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总是...” “夫人,路志高不光杀害宋淑儿,应该手上还间接沾染了无数无辜少女的鲜血,他用这些少女的命来练就邪术,妄想窥得长生之术。这件事你不知道吗?”就在宋夫人以为许遵会跟自己把哑谜打到底的时候,许遵却突然打断她,并步步紧逼,“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才这样漠视你女儿的死亡?在弟弟和女儿之中,你觉得谁的分量更重?” 宋夫人明显没有准备好,被这么一逼问,整个人的紧张都写在了脸上。 许遵没打算放过她,在对方的马脚露出时,最佳办法就是揪住马脚,将对方的皮整个揭下,暴露出全貌。 “路志高是你弟弟吗?你是帮凶吗?你不怕你冤死的女儿半夜向你这个亲生母亲索命吗?”许遵声音低沉却有力。 宋夫人彻底崩溃,捂住脸,身子从椅子滑落。 “我没有办法,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桑云感到疑惑,她以为是宋夫人受到胁迫,或是别的什么不得已的缘由,没想到宋夫人却是为了自身。 “我嫁与官人时,官人还只是个小官,我娘家势大。后来,官人步步高升,我娘家的叔伯和兄弟们却落魄了。有人往府上送妾,官人回了一次两次,就再也不能驳人家的面子了。我生育两子一女,两个儿子一个体弱,一个资质平平。老太太一直在撺掇着官人多纳妾,繁育子嗣。”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现在的元瑞,并不是我弟弟了。但是他在道法上颇有造诣,汴京很多贵人都很信任他,最近他们说炼成了能够使人长生不老的丹药,要进献给官家。我想着,想着,若是他能得到官家赏识,我在夫家的地位不也稳了吗?” “其实,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是他害了淑儿,他若是别有心思,淑儿怎么会跟他那么要好?” 宋夫人从崩溃到痛苦,再到迷茫。 “既是邪术,自然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宋姑娘长期和他待在一处,大约是被他迷惑了。”桑云回忆起自己与路志高对视时产生的怪异感觉,又补充道:“鬼月出生的女子,更能被他蛊惑。” 许遵冷冷道:“他送完葬后,并未回到大理寺,还用迷药将我手下迷晕。他在整个汴京逼良为娼,枉顾人命,已是死罪难逃。我会将此案禀明官家,将这些炼就邪术的余孽一网打尽。” 宋夫人跌坐在地,神色颓靡,不知是料想到自己往后的悲凉处境,还是想到了枉死的女儿,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出声。 次日早朝,许遵将这桩离奇的案子原原本本地上奏给官家。 官家震怒,判处路志高死刑,并下旨彻查汴京城内大小道观的不法行为,并连颁三道旨意,要求各州府对残害女子、盗掘女尸、配阴婚等恶劣民俗予以严处。 许遵原本以为,这个案子闹的动静如此之大,弹劾自己的劄子也定然多如牛毛,但事实并非如此——朝堂上极少有意见如此一致的时候,大家都纷纷赞他善治善能,赞官家英明神武。 用母亲的话来说,谁家没有女人呐,再顶天立地的哥儿也是女人生的。有些男人品性恶劣些,会打压女人,看低女人。但残害女人至此的行为,他们也难免看不下去,站在同一阵营。 了结这桩案子的过程中,许遵还得知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他先前一心想找路远之的下落,请林知州从中协助,但这件事一直没有下文。近来,朝廷严打邪术,林知州被下属举报,他本人也是该组织的信徒,并一直服用「金丹」,用来保持良好精力,代价自然是包庇该组织在登州的所作所为。路远之早就死亡,其尸骨就埋在离府衙不远的河边。 历来邪术在民间传播,一定不会只局限于一个地方。当这种组织被发现时,就像天花一样,已经扩散至全身了。而像林知州这样被举报的官员,短短两个月内,竟有数十个。 一批官员落马,自然就有一批新人上任,为了这些空缺的位置,朝廷内自是又一番暗潮汹涌。 不过,许遵却没有再管这些。 这桩案子过后,他休了一个长假。一则是为了陪伴他那喋喋不休的母亲,二则是为了关起门来画上几幅画。 过年时,大大小小的宴会众多,大家聚在一处赏雪赏花赏画,这时候画出些上佳的作品。哪怕全是临摹历朝历代名家之作,也能卖上比平日更好的价钱。 桑云拿了赏银,存了一大半,拿着剩下的一小半置办了些简单的年货,顺道,还买了针线。 许遵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她不知道。但做个香囊给他,总归不会出错。 如此想着,就到了大年初一。
第78章 大年初一的命案 一大早,桑云就被邻居放的一串双响炮炸醒。 她昨儿夜里是跟永安巷的兄弟们一起守岁的。这些兄弟中,有的是外来户,孤身一人在汴京当差。有的家中只一个老母亲,姐妹外嫁。大家各自关起门来过年,很是孤独,但聚在一处,倒颇有滋味儿了。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桑云开门,看到是阿岳。没想到,新年第一天,是他第一个向自己拜年。他手上还提了柿子、橘子和柏枝,直往桑云手里塞。 这三样东西是要在盘子里放一天的,「柏柿橘」寓意「百事吉」。 “我娘让我给你的,她说你昨儿那道糟黄芽做得糟爽脆口,去燥润心,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人吃。”阿岳说道。 他觉得,自己的阿娘对桑云如此在意,怕是也在心中认可了她。 “真的吗?那我今天再做一碟给老人家。”桑云没想太多,笑眯眯地将阿岳迎进门。 今日又来家里蹭饭,桑云可就不会放过阿岳了。她交给他一把铲子,令他在门外挖坑,挖完了坑,还要替自己贴门神。桑云则一边捏着面团,一边留意锅里的响动——她在煮饺子和汤饼,无论是老家,还是汴京,都有大年初一吃「金丝穿元宝」的习俗,就是饺子加汤饼。 因为阿岳干活儿格外卖力,在锅开了之后,桑云第一碗就盛给了他。 “我为了把饺子捏得尽可能像元宝,可熬了一宿呢。”桑云笑着道。 阿岳盯着碗里的饺子,也笑着问她:“你就那么喜欢钱?其实我觉得,钱够花就好,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才是幸福。钱多了,我还怕贼惦记呢。” “我这不是为了攒钱开耳目馆嘛,我看好了青雀巷巷子口的铺面。”桑云道。 “青雀巷?”阿岳被呛道,“那不是你被绑的地方吗?那个贼巷你还把铺子开那儿?” 桑云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她巴着手指头数道:“第一,就是因为我被绑,我才要去那里。你不觉得,我从魔爪手里逃出来的经历很值得宣扬吗?第二,那儿的名声已经臭了,房租低,正好适合我。第三,那条巷子虽然僻静,但巷子口却是老民居,很是热闹。” 后两条尚可理解,可是第一条嘛...阿岳想了一会儿,才慢慢领会她的意思。这条巷子可以成为她的噩梦,也可以成为活招牌,显示了她足智多谋。 “高,实在高。”阿岳夸赞她道,“那你还欠多少?我可以先拿给你。” “不用不用。”桑云摆摆手,“再来一个案子,我的钱应该就攒够了。” “你可不要乌鸦嘴,今儿可是大年初一。”阿岳很怕桑云说话好的不灵,坏的灵,毕竟,自己的两个姐姐明儿还要回来,阿岳可不想大过年的跑去办案。 两人说着,门外又有了动静。 桑云前去开门,发现阿忠和其他几个巷子里住的兄弟都来了。 这些人都喜欢来桑云家中蹭吃蹭喝,也无一不想把桑云这个美娇娘娶回家。桑云心中敞亮着呢,但她因为心中有人,这才揣着明白装糊涂。 永乐伯爵府上。 按照规矩,许昌之携妻子何氏来向纪氏拜年。 许昌之是许遵的大哥,刚刚袭爵不久。因他与许遵并非一母同胞,所以兄弟俩并不亲近。 “祝母亲千秋万岁乐未央。”许昌之开口道。 何氏也跟在后头,不痛不痒说了几句祝福的场面话。 “之哥儿,我瞧你媳妇儿这肚子尖尖的,怀的又像是个男孩儿。”纪氏将备下的随年钱递过去,看着何氏的肚子,热情地寒暄。 许昌之面色有些难看,他轻咳一声道:“母亲,大夫搭过脉了,这一胎是女孩儿。” “女孩儿也好,女孩儿也好,这样我们琪哥儿就有妹妹了。”纪氏紧接着道。 许遵坐在一旁,抬眉瞄了眼母亲。他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明明就是一个烂漫不守规矩的主儿,为何偏偏要在大哥面前装大宅院里的慈母。而大哥一家人根本不把母亲放在眼中,只是碍于礼法,不得已才来拜这个年。 “对了,琪哥儿呢?不来找祖母讨随年钱?”纪氏装作看不见许昌之夫妇的生疏,继续道。 许遵看不下去,忙要说什么,却见何氏将目光投向自己,顿生不妙的预感。 “母亲,琪哥儿病了,不能叫他将病气过给您不是?母亲这么喜欢小孩子,何不叫遵哥儿快快成婚,到时候给您生几个。” 纪氏的面色有些尴尬。 “母亲,晓君说得有理,遵哥儿年纪不小了。虽说他克妻的名声在外,但远些找,也能找着。”许昌之看着自己媳妇儿的眼色,又道:“晓君娘家有个侄女,算卦先生说她八字硬。我觉得跟遵哥儿甚为般配。” 许遵黑了脸,他这个嫂子有好几个侄女儿,但至今还在家中的就一个。此女相貌一般,性情一般,最关键的是,先前许过人,还未过门呢,就把未婚夫克死了。他们夫妻俩大年初一的提起这茬,这是在磕碜谁呢? 真要娶个寡妇过门,还不如是桑云呢,好歹人家美艳又能干。 许遵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嫁与我做妾吗?”许遵冷声道。 这下子轮到许昌之夫妇黑脸了,虽说许遵如今官至四品,受官家赏识,而何家的老太爷故去后,已经没落,但仍是当地望族,也不至于来给他当妾。 “遵哥儿这是看不上我娘家么?”何氏直接开了口。 纪氏忙要解围,许遵也刚要继续与这对夫妇过过招,却被匆匆入内的下人打断。 “禀老夫人、伯爷、大奶奶、公子,大理寺急报,户部巷对岸发现一具女尸,是,是...”下人察觉到四双眼睛都落向自己,感觉压力很大,且他进屋时就觉得屋内气氛剑拔弩张,又是大年初一,这种不吉利的事儿本不该报上来。但许遵上任时立过规矩,不管是什么时候,发生命案,定要第一时间禀报,莫要误了勘察的最佳时辰,他这才进来的。 “是谁?”许遵从椅子上站起来。 户部巷对岸住着新兴的富户,大年初一就死人,怕是要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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