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陛下突然到访很令她意外,可儿子也来了,才是重点,段柔蓝忙叫杨宝严上茶,却叫寰儿给叫住了。 “阿娘这大半夜的喝什么茶?您赶紧上楼歇着去,我就在您床边儿说说话,看着您睡下就走。” 段柔蓝自打从漠北回来后,就常常惦记着女儿,睡不好觉,再加上前几日听闻了帝京城里对雪兔的非议,愈发不成眠了。 前几日江步寰来,便都会陪着阿娘说些小时候的趣事,笑一阵哭一阵儿的,见阿娘有了困意他便走。 只是今日陛下也跟着来了,怎好再倚在床头说话? 段柔蓝这般想着,便抬头看了看江盈野,却正好对上他一双黑眸。 “没外人,你去躺便是。”皇帝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很自如,只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头,又道,“朕就坐坐,同你说说雪兔的事。” 段柔蓝向来大方豪爽,再加上心里一直装着陛下,这便也不生分见外,只提了裙上了楼,窝进了被里。 江步寰很喜欢阿娘,在阿娘的床头坐下,不免关切地问起她近几日的身体。 “……可疼的厉害?我听人说脑疾每逢阴雨天就会复发,您还是要多睡多休息,总不好天天熬到天亮。” 段柔蓝便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手,叫他不要担心,“横竖你妹妹明儿就回来了,我的心就能安下来,到时候就睡的好了,你不必操心阿娘,只把你该做的事做好,别叫你父皇失望。” 江步寰点着头说是,坐在一旁的皇帝原本是正襟危坐的,听见段柔蓝提及他,这便清咳一声加入谈话。 “朕亲手养大的孩子,怎会让朕失望?”他到底还是忍不住炫耀起来,“你走第一年,朕焦头烂额啊,后头背着哥哥,前面抱着奶胖子,一个哭一个闹,十个奶娘都哄不住,就要朕。” “那时候可真苦啊,朕苦,孩子也苦。怕小的磕着碰着,怕大的夜里做噩梦,朕操碎了一颗心,终于拉扯大了,还好,还好,方才你儿子几句话让朕倍感欣慰。” 段柔蓝听着前头就开始跟着红眼睛,这时候见陛下提到了寰儿,忙偷偷拭去了眼泪,问寰儿道:“你同你父皇都说什么了,叫他这么夸你?” 江步寰也闹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叫父皇高兴,只试探着问道:“儿子说什么了?妹妹若是比我强,她去做就是?” 虽然这句话也很让人感动,皇帝却摇了摇头,提示他:“你说权利啊,爱啊那一句。” 江步寰登时就尴尬上了头。 方才那个情境下,他脱口而出表达自己的心声,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此时父皇特意叫他再复述一遍,简直肉麻到极点。 他很抗拒再说一遍,只是看见阿娘满怀期待的眼神,到底还是一鼓作气说了出口。 “儿子说,比起至高无上的权利,儿子更爱妹妹。” 虽然他说的很快,但却一样叫段柔蓝感动,她伸手抱了抱儿子,拍了拍他的背,不免落泪。 “你能待妹妹好,阿娘很高兴。”她说着,抬起眼睫,望住了陛下,又温柔地道了一声谢,“陛下把孩子教的很好。” 皇帝来这里,就是想炫耀,此时得到了段柔蓝的这一句真心的称赞,只觉得心腔里美滋滋的,快要升天了。 “朕后天教育的固然不错,胎里带来的良善可是天生的,缺一不可。还是你的功劳更大一些。” 他说着,眉宇间甚至露出了羞涩之色,阮升在陛下的身侧抱着一个明黄色的小包袱,面上露出磕到了的神情。 江步寰就陪着阿娘把近来他查到的事说一说,又说了关于妹妹谶言的对策,娘两个说的开心,皇帝只能偶尔插上几句,不过他只看着这娘儿俩,脸上就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眼看着外头夜深了,江步寰便要阿娘快些安置,站起身来要告辞回宫,却叫父皇在一旁稳坐如山的,好像不打算走。 “父皇,您不回宫吗?”江步寰极其没眼色,傻呆呆问了一句。 皇帝哦了一声,“朕再坐坐。” “再坐坐?”江步寰皱着眉头不解。 皇帝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他走,“朕只坐坐,一会儿就走。” 江步寰看了看阿娘,再看了看父皇,只得先出去,却在路过阮升身边的时候,因地方太逼仄,一下子就碰落了阮升手里捧着的明黄色小包袱,一时间,小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父皇的寝衣、寝帽、软毛拖鞋、还有擦牙的玉骨刷、一小盒牙粉、再仔细看,还有一罐搽脸的香膏。 江步寰:??!!您就没打算走是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15:36:43~2022-07-19 00:4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风南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松未可 10瓶;恋倦、582646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游仙好梦(二更) 江步寰飞也似的逃走了。 身在这略显尴尬的场景里, 皇帝对于声音更加敏感,支着耳朵,将周遭的声音一一收入耳。 将儿子下楼的脚步声渐远渐小, 接着是开门的吱呀声,关门后的上栓声, 渐渐的这些声音都没了, 便只剩下窗外潺潺的雨声, 又疏离又似近在耳边。 阮升将才动作极快地收拾起了地上的物件儿,往屏风外站着去了,皇帝依旧正襟危坐的, 迟迟没将头转回去, 好在段柔蓝清咳一声打破了这安静。 “陛下还是同从前一样。”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声音在乱舞的烛火下温温柔柔。 皇帝以手握拳, 虚虚掩在唇边清咳了一声, 方才转过身来, 看着段柔蓝。 “十三年了, 朕也不是一成不变。” 他看着段柔蓝斜靠在床头, 白皙温软的面庞上, 一双碧清明亮的眼眸看着他, 那眼神带着些许倦意,却有如月色, 温柔地洒落在他身上。 上个月, 她舍命救女, 昏迷了也有两日, 他在她的床榻边守了一昼夜, 那一晚他想了许多, 甚至想到了与她长长久久地重新走下去。 可待她醒来之后, 却还是没有将深藏心里的话说出口,其后再见面,两回都是她进宫来寻他,两回都是在说女儿去北境的事。 她进宫时,他想把她留下来。 他出宫见她时候,他想把自己留下来。 回回错失良机,回回话到嘴边便说不出来,再这么下去,说不得又要荒废时日,十天半个月、一年两年,大好的青春都错过了。 段柔蓝并不觉得拘泥。 蝴蝶会之前,她只有少女时光的记忆,蝴蝶会之后,同儿子女儿、夫君的分离便恍如昨日。 她前些时日将将见到江盈野时,仿佛昨日才同他分别,恨不得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可理智却告诉她,她与他一隔十三年,江郎再也不是当年的江郎了。 段柔蓝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语气里满是回忆:“从前常出远门,西山的围场、承德的避暑山庄,最远还去过鲁地的蓬莱仙岛……每一次陛下都要嘱咐我,记得把你的小黄包袱一道儿打包进去。我方才粗粗瞧了一眼,倒少了一只小手炉——这时节都入冬了,该记得暖手了。” 她说话时,语气娇俏灵动,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皇帝不免心有触动,僵硬的身姿就放松下了一些。 “阮升自作主张。朕只叫他收拾些随身爱用的小物,没想到他竟带了这些无用的。” 阮升就在屏风外暗自叫屈。 分明是陛下更了十几套衣衫之后,极为自信地揽镜自照,对他说:“今晚,朕就在娘娘那里歇着了。”接着就嘱咐他把寝衣寝帽,平时爱用的小物带着,哪里是他自作主张了,借他东海龙王的胆儿,他也不敢啊! 段柔蓝轻笑着唤了一声儿阮升,阮升应声进来,段柔蓝就一伸手,“给我。” 阮升就瞧了瞧陛下,皇帝不自然地点点头,阮升即刻就交上去了。 段柔蓝接过小包袱捧在手里,掀了被下床,把小包袱里的物件一样一样地取出来,香膏、牙粉、玉骨刷摆在梳妆台上,寝衣寝帽叠起来,轻轻放在她的枕头之侧。 皇帝就看着她忙活。 她比从前清减了太多,纤细的腰肢被罩在宽大的寝衣下,坐着时不显,走动间便能感受到她的羸弱。 她不拘束,安静地整理,仔细的收拢,偶尔抬头看他一眼,那温柔的眼神安抚着他,令皇帝咂摸出几分岁月静好。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一时才不自然地问道:“你归拢朕的物件做什么?莫不是要把朕强留下?” 他心里的欢喜一点点扩大,面上还装着神圣不可侵犯的端庄,“虽说外头风大雨大,一国之君也不好奔波来去,可若是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理由,朕是不会留下的。” 段柔蓝将这些物件儿仔细的收拢好,听着他的话轻轻笑了笑,走在窗子下站好,朝他招了招手。 “陛下,你来。” “有什么好瞧的?”皇帝低声咕哝了一句,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站起起来了,走到了窗子前,站在她的身侧向外看了看。 这间金店交割给了段柔蓝之后,她便着人依着大理的样式改了改,那遮窗的屋檐向外延展很多,上头挂了一排小风铃,在雨中哑了声,只晃啊晃啊的摇动着。 “铃铛摇动的不算凶,还能看清楚对面的屋子,”段柔蓝在皇帝的身侧轻轻说着,仰头看皇帝,“你瞧那位更夫,在雨里不急不徐地走着,显是风雨不大。” 皇帝心里咯吱一声,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低落,只嗯了一声,望着窗外回应了一声:“那朕就要走了。” 段柔蓝却在一边轻轻笑,踮起脚来仰头亲上了皇帝的面颊,只一下,旋即便离开了,只扶着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笑。 “风雨不大,路也很好走,可走可不走的时候,为着我留下,成不成?” 被她软软得唇碰到的那边脸酥麻着,一簇火倏地烧上了皇帝的心,他转过脸看她,她扶着他的手臂,仰着的白皙面庞近在眼前,但凡他一低头,便能撞上她小巧的鼻尖儿、娇憨鲜润的唇。 她好像在索吻。 皇帝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眼前昏昏的,只能看到她可爱到极致的面庞晃啊晃,神智好像要稀昏了,他抵抗了最后一下,咽了咽口水。 “朕不是什么人都能亵玩的。”他说,“你玩了,就不能跑。” 段柔蓝嗯了一声,脚踮得更高,将唇送到了他得唇边,眼神温软着,轻轻啄了一口他的唇。 “我哪儿都不跑,就同你和孩子在一处。” 这一下轻啄,柔软的像被云撞了一下,撞进了他的心,他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俯下身笨拙地回应了她一口,酥酥麻麻蔓延上他的脸,他停住了,在她诚心恳意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眼睛红红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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