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方面按照大家对他的期待,做风度翩翩的驸马爷。但另一方面,骨子里的怨气化作了另一个他,他这么做,是要,是要...”桑云猜到了什么,忙捂住嘴,不敢说出口。 许遵却不在意,“他是要毁掉国家,但用错了方法,信了一些邪术。” “这件事,官家知道吗?”桑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许遵摇摇头,“或许知道,但知道得不够详细。不过既有公主求情,他便不会有事。只是,他日后怕是要被关在公主府一辈子了。” “宝安公主真是个痴情人。”桑云叹道。 “或许是内疚,也或许是真的爱。王诜牺牲了自由,换取功名,以为能建功立业之时,又被驸马的身份毁掉仕途,他内心恐怕极其憎恶皇权,或者说,整个社会。他憎恶皇权,便同样憎恶公主,但公主对他日复一日的包容与付出,他也都看在眼里。我想,王诜内心怕是煎熬得很,疯掉,并不足为奇。”许遵说道。 “虽说情有可原,但那些死了的人,难不成就白死了?”桑云还是觉得不够公平,毕竟在她眼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许遵哑然,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自大唐开始,患癫症之人,便可免除部分罪行,这条律法延至大宋。相比起从前那些朝代,这是律法的进步。但那些无辜的死者,谁来还他们公道?这确实是一个尚未被解决的问题。 下午,众人出现在耳目馆。 耳目馆早被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早在桑云击登闻鼓那一日后,她的大名就传开了。百姓们觉得,她开了个好头,以后百姓们有什么冤屈,负责管事的官员不作为,至少可以去告御状。 所以,耳目馆重新开张,大家无论是有钱的,还是有闲的,自然都来给她捧场。 “妹子,你这生意看来是不愁了,要是以后,我再被罚月钱,你可要补贴我一点儿啊。”钟大看着人群,和桑云开玩笑。 “成,以后兄弟们,不管谁被罚月钱,我都给出。”桑云一口应下。 “你这样说,他们以后都不用心办差了,你负责吗?”许遵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大家不知许大人就在身边,忙认错。 桑云笑道:“大人,您看您一出现,大家就拘谨了。” “所以我不该出现?”许遵一挑眉。 “这倒不是,只是,您也该公私分明嘛,这样的场合,您多笑笑,气氛才更融洽。您看外头,好多小娘子都在看您呢。”桑云指着外头道。 “我可不是来给她们看的。”许遵今日头戴玉簪,一身月牙白,还特地熏了香,却不想被桑云当作吸引客人的招牌,心中不快。 桑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一捕快挤过人群,向许遵禀道:“有人,有人来认尸了。” “认尸?什么尸?”钟大一脸懵,最近四海升平,又发生了什么凶案,居然自己不知道吗? “就是上次那具从乱葬岗拉回来的,被毁了容貌的。”该捕快见钟大想不起来,便提醒了一句。 “哦,那具啊,是个太监,谁来认尸了?宫里的,还是宫外的?”钟大问。 “大人,捕头,这...我也说不好,您俩还是回去瞧瞧吧。”捕快一脸为难状。
第173章 跟皇宫有关吗 一行人回到大理寺,终于明白了捕快为难的缘由——来认尸的人,是岐王赵颢的奶妈包氏。 她非宫中人,却也不能说是与皇室无关之人。虽是下人,但平日无人敢轻易得罪。 “夫人,死者被净了身,怕不是夫人所找之人。”许遵向来人道。 “我儿子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他的身量和驸马差不多,所以,我想着先来看看。”包氏声音发颤,仍旧坚持要认尸。 许遵向一边捕快使了眼色,捕快忙上前,恭敬地向包氏做出「请」的手势。 一行人目送包氏的身影,消失在地下室的出入口。 桑云突然道:“她的穿着,看起来比很多官员还要贵。” “岐王乃官家同母的弟弟,是包氏一手带大,某种意义上,岐王同她的关系,比同大娘娘还亲近些。”许遵点出缘由。 不一会儿,地下室传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 许遵快步往地下室而去,桑云、钟大等人随即跟上。 只见包氏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儿啊,到底是谁害了你呀,天杀的,害了你,还要这样羞辱你,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黄明子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包氏,这样的场景,他看过太多。直到看见张七巧也下来了,他的眼底才有了一丝温度。 “夫人,尸体的脸被毁成这样了,你是如何确定,他就是你失踪的儿子?”许遵问道。 包氏指着尸体脚上的一道印,抽泣地说道:“小时候,他被宫中贵人养的狗追着咬,幸得名医救治,才保住了小命。哪里有人,会跟他的印长得一模一样,苍天啊。” 许遵皱眉,看了眼黄明子。 光凭一个咬印,就断定此人是包氏的儿子,非常牵强。或许,通过滴骨验亲的方式则更靠谱。只是,先前黄明子在尸骨上动了手脚——将煮蟹用的明矾注入骨内,所以当时国公的血,才能与这具尸骨相融。 而眼下—— “大人,是不是要为您准备纸笔了?”桑云小声地问道。 许遵转头,眼底全是惊艳,她的反应之快,远在他意料之外。他们之间的默契,似乎都超过了他与钟大。 桑云将包氏请到办事处,同时,为许遵备了纸笔,并磨好了墨。 许遵根据包氏所描绘的,画出一张画像,又根据尸体颅骨的形态,加上自己的一点想象力,画出另一张画像。 包氏看到第二张画像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憋不住了。 “是我儿,是我儿!” “夫人,请节哀。”桑云扶住包氏,安抚她道。 众人对比两张画像,确实有九分相像。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同一人。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杀人就算了,还毁容,毁容就算了,还割了那玩意儿,损不损呐。”钟大忍不住吐槽道。 他声音不高,却还是被包氏听到,包氏拍着大腿,哭得更为伤心。 张七巧他们忙将钟大请出去,虽说他缉凶有一手,但安抚受害者家眷,还是桑云更在行。 待桑云将包氏重新安抚好后,许遵才对她进行惯例问话。 “夫人,你的儿子失踪几日了?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反常?” “我儿章远失踪五日了,失踪前并无反常。”包氏想了想,又道:“那一天,他说约了几个朋友喝酒,是掌灯的时候出去的,一夜没回来,我就出去找。可是那几个朋友说,他们刚过亥时就分开了。我儿一定是那时候被歹人害的!” “章远经常夜里出去喝酒吗?都是同这几个朋友一起?”许遵又问。 “是,那几个孩子都是街坊邻居,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们感情好,各自有了家室后,还是会一起喝酒。”包氏回道。 看起来,包氏没有丝毫怀疑这几人。 不过,许遵可不这么看,他立马吩咐钟大,叫他带一队人找到这几人,进行问话。 屋内,许遵与包氏的对话还在继续。 “章远有仇家吗?” “没有。”包氏立刻摇头,“他是个很热心的孩子,谁家有事儿,都会主动去帮忙。岐王殿下有时会赏他金银财宝,他也是拿出去分了,说穷苦人家比咱们更需要。” 这话开了头,就难收住。 包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章远乐于助人,又勤劳节俭的事迹。 桑云站在一旁,听得已是有些不耐烦。她察觉一件事儿,好像在每个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神仙童子一般,没有缺点。 她定睛一看,许大人倒听得认真。 “刚刚你说,章远的这几个朋友都有了家室,那章远呢?”许遵等她说停下,才开口继续问。 包氏的面色闪过一丝阴郁,“命不好,媳妇儿头胎难产,一尸两命。章远这孩子死心眼儿,好几年都不肯再娶。” “好,我知道了。死者身份既已确认,这件案子就归我大理寺。若之后还有需要夫人之处,还请夫人能够配合。”许遵道。 “是,一定。”包氏道。 桑云将包氏送走,回来时,看到许遵坐在椅子上,正看着桌上的两张画像发怔。 直到她的身影变成一道阴影,挡在了他前面,他才抬起头。 “大人,这案子您怎么看?我觉得这个章远要真像她说的这么完美,不至于被杀吧。”桑云开口道。 “凶手杀人的理由千奇百怪,并非所有的凶杀案都一定因什么仇恨。至于这个章远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完美,当然不能听信包氏一面之词。”许遵道。 “可我觉得一定有什么仇恨,不然凶手干吗剁了那玩意儿呢?我听说,宫里的老太监死后,都一定要跟这个东西合葬呢。不然来生,不能做一个全须全尾的男人。”桑云说道。 许遵面色一红,斥责她道:“姑娘家家的,乱说什么呢?” 桑云见许大人不好意思了,自己也脸红起来,却还是嘴硬道:“大人呐,破案嘛,怎么还分什么姑娘家家呢。” 许遵撇开目光,顿了顿,突然道:“或许,凶手意有所指呢。” 太监这种人,只产在宫中。 这件案子,会不会跟宫中有关系呢?许遵突然生出这一股直觉。
第174章 包氏的错处 皇宫内,官家刚看完西北传来的紧急奏报,直接将它丢在地上。 一旁的内侍很少见官家发如此大的火,根本不敢出声。 “都攻占沙洲,到了灵州城下了,居然遇到暴风雪,西夏军掘开黄河大堤,我军在严寒之中被黄河水淹没。” “现在除了李宪那一队,其他各军都损失惨重,功亏一篑了!” 官家看向内侍,声音幽幽,“你说,是不是那场邪术,改变了我大宋国运?不然怎么会好好的一场仗,打成这个样子呢?” 内侍直接跪下了,“臣并不懂这些。” 官家跌跌撞撞地走出殿外,扶着柱子,看向天边,声音悲怆不已,“二十万将士客死他乡啊!真的是朕的决策有问题吗?” 天空一道闷雷滚过,雨点如银丝一般从屋梁上倒挂下来。 钟大快步入屋,骂了一声娘,边拍身上的雨水,边向许遵禀道:“公子,那几个人都问过了,和包夫人说得一样。五日前,他们一道约了去喝酒,刚过亥时就分开了,此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章远了。” 许遵手上的笔停住,抬头。 “这几人,有无前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联合起来撒谎?”许遵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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