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直身体,双手送上一封信,简单道:“我只是受人之托过来送信,旁的一无所知。” 韶慕看着男人,直看得对方心中生出惧意,躬下身也垂低了头, 并不像说谎的样子。 时候可真是卡的好,他才知道昭昭不见了,这厢就有信送过来,明摆着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伸手过去, 抽过那封信来。 “冯越, 带他下去。”韶慕道声,知道问不出什么,但现在任何线索都不想放过。 冯越称是, 上来便不客气的拉着送信男人离开, 对方受了惊,道只是收了银钱前来送信, 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韶慕一步跨进后堂来, 站在照壁后的一盏灯下,将信封打开。两指一夹,一张薄薄的信纸抽出来, 顺着展开,便就呈现了上面的字迹。 上面并未提到昭昭, 只是留着一个地址,望月茶楼。 一看这处地方,韶慕心中便已经猜到事情的七八分,昭昭的突然失踪,其实和他有关。 他眉头深蹙,手指收起,那张信纸便被攥皱。 隔着照壁,前堂有轻轻地抽泣声。韶慕记起是费应慈等在那儿,便就将纸团塞进袖中,自己走过照壁,进了前堂。 衙门的这处小厅堂,平实用来处理些简单的百姓事务,不大,也不亮堂。 费应慈心慌意乱,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掉眼泪儿,一旁的婆子现在仔细的守着她,生怕再闹出些别的来。 还有安家那边,自然是派家丁去问了,奈何对方只说不知晓。 她抬头1时,就看见韶慕从后堂里出来,迈步朝她而来。 “韶通判,昭昭不见了。”费应慈站起来,慌着上前去两步,便又开始哭泣,“我找遍了客栈……” 韶慕心中也是复杂,不知晓昭昭现在的处境,她是怎么被带走的,那些人有没有伤害她,她定然很怕。 “你且仔细说来。”他本就不太会安抚人,现在更是没有心情,只想找到昭昭。 抿州,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费应慈极力憋住哭泣,揉揉眼角:“是在安家,他们欺辱我,昭昭帮我说话,后来我生气离开安家,入住了一家客栈。晚食后,她去水房取水,就没再回来了。” 简单的说了事情始末,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韶慕心中一遍遍思忖,总是有冯越那句话萦绕耳边,强龙不压地头蛇。 大概是又开始担忧害怕,费应慈以帕掩面哭泣:“我就该听昭昭的,住在安家,不出来她就不会出事。” “费姑娘莫要再回客栈了,我让人在这边给你安排个房间。”韶慕看去外面的夜幕,事情发生了,那只能快想对策。 历来沉静的深眸此时翻卷着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费家的婆子一听,连忙施礼谢恩,并说明日费致远过来,一定会帮助韶慕找回昭昭。 韶慕抬步离开,他可等不到明日。昭昭是什么身子骨,他比谁都清楚,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被旁人抓在手里,怎么可能好好待她?且藏人的地方,多都隐秘阴冷…… 他不敢再往下想,匆匆出了县衙的后门,一个人走进阴暗长巷。 如此夜里,路上早已无人,空荡荡的街上只剩寒风肆虐。 风扯着他的袍子,想要阻止他急匆匆的脚步。没有外头挡风的斗篷,寒冷轻而易举的侵入衣袍,想要冰冻住温暖的体格。 韶慕沿着长街往前,看到了那盏不远处的灯火,是望月茶楼。 他知道,要想找回昭昭,现在只有这条路给他,费应慈那边根本没办法指望。 一走进茶楼,就有伙计迎上来,将人请进后,立马关了门扇。 里头一站灯火,桌边站这个中年男人:“韶通判请坐。” 韶慕两步上去,隔着一张桌子:“她在哪儿?” 面前的这个人他有印象,便是乱改水道那主家养的一个先生。不出所料,果然是因为他手里的这桩案子,才让这些人打了昭昭的主意。 那先生笑了笑,也不否认:“我们家主一直想结交大人,只是你对我们一直误会。都在这一方生存,大人何必赶尽杀绝?” 韶慕往四下看着,并没有别的异常,他断定昭昭不可能在这儿。 “你们的家主?是谁?”他齿间问出几个字。 先生倒也直接:“丁家,大人你恐怕也猜到了。这厢也就直说罢,咱们何必互相难为,不如一起合作,京城中的大人将来也会助力韶大人你。” 说着,不忘朝着京城的方向抱拳作礼,表示这对那位大人物的敬重。 韶慕胸中怒火中烧,然面上仍旧压抑住:“和你们一起?” 事情是说的这样简单吗?当然不是,他们不过是借机拉他下水,只要踏出一步便就再没办法回头。 “家主是这个意思,”先生颔首,一派自信满满,“届时,大人表妹也会安然无恙。” 韶慕不语,他们这是挟住昭昭来逼他就范。所以,肯定不会轻易把人交出来。 果然,那先生又道:“大人手上的水道舆图,的确是那些刁民胡乱指的,我们主家向来守法,绝不会擅改水道。大人要追责的,是那帮穷鬼刁民。” “我想见她。”韶慕道。 “自然,一个妙龄小姑娘,如花似玉的,我看着也怪心疼。”先生说着,便将一方折起的帕子往前一送。 韶慕呼吸一滞,分明嗅到了帕子上的淡淡香气,手一抬便拿了过来。 待解开帕子,看见了包裹在里面的东西,是一枚珍珠耳铛,圆滚滚的珠子,莹润的光亮,可不就是那日他送给她的。只是,如今还给他的只有一只。 他的手指收紧,将耳铛攥进掌间:“你们若敢伤她一点儿,我不会饶了你们。” “哪里话?”先生笑着,“等大人与主家成了自己人,表姑娘自然也是我们的表姑娘。”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丝风,吹着桌上烛火晃了晃。 “好,”韶慕开口,声音毫无情绪,“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得见到她。” 先生见他不让步,只能笑着道:“我得回去同主家商量,做不得主。” 韶慕也知道面前只不过是个小喽啰,又道:“就今晚。” 时间越久对她越不利,一个女儿家的,娇娇弱弱,他怎么能不心焦,便是越早见到她越好。 “那么大人还需将舆图,以及那些刁民的联名信等物件交出来才行。”先生也不忘自己的职责,提醒着。 韶慕转身:“我回衙门准备。” 先生忙说好,毕竟河下县是他们丁家的底盘,一个新来乍到的通判不知道深浅,事情都在他们这边掌握着。还有那个扣在手里的姑娘,也是逼韶慕妥协的筹码。 只不过没想到,这位韶通判远比想象中更加在意他的表妹。 。 昭昭用力蹬着双脚,想要挣脱绑住双腿的绳索,可是无果。 抬头看着顶上的板盖,缝隙透了点儿光线下来。她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地窖,阴寒潮冷,只一会儿的功夫,冻得骨头发疼。 双手绑在身后,她半倚着窖墙,无法站起来,外面的说话声偶尔传进来。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去客栈水房取水,接着被人拿布巾捂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个地窖内了。 地窖很小,就是有些人家在屋里挖来储存东西所用。 这时,有人走过来掀开了顶盖,外头的光亮瞬间倾洒进来。 昭昭佯装未醒,躺靠回原处,一动不动。 “还没醒?不会是憋死了罢?”有人问。 一听这个声音,昭昭心中一凛。下一瞬,就感觉到那人从上面跳下来,居高临下看她。 大概是看见她还有呼吸起伏,便冷笑一声:“白日里还牙尖嘴利的,现在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 说话的正是白日还在安家贺生辰的丁良翰,此时衣冠楚楚的站在地窖中,仿佛一个主宰生死的胜利者。 大多数女子落到这步田地,肯定吓得又哭又闹,所以昭昭如此安静的躺着,丁良翰不会想到她早已醒过来。 昭昭强忍着让自己不动,压在背后的手已经攥紧。 “公子,这小娘子长得真美,是怎么回事儿?”上头的喽啰吸了口口水,目光黏在窖底的少女身上。 丁良翰白了那人一眼:“不准动她,她可有个了不得的表哥。” 那喽啰一听,赶紧收了龌.龊心思,伸手去把丁良翰给拉了上来:“那姓韶的?” “瞧着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谁知道对这个表妹倒挺上心,”丁良翰扫着自己衣裳上的尘土,话语中难掩得意,“这厢就等他把那些关于水道的公文证据交出来,他也就从此为咱们所用了。” “公子高见,你这次可是立了功了。”喽啰拍着马屁,一脚将顶盖重新踢上。 地窖里重新陷入黑暗,昭昭睁开眼,震惊的看着头顶。原来韶慕一直办的水道案子,是和丁家有关,现在他们掳了她过来,竟是想逼着韶慕放弃此案,甚至拉他下水。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韶慕少言寡语,有时候对她管得很严,但是不可否认他的正派,以及清明的为官。 这样一个认真的人,她不敢想他被人拖入泥沼的样子。 外面,丁良翰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了声:“要是姓韶的不识抬举,他这娇滴滴的表妹就是你们的了。” 这话吓得昭昭一个激灵,也下定决心找机会逃掉。留下来,她不确定自己会得到什么下场。还有就是他们并不堵着她的嘴,证明此处很荒凉,并无人烟。 等了些时候,再没有听到丁良翰的声音,她笃定他是已经离开。既然自己是他设计抓来的,必然就是拿她当做筹码。 丁良翰?昭昭让自己平静下来,思忖着此人。要想脱身,就想要明白自己的对手。 之前,从尤妈口中得知过丁良翰的种种行径,从未婚妻家遭变故,他便退婚这件事上,足以证明是个小人;而与未婚妻的表姐勾搭成奸,更是无耻至极。当然抛却这些人品问题不说,往根源上找,便是他在丁家尴尬的身份。 他是个扶正小妾生的,外祖家无有根基,顶上更有两个原先正室夫人生的哥哥,能给他施展的地方不多。 所以,他得知了她是韶慕的表妹后,便想借着此事搏一把。毕竟以韶慕的行为作风,必然是公办严明,绝不徇私枉法,丁家恐怕现在也是各种担忧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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