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姑娘厉害,看到一个小师傅吃独食,就上前去诈他,那小师傅不经诈,说了实情。国公府的人早就来过了,捐了一笔香火钱,教他们这么说的。”一个捕快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白云寺又不是什么名寺,香火一直不旺,那小师傅吃的饭菜里居然有蘑菇,这在素斋里可是上食。我还仔细看过了,并非山上的野菇,而是市面上卖的那种。那小师傅也确实不经诈,一下子就道出实情,其实那孩子确实在庙里被养到五六岁。但那一年,他并非走丢,而是掉入河中淹死了,尸骨就埋在山后。我自作主张,已经叫兄弟们去挖了。”桑云得意地看向许遵,似乎是在等待夸奖。 唐朝时,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偷情,因一玉枕,而丑闻被曝光。今日,桑云能因一碗蘑菇,从别人口中探寻实情,确实很值得夸一夸。 但偏偏,许遵还记着上午的事儿,所以只冷冷吐出一句:“运气好而已。” 不多时,钟大那一队人马也回来了。 国公府的下人守口如瓶,无论用什么方法,都问不出线索,从前的老仆人也找不到其住处。不过,他们却意外从公主府探得一个消息——王诜的一名妾室染了重病,宝安公主召御医会诊,临走时,还给了几名御医一人一匣子珠宝。 “其中有个御医喜欢炫耀,我们捉住他,不过吓唬几句,他就说了实话。原来那个小妾,根本不是染了重病,而是被驸马打的。公主给他们珠宝,也是希望他们守口如瓶的意思。”钟大晃了晃手中的一支钗,“这是那御医塞给我的,又希望我能替他守口如瓶,我瞧着,这玩意儿民间可做不出这么精致的花样,就算做得出,也不多见,应该是宫中的巧匠所制。” 许遵接过钗一看,确认道:“确实是宫中的手艺。” “不过,就算知道了驸马打人,又有什么用呢?这个驸马不是经常打人吗?上次那个夏儿不也是?咱们兄弟几个,还保护着她爹和她呢。”钟大道。 许遵目光落向手上的钗,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其实,我有个疑问,想请教几名御医。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太医署。”
第171章 终于破案了 翌日,清早。 太医署内,众学生席地而坐,正在听一位民间来的名医讲课。 许遵等人绕过课堂,在署内的另几间屋子内,找到当值的几位太医,也正是昨儿去公主府上的几位。 “在下大理寺卿许遵,今日拜访诸位御医,是有个疑问,想请教诸位。”许遵先行了一礼。 诸位御医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回了礼。 许遵拿出公主的簪子,一御医见之色变,许遵走到他跟前,请了他去隔壁屋子详谈。 “于太医不用怕,我今日来,不是问关于那位小妾的病情,而是...驸马的病情。”许遵故意顿了顿,眼见于太医的面色由紧张到放松,再到紧张。 “许大人,您就放过我吧。外头还有那么多人呢,何必抓住我不放呢?我家道中落,上下老小都指望我过日子呢,我不想得罪谁呐。”于太医露出求饶的意思。 “许某也想,只是于太医贿赂我大理寺的人,恐怕就算我想放过你,我手下之人也不答应呐。”许遵微微一笑,话音一转,“不过于太医放心,我就问几个问题,绝对不提你的名字。” “真的?”于太医悔得肠子都青了。 “自然是真的。”许遵郑重道。 “那你问吧。”于太医往椅子上一坐,放弃抵抗,“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太医,你觉得驸马爷有病吗?”许遵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突然问出这一句。 于太医被唬了一跳,看了四周一眼,“驸马爷能有什么病?身子康健得很,倒是公主身子病弱,一直找我们调理来着,还想怀个孩子呢。” “我的意思是...”许遵压低声音,指了指头部,“这儿,有没有病?” 于太医一愣,慢慢反应过来,“许大人的意思是...癫症?” “看来,于太医早有怀疑。”许遵接道。 “什么怀疑不怀疑呀,这件事儿啊,大家心里都有数。回回驸马爷发疯,在家里打人又砸东西,公主都让我们开些安神养心的药。驸马爷坏一阵子,好一阵子,不过在外人面前很少发作。所以除了我们,很少有人知道这事儿。”于太医直接说道。 这回,轮到许遵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是太医们早就达成共识的事儿。 他回想起公主及国公夫妇的态度,似乎明白了什么。 “似乎最近,驸马爷这个病发作得更勤了。”于太医又道,“反正他这个病又折腾不了别人,管他呢。” 眼见于太医一副不愿多管闲事,只想赚点小钱钱,回家孝敬老母亲的样子,许遵也没有多为难他。 出了屋子,许遵发现自己手下几人,正坐在地上,听名医讲课,听入了迷。 “痴者,乃天生的病症。癫者,一半为后天,是受到一些外在刺激所导致的病变,另一半也是天生。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这个大地上所有生长的万物,包括我们人,都像我们的祖先,也就是本种。本种若有癫病,那么,子孙也可能会有。” “痴者,不可救。癫者,需根据病症,对症下药,或针灸,或通过一些心学的疗法,对病人进行诊治,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许遵顿住脚步,对这位名医起了兴趣。 他一直等到名医讲完课,才上前自报家门,想要请教名医一些问题。 “老先生,许某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若有病人为癫者,他时而风度翩翩,时而暴躁狂悖。但当他恢复风度翩翩姿态时,似乎不记得自己暴躁狂悖时犯下的错误了,这是为何?” 老先生捋了捋胡须,想了想,才缓缓答道:“听起来,像是离魂症,或是鬼疰。” “鬼疰?”许遵皱眉。 “是,据说体内住着非人的东西,会使人幻化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老先生回道。 “老先生也信这个世上有鬼?”许遵又问。 老先生摇摇头,“不过是世人解释不了一些现象,感到恐慌,这才说有鬼。老夫认为,鬼疰不过是人受到一些刺激后,无法接受,这才想象了另一个自己,来接受这种刺激,时间久了,体内就住进了两个自己。若能和平相处还好,若是不能,便会造成一些事故。” “原来如此,先生不愧是民间神医,许某受教。”许遵恍然大悟,随后向老先生行礼。 许遵平生很少佩服什么人,这位神医算作一个。 钟大几人看见许遵,忙跑了过来,关心起许遵的问话结果。 许遵看向神医离开的背影,低声道:“我想,这个案子已经破了。” “破了?那咱们兄弟几个没白忙活,我就说这个御医有问题。”钟大沾沾自喜。 还是桑云懂得察大人的言,观大人的色,在一旁小声道:“既是破了案,大人为何不高兴?” 许遵看向她,“因为这个案子过于特殊了。” 说完,许遵转身出了太医署,打算入宫,求见官家。 桑云还在原地愣着,反复回味大人说的这句「过于特殊」。这个案子特殊在哪儿?是因为死的都是大人物,凶手也是大人物吗? 入了宫,官家在花园内见许遵,瞧他步履匆匆的样子,沉声问了声:“案子有进展了?” “是。”许遵拱手道。 “说来听听。”官家站在桥上,正往河里丢鱼食。 许遵皱眉,犹豫片刻,才将手下人如何找到王诜胞弟尸骨,以及公主府召御医的事儿详细说来。 官家停止喂鱼,转身看向许遵,声音发冷,“你的意思是说,朕的妹妹,以及国公夫妇有意为驸马脱罪,都是帮凶?” “是,也不是。”许遵道,“臣觉得,宝安公主及国公夫妇,只是觉得驸马患有癫症这件事,过于丢脸,故而选择隐瞒,才一错再错,并不是故意想做帮凶。毕竟,大宋律法规定,癫狂之人犯罪,可不受处罚。但若参与谋逆、杀人等罪行,是否赦免,则需请示官家。官家一句话,便可让驸马免于受责,他们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官家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朕知道了,你且回吧。”
第172章 桑云的排面 过了几日,官家下旨,命人重新厚葬在「五行杀人案」中惨死的四位官员,又从国库中拨出重金,安抚死者家属。 在公布的案情里,案子的主犯,是驸马王诜的胞弟,他因不满自己被抛弃。故而策划此惊天杀人案,想要报复朝廷,报复整个国家。至于驸马王诜,原本官家想要将他贬离汴京,宝安公主屡次求情,官家只得作罢。 而真相,只有大理寺的一众人才知道。 这一日,许遵坐在办事处,正在写结案陈词,桑云悄悄溜进来,将一封请帖放在桌上后,又打算悄悄出去。 “等等,你是当我看不见吗?”许遵抬头,冷冷道,又指着请帖问她:“这是什么?” 桑云挠挠头,特别乖巧地回道:“我把耳目馆重新修缮了一遍,打算将官家赐的牌匾挂上去,感觉很有排面。所以就想着,邀大家一道来,为我庆祝庆祝。” “哦。”许遵放下笔,斜睨她道:“官家赐的牌匾有排面,我写的牌匾,就很丢人了?” “不不不。”桑云慌忙摆手,“我是打算把官家赐的,挂外面,招揽客人,把您写的,挂里面,您可是自己人。” 许遵对她这个解释,略感满意。 “大人,我知道王诜这一倒,您可就少了一个大客户了,少赚好多钱,所以我想着,用官家的名义好做事嘛,多赚点钱,贴补给您。”桑云讨好地说道。 “这倒不至于,我堂堂大理寺卿,伯爵府二公子,会需要一个女人贴补?”许遵嘴上嫌弃,面上却止不住露出笑意。 桑云心中得意,感觉许大人是越来越好哄了。他这样子接话,就是原谅自己喽? 她这人,有一特点,特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见许遵这座冰山动摇了,便好奇地问起案子的事儿。毕竟,大理寺内部说什么的都有,但真相,估摸着,只有许遵知道得最全面、最清楚。 “其实我想知道,驸马爷为什么要搞这一出?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桑云问道。 许遵也早将桑云视作自己人,她问了,自己不妨将知道的就说了。 “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从他所遭遇的事情,大约能推测一二。” “国公虽受到官家重视,但手上没实权,王诜打小,就背负上了振兴家族的包袱。国公夫妇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希望他好好念书,走科举路子,做一个能报效朝廷的人。王诜自小爱山川河流,爱自由,偏偏被人逼着念书科考,而他也确实出落成一个才华横溢之人。眼看着,他终于能报效国家了,却被选作宝安公主的驸马,按照我朝的规矩,被选作驸马的男子。虽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仕途却是彻底毁了。打那以后,他的性子应该就变得偏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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