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来着?您就这么火急火燎地来了,也从不思量结果,到头来,伤的还是您啊……” 段柔蓝蹙紧了眉头,只觉得头上那根筋还在牵动着疼。 “我来中原,不就是为了看雪兔、寰儿她们一眼,又幻想着他们能唤我一声阿娘……” 她无声地落着眼泪,忽怔怔地看向了乳母,那眼神里几分无措。 “……原本我来,就没指望会同江郎重归于好,可为什么当真听他说放下了,我却这么难过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7 01:24:08~2022-06-28 00:0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学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木人石心 龙车驶进了丽正门, 一路向陛下的寝宫而去。 夜雨如注,阮升向上撑着伞去扶,皇帝却不应手, 只从马车上跳下去,几步迈上了汉白玉的台阶, 再走进了殿中, 因动作委实迅捷, 肩背发丝也只略略湿了一些。 阮升在殿外吩咐着宫娥内侍忙起来,这才往寝殿里去侍候,只是才呵着腰进去, 就听见呼呼的拳风, 抬眼觑过去, 陛下正龙精虎猛地, 原地打了一整套太/祖三十二势长拳。 阮升屏了息, 静悄悄地候着。 皇帝结结实实地打完一整套长拳, 侧身收势, 摆了一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造型。 “如何?” 阮升闻弦音而听雅意, 立时便情深意切地夸赞道:“身形稳健、拳风飒沓!” 皇帝眉头轻蹙, “试着在气度方面, 品评一下。” 阮升迟疑着,试探出言:“依约有一种万夫莫可匹敌的气度……” 皇帝收起了造型, 品味着“万夫莫可匹敌”这几个字, 琢磨了一时, 在龙案前坐下。 “……倒也合适。”他又蹙着眉再问, 似乎有意无意地暗示阮升, “从方才朕的眼神着手, 品评品评。” 阮升就觉得人生很艰难。 “陛下收拳的那一瞬间, 眼神里分明刻着心志难夺四个字,有如铜心铁胆一般的坚定意志……” “好一个心志难夺,铜心铁胆!”皇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显然是说进了他的心坎里,“朕对皇后,倒也不至于到铜心铁胆的地步,只要面对她时,能做一个石心的木人,就可以了。” 阮升笑着说是,上前为陛下宽下略湿的衣裳,脑海里却闪过方才雨中的龙车上,陛下扒着帘往车后看的情形,不由地心里泛起了嘀咕:这陛下同皇后娘娘,究竟是好了,还是没好呢? 若是好了,为什么皇后娘娘不跟着陛下回宫呢? 若是没好,为什么陛下却神清气爽,甚至考较起了他的学问…… 阮升想不通,就不想了,为陛下换了寝衣服侍着睡下不提。 到了第二日一早,外头的雨还未消停。因不视朝的缘故,皇帝便比平时多睡了半个时辰,起身后在雨气氤氲的廊下,又打了一套拳,沐浴更衣之后,命人把早花梨木茶几搬到了廊下,瞧着雨景用早膳。 他难得休闲,只是将将进了一只焦圈儿,便见九龙影壁后闪出来一抹极浅极淡的薏珠粉,小女儿头发被雨丝打的毛茸茸的,一手提着裙,一手当伞遮在头上,把宫娥们甩在了身后,一路小跑地冲到自家爹爹的身前儿。 “爹爹,我哥还有人管没人管了?我昨儿夜里去东宫串门儿,早上天儿还没亮,他就叫人把我扔出来了,连铺盖卷儿都没放过。” 小女儿顶着毛茸茸的头,像个落水的小狗,气呼呼地蹲在了早膳桌前,从满桌子的吃食里捡了一样芸豆卷,拿在手里小口地吃。 云遮跟在后头跑过来,向陛下行了礼,这才笑着说道:“陛下万安。是奴婢的不是,叫公主挨雨淋了。” 皇帝见着云遮,没来由地眼里多了几分复杂情绪——当年为了让皇后“薨逝”显得更真实些,便连云遮都没有告诉,要知道,云遮可是厉厉身边,除了杨宝厌之外最亲近的人。 他回过神,道了一声无妨,“……去歇着吧,这里不必你费心。” 云遮倒也不疑,直微笑着下去了。 皇帝就看着雪兔啃芸豆卷,“自打苏元善不进宫了,你便连学也不上了,朕看啊,傅云声迟早要辞官——他是想去地方上历练,拘在宫里教你这个木头,当真是屈才了。” “少师该去还是得去,总不能因为教我,误了他的前程。”乘月咬着芸豆卷,忽然就情绪低落起来,“他们都是这么瞧女儿的么?不爱读书,就会耽误人前程。顾景星也是,少师也是。” 小女儿皱着一张小脸儿,委屈的眉毛眼睛都耷拉着,皇帝坐直了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 “傅云声可没这么说。”皇帝顿了顿,推了盏银耳海参到女儿手边儿,“顾景星这么同你说了?” 乘月眨眨眼睛想了想,到底还是崩不住。 “其实就是不喜欢我,才会想东想西,找一堆不能做驸马的理由。” 皇帝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里发苦。 小女儿打小就爱笑,最是熨帖人心的一个,心地又是顶顶纯善,虽也常常闹脾气哭鼻子,可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沮丧。 “你才十四岁,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也怪爹爹,成日里把你拘在宫里头,来来回回就一个顾景星,没见识过旁的好人。你可知道你娘舅那里,就是大理,那儿的姑娘小伙儿,逢年过节的就围在一块儿拉拉手、跳跳舞,那叫一个热闹,什么时候爹爹也给你组一个选婿大会,你瞧上谁了,朕就给你办了。” 乘月难得听爹爹说起母族的事儿,暂时忘记了烦恼,颇感兴趣地丢下手里的芸豆卷,挪到了自家爹爹的椅边儿。 “……那我娘好可惜呀,都没怎么和大理的小伙儿拉拉手,就嫁到大梁来了。” 皇帝的脑门上打出了一个问号。 “说你呢,别给我岔到你阿娘那里。”他气不打一出来,“你如今还小,眼光还不定性,你想想你那几个亲姑母,哪一个不是换了好几茬驸马?为什么换?还不是眼光多变啊!” 乘月就顺着爹爹的话认真想了想,然后仰头看着自家爹爹,隐隐约约觉得爹爹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爹啊,您就这么教育我的吗?少师怎么说,人之用情贵在专一,怎么能换来换去的啊?您自己个儿不还守着我娘呢嘛!” 皇帝被噎了一下,板起脸来,“男人专情就好了,女人不必守这规矩。” 乘月歪了歪嘴,还想抬杠,皇帝瞪了她一眼,“朕是天子,朕说了算。” 小女儿果然不说话了,皇帝见状便又问她,“你起这么早,找爹爹什么事?” 乘月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爹爹,钺戎王家的世子张垂恕,您就不能放他回家吗?他九岁就独自个儿来到了京城,一个人吃住,纵然有仆从千万,可也抵不过父母的照料啊……” 皇帝想了想,记起来了。 钺戎王的确归顺大梁已久,在漠北一带抵御莽古哈有功,早已同大梁融为一体,只是质子一事,钺戎王不敢提,倒使人忘了他。 “朕允了,你去同他说,也叫他念你这个朋友的好。” 乘月高兴地眉飞色舞,“爹爹怎么知道他是我的朋友?” “你昨儿夜里同他吃酒,朕会不知道?”皇帝见女儿高兴起来,自己也高兴,“还是要多交朋友。那个张垂恕如何啊?” 乘月不解其意,歪着脑袋回他:“他很好啊,能文能武,还能帮我分析顾景星的想法。” 皇帝无言地看着自家女儿,说来说去又绕到那小子身上去了。 “你还需要多长见识的好。” 同爹爹聊了一会儿,乘月就觉得自己的心绪好了许多,既然爹爹要她多见识,她就打算先回凤姿宫睡个回笼觉,再出宫转转去。 云遮为公主撑着伞,慢慢地走过甬道,这么大的雨,公主不乘车,裙摆就湿了半截,云遮就不免唠唠叨叨的。 “……换了小时候,您这么踩雨,太娘娘该要揪您的耳朵了。也就是如今大了,太娘娘眼不见心不烦,不怎么管您了。” 乘月同她对着干,跳过一个大水坑。 “我看你,平日里也不怎么乐意呆在仁寿宫里,这会儿怎么抬出祖母来了。” 公主无意的一句话,倒惹得云遮沉默了一会儿,乘月却不察,只自顾自走着说话。 “……可见人都是会变的呀,小时候我同顾景星一道儿过家家压糖果,他还说是喜糖,要给你吃,你可还记得?” 云遮回过神来,将大伞又多为公主遮了几分,“自然是记得,说起来,小时候顾世子送您的礼物可不少。” “装山茶花儿的小冰鉴,每年我生辰都送的新奇小玩意儿,林林总总的都搁满了。” 乘月越想越伤心,不自觉脚步就慢了下来。 “回宫去,把这些都收拾起来,送到靖国公府去,他不是要还我的七彩宝石,布偶娃娃么?正好两不相欠。” 云遮不知道该怎么劝公主,只跟着她一路回了凤姿宫,亲眼见着公主气呼呼地把那些物件收拾出来,拿块包袱皮子裹起来了。 陛下都准了公主可以常常出宫,那便没人拦着,索性也不乔装了,由盛玢领兵护卫着,驾了鸾车一路去了灯帽胡同。 出神武门时,宫门前的一辆马车掀起了帘,车中人目送着公主的鸾车在雨丝里消失,那帘才慢慢儿地放下了。 公主的鸾车里,乘月从大如小山的包袱皮里抠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花月笺,将上头粘着的零星糖果抠掉,展示上头的字给云遮看。 “那时候过家家压糖果,顾景星说是喜糖,还在我的婚帖上按了手印儿呢,你瞧!我就说有这么一张凭证,到底叫我找到了吧。” 云遮哭笑不得,接过了那张婚帖,果见上面第一竖的确写了合婚庚贴,后头跟着十几个大字却很逗趣儿:小儿无赖,稚女可爱。结为连理,做一对小祸害。 这十几个大字儿后头,果然有两个小小的红指印,因为岁月流逝,虽显得古旧些,可却清晰得很。 公主趴在后窗沿儿上,黑睫眨一眨,扁着嘴巴哼了一声。 “我找他和离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8 00:06:14~2022-06-29 00:1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踏寒霜来 3个;有风南来 2个;糖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675194 10瓶;我的肉肉、E、恋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云心无我 秋雨绵绵, 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神武门前的古朴马车之上,大理来的郡主娘娘段柔蓝由窗隙里探看出去,稠密的雨丝里, 巍峨的宫阙巨大深寂,厚重的宫门慢慢关闭, 隔绝开与世界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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