平躺,颇惬意,“嗯。她身子重了,进宫不方便,还是我们去看得好。” 阮雪音歪着脑袋略一算,“有八个月了吧。” 顾星朗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概念,“差不多吧。”又一转脸认真看她,“你怎么没动静啊。” 阮雪音反应片刻这句话。 不知从何答起。 “我从前总晚睡,”半晌,道,明明无停顿,莫名显得支支吾吾,“作息无定,自然影响身体运行规律,不易,”不易有孕,顿一瞬终讲不出口,只结论:“实属正常。” 顾星朗也坐起来,倾身过去。阮雪音退,他再进,很快将人逼到床榻内壁轻纱上。 “可是我状态很好哎。”他道,一本正经,“状态好,又勤勉,而且你这样子,”仔仔细细盯她雪白肌肤吹弹可破,眼角眉梢半条浅纹都不可见,“哪里像常年熬夜身体不佳的样子,”考虑半刻又补充,“体力也还行,最近越来越好。” 她是上辈子欠了这人钱吧?很多,全副身家那种。 阮雪音无语凝噎,噎了好一阵方强撑住脸皮应:“老师精医术,自有一套法子护我们康健。但熬夜终究伤身,多少,”再顿,“有些影响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至浓时流光皎洁(下) 她实在心虚,知道早晚会被诘问,不成想这天竟来得快,从去年十二月到今日,也才四个月吧。 若非聊及顾淳月身孕事,该不至于。她默念自作孽不可活。 “我以为是你用了什么法子。”却听顾星朗再道。 阮雪音一颗心到了嗓子眼儿。 “什,什么法子。”下意识应,目光就要飘去别处。 顾星朗抬手捏了她下巴,“尚早,不着急孩子的事。现下这样刚好,我还没过够呢。看来你也作此想。” 阮雪音这才注意到此人嘻皮笑脸,竟是半分恼意也无。她始料未及,眨半刻眼方道:“此话当真?” “自然真。”这般说着,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人也逼得更近,“所以你确实用了什么法子对不对?” 那只手实在是。 该就此剁了才好。 阮雪音调整气息,双手并用总算按住他肆意妄为,“你既一时不挂意孩子的事,”认真盯他神情,太近,根本看不清,只剩一双星河明灭的眼,“管我用没用法子做什么。” 顾星朗一顿,一挑眉,看着她理所应当,“好奇啊。实话讲如果你没有措施,”又一咳,“我也是要做点什么的。只没想好法子。吃药伤身吧?” 阮雪音目瞪口呆,“什么?” 他措辞片刻,凑到她耳边,“刚不说了么。怀胎十月,太长了。我不行。至少今年不行。” 阮雪音不相信世上有谁当面听这种话还能稳得住不恼。她面红耳赤,伸手推他,“顾星朗你真的够了。” “都说了没够。” “你等等——” “干嘛?” “我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 阮雪音瞪眼看他。 “今日已经十六了。”顾星朗暂罢手,义正严辞,“你是月初,每回持续六日,哪怕前后不准几日,到今日也早结束了。” 阮雪音彻底傻眼,暗忖此人如此天分,竟然没去习医? “我刚问你明日去相国府探望长公主的事,”今夜对话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她寒战既起,提醒自己正事要紧,“是想说,我能一起去么?” 顾星朗看她片刻。 “骐骥院钓鱼还不够?” 阮雪音干咳,“纪三公子那个池子,鱼太少。”一顿,又道,“明日你要去,纪相和小纪大人肯定都在。机会难得。相国大人我还没正面打过交道。”越说声量越低。 顾星朗继续看着她。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半晌,他问。 阮雪音眨眼想了想,“恃宠而骄?” “算你有数。” “讨个同去相国府的机会而已。”她道,“不算恃宠吧。”声量依然低,显然不如话说得那般底气足。 “若真为探望长公主,自然不算。但你另有所图,还是堂而皇之探我大祁相国的旧事。这也不算么?” 算。阮雪音心答。“你宠都宠了。”却道,“还不许我恃一下?” 顾星朗好大一个猝不及防直接呛咳出声,“阮雪音你如今真——” 此一句没说完,又一个猝不及防被环了脖子,却是阮雪音的手臂。不止于双臂,她整个贴上来,温香盈怀,至甜而至软,“我明天也想去。真的想去。特别想。” 一脸真诚。满眼清滟滟水光。呼吸相接,继而相缠,顾星朗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到底稳住了。 “你从来没说过,”他肃着脸,“从纪齐那里都钓了些什么鱼上来,成色如何。” 阮雪音眨了眨眼,“你现在要听?” “一时讲不完么?你不是说不多?” “是不多。”阮雪音撤手,此计不成,白白臂酸,“真要说,还要前后关联说,大半个时辰总是要的。” 双臂既撤,温香疏散,顾星朗挑眉,“干嘛?” “什么干嘛?” “相国府不去了?” “你不是不让我去?” “现在抱回来,还有的商量。”他睨一眼她手臂。 阮雪音眨眼再眨眼。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她暗忖,一咬牙再次环上去,比方才更不留余地,“那就不是商量的问题了。明日我一定要去。”距离太近,想矜持些都不行,她干脆腻在他唇角边嗫嚅,想半刻又去咬他耳垂, “还有一件事要你答应。” 顾星朗大脑几近停滞。只剩周身血气乱窜自四面八方升上来。 “得寸进尺。”他下意识应,人却已经倾上去与她相熨。 阮雪音被死死迫在内墙纱帐间,知道今夜大局已定,不再做困兽之斗。轻啄与碾转落下又绵延,仿佛月色笼春水,她仰头迎合,觅得可开口之机柔声复道: “下个月我想回蓬溪山一趟。” 顾星朗正胶在她锁骨间,“做什么?”气息已沉,声线不稳。 “前几日同你说过,竞庭歌传过来有关上官夫人的线索越来越多,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其中又夹带了好些别的事。那丫头攻于计算,一块石头脱手至少要打两只鸟,除了跟我联手查师门,必然还有其他盘算。”肩头两层纱滑落,细带上松结也被挑了开, “书信往来,障眼手段太多,我思前想后,有些话还是得当面说。既然要照面,不如来个大照面,直接照老师的面。且我与她想要见面,只有蓬溪山最合适。” 顾星朗一刻不停。这么一席话都没叫他停。 “解开。”他道,沉沦更深,已经到了锁骨之下,而拉了她一只手至他腰际,正是她早先下狠手系的那个结。 阮雪音抽回手抵上他胸口,恨铁不成钢:“刚说的都听到了没?” “可以。”他答,两个字说得不清不楚,通通被掩在柔漾雪腴间。 阮雪音以为自己听错了,勉力平气息,“你说什么?” “可以。正好我也想拜见惢姬大人。” 比刚才更像听错。“你说清楚。”抵他胸口,既推且捶,未果,干脆摸上他脸颊迫他抬头,“你也要去?” “去不得么?”顾星朗气急败坏,仿佛正自酣睡而被强行唤起来早课的孩童,“我还没问你的罪。听你方才意思,已经和竞庭歌约好了?什么时候的事?居然瞒我。” “也就不过十来天。我让鸟儿传话问,一去一回,总要时间。”又道,“你说你要拜见老师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去?” “坐车去啊。难道走着去。” 阮雪音反应半刻,“明去暗去?” 顾星朗长叹一声。眼前裙纱狼藉,其主却一脸清正,所谓风月不乱心大概便指她这种人? “没想好。”遂答,“你刚告诉我,哪来的时间筹划。” “但你一口答应,且一口说要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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