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一院子的女人算什么本事!”桑云克制了又克制,仍旧咬牙切齿,她望向被围住的那些朱氏族人,“都给我听着,我朝规定,凡无夫、无子,则可立为女户。既是独门独户,你们是哪里来的野人,只凭同一个姓氏,就能上门打秋风吗?” “两位姨娘,你们还是奴籍么?”桑云望向抱作一团的两位老妇人,语气轻柔了些。 两名老妇人点点头。 朱姓男子得意道:“两个贱籍,立什么女户!” 一直躲在姨娘身后的一姑娘走出来,站到众人面前。虽有些害怕,但还是字字清晰道:“我还没有嫁人,且已及笄,我可以立女户。” 这应当就是朱家最小的姑娘朱碧如,她目光殷切地望着桑云,似乎是因桑云的存在,才叫她敢站了出来。 “去你们的!”眼见不占理了,被桑云胁持的男子骂了一声,打算带着族人和这院子里的人拼了。 桑云是个女人,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但桑云眼疾手快,早在他反抗之前,一剑刺向男人的头顶,男人头发散开,掉落一地,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桑云又向他手臂刺去,男人一把握住剑身,恼羞成怒道:“你是哪里来的臭婆娘,敢管我们族里的闲事!” 钟大眼见桑云要吃亏,直接飞身过去,一脚踢在男人的胸口。男人承受不住这力道,直接趴在了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院子里的护卫和下人们也纷纷围了上去,将这些族人一一制服。 桑云掏出腰牌,朗声道:“大理寺捕快查案,不巧遇上有人干扰,这个闲事儿,我管定了!”
第138章 人的软肋 三个做纸扎生意的男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为首的感叹道:“女中豪杰啊,真是女中豪杰啊。” 老二跟着说道:“真不愧是能当女捕快的人啊。” 老三也附和道:“真是英姿飒爽啊!” 三人探着脑袋,一时间,都沦陷在桑云的风姿之下。 其实,一般衙门根本管不了族里的事儿。但若是扰乱查案,那就有足够的理由关押他们。 桑云存心要教训他们,钟大也平生最恨这些欺负老弱妇孺之人。所以二人一合计,直接给他们扣上一个「干扰公务」的罪名,将他们就地关押在朱府。 因了桑云如此仗义相助,所以府中众人对桑云的问话也是百般配合。 “我知道姑娘要问什么,但我们真的不知。”裴姨娘无奈叹息,“我打七八岁时被卖入朱家,就一直跟着主君,他是个极好的性子,主要是心软。就算是下人犯了什么错,他每每都是生上一回气,嘴上说着要重罚,但哪回又真的罚过了呢?主君就一个儿子,兆哥儿他也是个很好的性子。那一年,他同潘家姑娘定亲,潘家摆了他一刀,主君很是生气,但因兆哥儿喜欢,还是认了栽。” “兆哥儿一走,主君魂都没了。他就常常一个人坐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一坐一个下午。” 另一位姨娘郑氏紧接着开口道:“那些纸扎品,我倒是知道,因为主君同我提过。他说兆哥儿的后事没办好,他夜里做梦,梦到兆哥儿说自己在地下过得不好,又孤单又冷的,主君就亲自去定了这些纸扎品。” 说完这些,郑姨娘就开始抹泪。 其实,家里就朱兆一个哥儿,亲娘去得早,算是郑氏和裴氏看着长大的。两位姨娘也都指望着朱兆呢。朱兆一走,两位姨娘是真的伤心。 桑云想起一桩事,她问二位姨娘道:“纸扎品里,有一个七尺高的纸人,还点了眼睛,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空气突然静默,二位姨娘对视了一眼,最后是倚在郑姨娘身边的朱碧如开口道:“我知道,有名方士告诉过我爹,说做一个和去世的人一样高的纸人,背后写上生辰八字,再用朱砂点上眼睛,能够还魂。” “小孩子!别胡说!”郑姨娘直接斥道。 看得出来,上了年纪的人,似乎对这些话题有着天然的排斥。 “郑姨娘,我想同朱四姑娘单独聊聊。”桑云开口道。 郑姨娘有些迟疑,但到底不敢逆桑云的意思,何况桑云刚刚才救了她们母女。 朱碧如带着桑云去向另一间空的屋子,关了门,不等桑云问,就自顾自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个方士我不认识,只是听爹说过。爹去世前的这两日,一直神神叨叨的,还跟我说,如果大哥回来,叫我不要害怕。” 这小姑娘果真聪明,但自打她说出不认识那方士后,这条线索也就断了。桑云皱眉,她有种感觉,感觉朱大人的死,和这桩事脱不了干系。 可既然线索断了,那也就没有追问的必要了。 她望向朱碧如,叮嘱道:“咱们关得了那帮人一时,关不了一世,以后他们还会再上门来找麻烦的,你怕不怕?” 朱碧如摇头,“不怕。” 桑云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很好,我没有看错你。你听好了,你可比我那时强太多。至少,你爹和你大哥一直善待府中诸人。所以府中的下人也愿意护你们周全。立了女户之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得快些成长起来,还有就是,往后这婚嫁之事上,会异常艰难,只有招婿这一条路,可是...” 可是哪个大好男儿愿意当赘婿呢? 朱碧如仍旧是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不嫁人也可的。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才能活得好呢?” 没想到这小丫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觉悟,桑云几乎对她刮目相看。 “你说得对,路虽艰难,但天无绝人之路。别人欺负你,你千万不能退后,你只要退后一次,他们就会认为你软弱可欺,会变本加厉。你只需拿出不怕死的姿态,咬住他们不松口,他们就会怕你。”桑云将自己的经验讲与她听。 朱碧如的眼神很是明亮,她看着桑云道:“姐姐,我从没见过女捕快,你真厉害。我也要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桑云一愣,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个说要变得像自己的人。自己这样有什么好的呢?孤苦无依,才要在身上种满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有些感动,抱住朱碧如道:“嗯,你会变得比我还厉害的。” 到了晚上,钟大先桑云一步,回了伯爵府,向许遵禀了白日发生的事,自然包括了桑云在朱府的「一番作为」。 许遵听闻,唇角微微一弯。 这丫头惯会狐假虎威的,但他喜欢她的狐假虎威。 桑云后一步到府上,钟大见了她,朝她努努嘴,便退出了屋子,将世界留给她同公子二人。 “回来了?”许遵放下笔,抬眼道。 “是,大人,确实有所发现。”桑云回道。 “哦?你原来是去查案了,我以为你只晓得逞凶斗狠呢。”许遵道。 桑云一愣,但从许遵脸上并未看出怪罪之意,方才反应过来,大人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大人。”她语气里,不自觉沾上撒娇的意味,“钟大什么都跟你说了是不是?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朱氏族人太过分了。” 许遵心上一颤,随后觉得四肢酥软,忙振奋了精神,沉下脸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桑云轻咳几声,方才将自己同朱碧如的对话告知了许遵。 许遵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桑云又从袖中,将莫氏给的账册递给许遵,并告知了来历。 许遵翻看了几页,眼眸一紧,向桑云确认道:“这是尚夫人交给你的?” “是,她说,大人您应该很想知道这些。”桑云伸长脖子,好奇道:“大人,这本账册...怎么了?尚大人他,他收受了很多贿赂吗?尚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真想大义灭亲吗?可尚大人人都死了呀。” 许遵看了眼桑云身后,低声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做,但这本账册里,不止有尚河收受贿赂的证据,还有他通夏的凭证。” 桑云惊诧地睁大眼睛。 尚夫人这是疯了吗?若只是收受贿赂,闹出来,不过是名声不好听。毕竟人都死了,除了归还财物,也没别的能处罚地。但若是通敌...这可是抄家的大罪! 许遵将账册合上,双手交叉,沉声道:“这两人的死,似乎都跟各自的软肋有关。尚河收过西夏人的东西,朱明康想要复活儿子。”
第139章 两个坏消息 “可是谁会知道这些呢?方士找不着,根据朱府的人所说,朱大人死前的几日,几乎都在池塘边枯坐着,并未与谁来往甚密。尚大人在官场纵横数年,可是明确知道他通夏的人应该只有尚夫人了,还能有谁呢?”桑云歪着头,有些想不通。 许遵看了她一眼,将话茬接过去,“所以这个方士并不是最近才认识的。” 他换了个方向,“他们二人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桑云回道:“尚家的话,无疑是尚夫人,她从媳妇熬成婆,还能任意处置宠妾,解多年心头余恨。至于朱家...那些族人?不能吧。” 她知道世间人心险恶,毕竟她也从中而来。可是要说这些人为了钱,去夺人性命,桑云却是有些不信。 并非不信他们的恶,而是不信他们有这个脑子和胆子。 “无论是不是,明天都去问问,还有那三个卖纸人的也别放过,或许有新的线索也尚未可知。”许遵吩咐道。 “是。”桑云答应下来,突然想起一事,她又换上撒娇的口吻,“大人。” 许遵一个激灵,硬是按捺心上的酥麻之感,沉下脸道:“有话好好说。” 桑云虽收敛了几分,但语气还是软软的,“大人,朱四姑娘立女户的事情,我怕有人从中作梗,您能帮帮她吗?” “你总是喜欢找些跟案件无关的麻烦事...” “大人,你总是口是心非。”桑云用糯糖似的口吻打断他。 许遵瞪着眼睛,就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大人您看,您明明就是心肠软得很,我不信您能看得惯那些人欺负老弱妇孺。但您就是不肯表现出您的心软,这样会叫人误会的。就像,您明明喜欢我,还要装得公事公办一样。”桑云盈盈双瞳,目光明亮,又带两分羞怯,就这么往许遵的脸上转了几转。 许遵感觉一阵春风拂过面上,滟滟的春水毫无预兆地涨潮了。 “咳,你就不能有几分大家闺秀的迂回吗?”许遵尚且留着最后一分理智。 桑云偏偏要把这最后一分理智,也给打破,她理直气壮道:“大人要是真喜欢迂回的女子,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大家闺秀,非要来撩拨我呢?这就说明大人并不喜欢迂回。大人您看,您又口是心非了。” “我...”许遵头一次辩无可辩,叫人逼到了悬崖边上,也无话可说,只能缴械投降。 桑云觉得许大人这般模样,甚是可爱,便倒了一杯凉茶,欲递到他嘴边,“大人,喝点茶,润润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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