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是要给你递消息。”他语气无奈,却仍然平和,“昨日上门作乱的人是岭南富商张重山的次子,张恺。他们常年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劫走西边进来的矿石,损了武林中人的利益,已经满门被灭口了。” 季枝遥一愣,不可置信地重复:“满门灭口?就在昨夜吗?” “你也觉得很巧是不是。”裴煦平静地说,语气波澜不惊。 她当然觉得巧,甚至觉得师兄在骗她,迟迟不愿意回到院中。 “你若不信,我带你去走一遭便是。只是那里血腥气浓,官府的人一夜没睡在处理,你若是不怕,可以跟我一同去。” “不不不,不去了……”她往巷口处看,果然能看到许多官兵在走动。师兄说的没准是真的,“武林人士灭门,朝廷会管吗?” “这便要看张家都做过什么事,若是罪至死,便不插手了。” 季枝遥微蹙了下眉,看了眼玉檀,再看了眼门口的人。 “既如此,阿遥在此谢过师兄了。” 裴煦嗯了一声,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早上你就不用去春杏堂了,眼圈乌青的,昨夜没睡好吧。” 她嘴硬地说了句没有。 “午后再来帮忙便是,你好好休息。”他随意掠去她拙劣的谎话,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走了许久,玉檀和季枝遥才互相反复确认那一家离奇灭口的事情。她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事情确实发生了,过后很久,她们才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季枝遥回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等早晨商贩出集市时,昨夜张家灭门的消息已经传遍岭南。 玉檀来跟她说了此事后,季枝遥总算能心安地再多睡了一会儿。 - 昨日夜半。 陈观从外边回来,见裴煦换了身夜行衣,俨然要亲自动手的模样。 他上前抓住,语气压低却不掩愤怒:“你疯了?让别人认出来怎么办!” “岭南张家本就作恶多端,以前只劫普通商贩的矿产,现在竟胆大到敢动官道上的盐。既有此机会,倒不如直接趁机铲除。” 陈观盯着他许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看你是为了季枝遥脑子都昏了。” “你是皇帝!你要处理一个小小张家犯得着亲自去杀吗?” “张家我自然可以不亲自杀……”裴煦垂眼看着擦拭得锃亮的长剑,语声冷淡,“不过那张家二子,必须死在我剑下。” “……” 陈观目光上视,无语地叹了一口气,“行行行,属下得令,这就让人把他们一锅端了,只留那张恺一条小命——” 裴煦没说话,将长剑插.入剑鞘,随后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轻放在桌面上。 他没事便喜欢自己雕刻玉佩,这一块和那时挂在月涟居窗边、送给季枝遥的是一对。 只不过上面只刻了他自己的名讳。 这样血腥的场景,便不要带着这无暇之物去。 到张府时,屋内仍然歌舞不断。这富商家中上梁不正下梁歪,已是子时,每人屋中都还有三两美人同他们寻欢作乐,实在荒唐。 陈观一身红衣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一声令下,无数黑衣人从其面高墙上跃入,闯入屋中,女子的尖叫声只闻片刻,便被抹喉绞杀。裴煦远远看着,唇角没什么温度地微微一勾。 陈观杀人利落,而裴煦最喜欢吊着旁人的命,一直折磨,永无止境。 曾经陈观说他简直是个疯子,他没否认。某种程度上,他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眼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来,个个死不瞑目。直到一个奋力挣扎的人被拖到庭院正中,有人将门大大方方打开,张恺看着远处有一个人拖着一道常常到影子缓步走来,心中不可控制地发毛。 “你、你是谁!我有钱,有话好好说,我有钱!!” 裴煦将长剑拔出,蹲在他面前。锋利的剑刃顺着他划过的轨迹流出鲜红的液体,可他面上却毫无波澜。 “要你的钱做什么。”他低笑一声,将剑往里扎深了些。 张恺一阵吃痛,一边嚎叫,一边浑身发抖。 “我和你素不相识……啊!!你,你为何非要去我性命?” “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话落,裴煦将长剑抽出,狠狠往他身下划去。 张恺的哭嚎响彻整条街道,可每家每户谁都不敢开门出来探查,只战战兢兢地等待结束。这些年张家在江湖上和朝廷中结仇不少,这一日终究是到了。 “那孤且提醒你。” 这话一出,张恺眼睛瞪得快掉下来,拖着一身血的身体逐渐往后爬。 “你想纳她做妾,是不是应当过问一下她夫君的意思。”裴煦微微笑着,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剑尖拖在地上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那之于张恺,宛如催命符。 “你你你是……那女人竟然是宫中人——” 陈观看着这场闹剧,挑了下眉,拔剑拦在那人身前,不再让他有路可退。 “谁让你见色起意强抢民女,动了不该动的人,唯有承担后果喽。”陈观笑嘻嘻地告诉他,“欸,你听没听说过,上京皇城脚下的地牢?” 张恺尖叫一声,头发凌乱地绻缩在地上:“小人知错了!饶命啊!!饶命啊——” 有什么东西滚到陈观脚边,他低头看了眼,心中直呼厉害。这些年裴煦很少自己动手,除却上战场,这样的小人物他都不屑杀。好不容易让宝剑沾了血,就让陈观这般大开眼界。 “我不知道啊!都说她夫君已经死了我才有那样的想法的,早知道她是这个身份,我我我肯定不会动她!求陛下开恩饶恕我一回,求陛下,求陛下!!” “饶恕你?”裴煦转了转手腕,环顾院中一地尸首,“那他们可就为你白死了。” 张恺看着自己的兄弟、父母、妻儿无一例外地躺在血泊中,顿时人生好似崩盘,巨大的冲击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 “真想将你丢入地牢的盐池中,让你好生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裴煦微仰头,看见天边皎洁无暇的明月,不知想到什么,目光都柔和下来。 过了很久,张恺已经快厥过去,他才重新低下头,抬起长剑朝他走去。 “算你走运。”裴煦用力一挥,一道利落的刀口霎时出现在他的脖颈上。口子很深,他感受着窒息的痛苦和疼痛,在地上滚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陈观看完,连连点头,朝他竖起大拇指。 “……” “擦擦吧。”之后,他又递上干净的手帕,“属下好心提醒一下,若是再不沐浴净身,去季枝遥门前把她拦住,她便又要自己溜走咯。” “……” 话音未落,裴煦转身离开,朝新购的府邸中去。 步履匆匆,生怕错过般。 陈观看着失声一笑,无奈摇头,自己留下收拾遍地狼藉。
第63章 午后回了春杏堂, 刘奇看到季枝遥后立刻皱着眉上前关心,问有没有被吓到云云。季枝遥同他老人家解释半天,他才相信自己真的没事, 又回去捣腾他的药材去了。 往阴凉处看, 往日她看诊的那张桌子被搬到那去,前头坐着正给人号脉的不是旁人, 正是她师兄。 来者戴着面纱, 是位闺阁女子。若非春杏堂的医者素来有不上门看诊的习惯, 也不至于这样大费周章地过来。 那位姑娘温声细语的,说话时常磕巴。隔着薄薄一层纱, 季枝遥观察到她通红的耳根,以及那双不敢和师兄对视的眼。 “姑娘素体虚寒, 近日恐是贪凉感染风寒, 才如此不适。稍后会给你开一张温补的方子, 拿回去喝便是。” 那女子轻声应好, 却似乎暂时不想离开。她占着旁人的位置, 不问诊,就这般同师兄相对而坐,目的一目了然。 季枝遥原本想在一旁等他自行解决, 无意投去一个眼神, 便被师兄立即抓住,随后淡笑着站起身, “师妹, 你可算回来了。今日帮你诊了不少病人, 来日可须好生报答我。” 烫手山芋毫不费力地扔到她手中, 季枝遥轻瞪他一眼,随后上前同那姑娘说:“姑娘, 你去那边取药便是,稍后还有别的病人要看诊的。” 她有些犹豫,眼中闪动。 师兄被人倾慕,按理说她应当高兴,奋力撮合才是。可眼下,她直觉心中不乐意这样做。 刘奇晒完药材,看到那边发生的事情,已经熟门熟路,先喊来两个学徒带那姑娘取药,再把他们师兄妹两人叫到屋里,说要随机检验他们近日温书成果。 果然,那姑娘没有任何挽留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去,最后没待多久就走了。 进屋后,季枝遥悄悄朝他们二人竖起拇指:“师兄玉树临风,师父聪明应变,你们二人令我佩服。” 刘奇笑了两声,随后立刻变脸,将两张空白的纸拍在他们二人面前:“解围是假,考验是真!” “你们两个坐好,一炷香时间,分析这个疑难案例。答得不好的人,刷一个月碗。” “啊!?”季枝遥面色痛苦,之后眼中忿忿,“我怎么考得过他啊!” 裴煦温声笑说:“阿遥,相信自己,没准真的可以。” 老头根本不打算理会自己,已经在板上誊抄病例。季枝遥只好蹙着小眉头,心中叫苦不迭地开始思考问题。 她在这边拼尽全力地写,旁边人却毫无心思,全在注意季枝遥这小姑娘了。 刘奇路过,手指屈起叩了叩桌面,意有所指:“专心!别舞弊——” 季枝遥听后,默默将椅子挪开了些,拉开他们二人的距离。 “……” 其实以裴煦的水平,写这些根本没什么难度。只是因为他刚才确实一直在走神看季枝遥,半柱香之后才提笔。季枝遥率先写完了卷子交给刘奇,等刘奇看完,裴煦才懒懒散散地把他写的拿上去。 刘奇看完后,先是有些责怪地看了裴煦一眼,再是目光温暖地朝旁边季枝遥笑一笑,“你师兄毕竟比你有基础些,你拿去看看,找找自己漏掉的地方。” 季枝遥虽有些灰心,但其实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并未有异议。 裴煦瞥了眼季枝遥,给刘奇使了个眼色。这老头像是等着这命令般,一看到就开口:“但是!介于他态度不端,今日考试,阿遥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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