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朱大人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或者,他有什么仇家没有?” “咱们主君对谁都和善,兆哥儿走了。按理说也有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当心的缘故,可是主君说她们也是爹娘生的,没责罚她们。主君这样的人,能和谁结仇啊?”回话的是一位老姨娘。 “若说反常,其实主君最近是有些的。”另一位姨娘也开了口,“兆哥儿去世后,主君就喜欢一个人在花园里坐着,就...池塘边那块石头,兆哥儿小时候还坐在上头读书来着。主君腿不好,不宜在水边长久坐着,可是哪有人敢劝呐。再说,平时他都是白日去坐着,谁能想到会大半夜去呢?都怪我,我要是陪着就好了。” 说着说着,这名姨娘伏进了自家姑娘怀里哭。 “以后可怎么办呐,我还不如跟着他走呢。” 她这一哭,惹得屋内好不容易歇下来的哭声,再次此起彼伏。 朱兆去世后,一直听说朱明康打算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来养。但他自己这一走,这件事也就没了着落。偌大的家产,连同朱兆母亲的陪嫁,怕是要被朱氏族人瓜分个干净。女儿们嫁了人,好歹有个着落,可这两位姨娘,又有谁来颐养天年? 许遵并未出言责令她们闭嘴,而是摇摇头,起身打算去朱明康的书房和卧室瞧瞧。 朱家并不大,朱明康的院子坐落在一片竹林里,环境十分幽静。 他的书房和卧室连在一块儿,推门进去时,书桌上的灯还未燃尽,仿佛屋子的主人还未走一样。 捕快们都是做惯了这些事儿的,当下开始全面搜查起来。 许遵看到砚台下压着一张字帖,是颜真卿的《颜勤礼碑》,不过才写了一半,字迹还是新的。 朱明康好端端地写着字,为何会突然跑去池塘边?这属实不合常理。 他突然想到什么,从笔架上找了支笔,弯腰在炭盆里翻找起来。可是炭盆里除了炭灰,什么都没有。 “大人,你看。”一名捕快从窗台上找到一根鸟类羽毛。 这是一根白色的绒羽...是信鸽?许遵眼眸一紧。 刚刚进屋时,许遵记得门窗都是关着的。所以朱明康是看完信之后,才出的屋,并关好了门窗。他不曾告诉任何人,也不叫人跟随,说明他见的这个人身份不一定能见光,或者说,二人的关系不能见光。屋内摆设齐整,说明朱明康是一个做事极有条理之人,他的字才写了一半,就搁在这里没有收拾,说明他认为自己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所以,他见的人究竟是谁呢? 许遵眉头紧皱,毫无头绪,想着只能再回到前厅,询问朱明康的家人,或者,他需要桑云的帮忙——姑娘与姑娘对话,总比他居高临下去问话,有用得多。 “大人,大人,不好了!”钟大直接推门而入。 他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无论发生什么,总不至于如此慌张,除非真的发生大事了。 “怎么了?”许遵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任何祸事。 “又死人了,这次是尚大人。”钟大禀道。 “尚大人?刑部侍郎尚河?”许遵的心一直往下沉。 同一天夜里,连死两个朝中大员,怕是明日早上,要变天了。 “怎么死的?”许遵将查找线索的事儿交给手下,自己边跨出门外,边问钟大道。 “吞金而亡。”钟大咽了咽喉咙,“尚家的管事来大理寺报的案,说是夜里,尚大人新纳的一个小妾侍候,本来好好的,尚大人听到外头传来一个怪声,就出了屋子,还不许人跟着。小妾在房中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尚大人,忙去禀了主母。尚夫人大半夜派人找,结果在书房找着了,已经死了。” “怪声?”许遵留意到这个细节。 会是信鸽的叫声吗?许遵不确定,不过这却是他的第一反应。 目前来看,两起案子的死者都是被什么人叫出了门,也都是独自一人,且都在外出后离奇死亡。 但除了这一点外,并没有更多证据证明他们俩的死,有一定联系,或许只是死的时间比较接近而已。具体的,还得等见到尚河的尸体后,再做判断。 许遵出了朱府,钟大将马牵过来,许遵正欲翻身上马之时,钟大露出一丝犹豫,“公子,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尚大人与朱大人,都是我们最近办过的案子里,同您打过交道的人。我怕...” “你怕这事儿是冲着我来的?”许遵替他将剩余的话说了出来。 “公子,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夫人真的能扒了我的皮。”钟大看似是担忧自己,实则却是担忧许遵。 “若真有人冲着我来,我站着不动,就能免灾了吗?有时候,躬身入局,才能破局。”许遵声音低沉道,他拍拍钟大厚实的肩膀,“放心,你的皮很结实,我娘扒不了。” 说完,许遵便一扬马鞭,身影消失在黑夜中,钟大忙骑上另一匹马,紧跟了上去。
第135章 奇怪的鸟叫 众人举着火把,加上府衙原本就挂着的灯笼,将整个尚府照得亮如白昼。后院儿深处隐隐有哭声传来,随着众人的深入,这哭声就越发凄惨。 许遵率人将尚河与小妾就寝的寝室及书房一并搜寻,却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哪怕是一根羽毛。 唯一让许遵觉得奇怪的地儿在于——尚河所吞下的金条,藏于书房的暗格之中。这个藏金点,除了尚夫人外,没有第二人知晓。所以,只能是尚河自己将金条取出,某种意义上,这指向了他为自杀的可能性。 但尚河官场和情场双得意,他为何要自杀?再者,想要自杀,什么方式行不通,要吞金自杀?生金子可以坠死,但死法颇为痛苦,叫人难以忍受。桌上的抓痕可以证明,尚河临死前一定拼命挣扎过。 许遵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尸首出神,直到黄明子提着用具箱进来,捕快们这才上手,将尚河的尸体抬到地面上平放下来。 黄明子捏住死者的下颚,迫使死者张嘴,再顺着一路向下,摸到喉咙处停下,再按压。 “死者面部无被强迫迹象,金子尚未到达胃部,卡在了喉咙处,且死者牙齿存在出血症状,死者是自发吞下金子,然后死于窒息。”黄明子判定道。 他撸起死者的衣袖,看到死者的手臂竟已出现尸斑,不禁一愣,“他死的时候比朱大人要早,至少一个时辰。” 许遵听了黄明子的话,向屋外看去。 屋外聚集了尚河的家眷们,正被大理寺的捕快拦在外头。 “让尚夫人进来说话。”许遵道。 捕快放尚河的夫人莫氏进屋,莫氏神色萎顿,尚且能撑住一两分精神,接受许遵的问话。 “你们是何时发现尚大人死在书房的?听说你们翻找了整个宅子,最后才找到这里?”许遵觉得这一点很可疑。 家中主君失踪,书房照理说,应该是最先查找的地方才是。 “是这样的,官人的书房一般不许人进,就连我,也得守着这个规矩。所以官人没回去魏姨娘那里,我们先是找了其他地方,都没找到,才会来书房找的。”尚夫人解释道。 所以说,尚河确实是死在朱明康前头。 “尚大人存放在暗格中的金条有多少?”许遵突然问道。 莫氏没有说话,而是绕到许遵身后,亲自打开暗格,将里头的金条捧到他面前数了数,“包括官人吞下的那根,一共九根,都没少。” 看来,约见尚河的那人,并非图财。 许遵将一根金条攥在手中,看了又看。这种金条宽大,且带有一定重量,还有棱有角。吞下去时,就算不窒息而亡,也会因为喉咙或胃被划破刺穿而无法存活。 尚河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或是因为什么样的事情,才会使用这样的死亡方式呢?许遵不信人能自虐如此,定是有人采用了某种方式,逼迫尚河。也就是说,这应当是一起凶杀案。 “大人,姨娘魏氏已经被捆住拿下了,大人若要问话,妾身可即刻叫人带她过来。”莫氏又道。 “嗯。”许遵确实有话要问问魏氏,毕竟,她是除了凶手外,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人。 不一会儿,魏氏被带过来。 她被捆住手脚,只见一头蓬发,两边披分,纵然颜色姣好,全不见娇媚的影子。 莫氏身边的婆子将她嘴中的破布扯去,她直接发出一声哭嚎,许遵觉得这哭声耳熟,想了想,原是刚进府时听到的。 魏氏一直哭哭啼啼喊冤,说莫氏欺负人,要许遵为她做主。 许遵皱了眉头,钟大立刻呵斥了她几句,魏氏这才停住。 “你们主君夜里是几时醒的?你曾说,听到几声怪声,是什么声音?”许遵问她。 魏氏撩开头发,“我哪知道是几时啊,怪声?什么怪声?几声鸟叫吧。” “什么鸟?”许遵眼眸一紧,追问道。 “我哪知道什么鸟?这个季节能有什么鸟?麻雀吧。”魏氏说着,还故意挑衅似地看向莫氏,“大冷天的,只有麻雀能飞上枝头了,麻雀也不过叫几声,又不能真的变成凤凰,但有人连这个都容不下。” 莫氏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对她的挑衅视而不见。 “你确定是麻雀,而不是鸽子?”许遵再次问道。 “可能是吧,反正鸟叫不都差不多嘛。”魏氏回道。 “你想清楚再作答,现在你们府上的主君死了,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我也可以称你作嫌疑人。”许遵一字一顿道。 魏氏一个激灵,看了看四周,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些慌了,双手一摊,哭丧着脸道:“可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鸟叫啊,就是「咕咕」的叫声,所有鸟不都这么叫嘛,大人,您就算再问我十遍八遍,我还是不知道呀。我只知道,主君对这个声音很敏感,听到后就立刻起身出去了,还不许我跟着。我怎么可能害主君嘛,害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许大人,这一片没有麻雀。因为官人喜静,平日有什么鸦雀飞到院子里,也是叫下人赶走的。久而久之,咱们院子里,就飞不进这些东西了。”尚夫人突然开口道。 那应该就是鸽子了。 两名死者在死前,都收到过一封密信。而且,死者似乎知道这封密信是谁寄来的,不然不会单独行动。 如此看来,两个案子确实有一定的联系。可是朱明康和尚河...似乎并无往来,两人压根不是一类人。 “公子,咱们现在做什么?”钟大低声询问许遵。 “让人再仔细地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信件一类的东西,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都不可随意走动。”许遵吩咐道。 “是。”钟大应道。 “两具尸首都抬回去,黄仵作那儿也许还会有新的发现。此外,让桑姑娘明日分别来朱家和尚家一趟。”许遵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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