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炯惊讶地看着她,忽然热泪盈眶:“华大小姐,你说得太对了,我就常常有这种感觉,我要把你说的这番话写进书里对了,我可以写吗?” 华静瑶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写吧” “谢谢,谢谢!” 骆炯抹一把眼泪,他生在勋贵之家。几代之前,建明伯府还是侯府,那时骆家出了一位璀璨如明珠的子弟骆淇,可惜骆家也只出了一个骆淇而已,后代子孙一代不如一代,骆炯的叔公因为惹上官司,建明侯府降为建明伯府,叔公郁郁而终,从那以后,骆家对子弟的约束严苛起来,骆炯的堂兄骆弛,就是家族的希望,而他从小到大,则是家族里最不招人待见的那一个。 秦崴离得远,只是看到华大小姐像是对骆仵作说了什么,然后骆仵作居然哭了,哭了,哭了! 这时,华四老爷和尹捕头,带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女人走了过来。 华静瑶看看那些人,问道:“乳娘为何没有一起来?” 华静瑶其实早就不记得乳娘了,从她记事起,她身边就没有乳娘,据说她被毒蜂蛰了虽然死里逃生,可是乳娘看管不力,还是被府里轰出去了。 后来父亲把已经回乡的刘嬷嬷接进府里照顾她,刘嬷嬷是父亲的乳娘,从四岁到十岁,她身边除了丫鬟,就是刘嬷嬷。后来她跟着父亲流放到广西,这才和刘嬷嬷分开。 而现在这个时候,刘嬷嬷还没有回到侯府,五姑娘身边的人应该是她的乳娘。 现在看来,前世乳娘也不一定真是被府里轰走的,说不定是灭口了。 华静瑶急着让人把乳娘带过来,就是担心事态会像前世那样发展下去。 可是这些丫鬟婆子,她大多都认识,看衣著和年纪,这当中没有乳娘。 华静瑶冲着史乙招招手,史乙走过来,她对史乙低语几句,史乙转身离开。 骆炯一直留意着华静瑶,这会儿见她打发人离开,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尹捕头对秦崴说道:“大人,华五姑娘的乳娘没在府里,这些人说五姑娘被毒蜂蛰后,乳娘说她家里有个治蜂毒的方子,就匆匆忙忙出府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哦?”秦崴眼露嘲讽,道,“她侍候的姑娘受伤了,她不留在姑娘身边,反倒自己出府?难道她不能打发人去她家里拿方子吗?” 说着,秦崴看向华大老爷:“请问府里的下人能随便出府吗?” 华大老爷后背一凉,只觉有冷汗冒了出来。 府里的下人当然不能随便出府,各院的下人要经过管事的同意,领了对牌才能出府。而掌管对牌的就是大夫人吕氏。 “这后宅之事,在下从不过问。”华大老爷挤出这么一句。 “回禀秦大人,这事我知道。” 华大老爷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华静瑶的声音。这个侄女不但没有规矩,而且越发讨厌了。 秦崴看向华静瑶,说道:“还请华大小姐说说看。” 华静瑶指着被尹捕头带来的那群人里一位穿着栗色比甲的婆子,说道:“那位张发有家的,就是我父亲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前几年我父亲出外游历,院子里的事就是她管着的,后来我父亲回来,她也一直在。乳娘出门,是要经过她的同意,再从她手里取对牌,府里的对牌是吕夫人掌管,早上发出去多少张,晚上就要交回去多少张。听说我妹妹是下午被毒蜂蛰的,那么乳娘也应该是昨天下午领了对牌出府的,她至今没有回来,不知道张发有家的,是怎么向吕夫人回话的?” 张发有家的只有三十上下,以前是春晖堂里蔡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后来嫁给了华大老爷的长随张发有,便做了管事婆子。 前世,华三老爷华毓昆院子里有丁点风吹草动,蔡老夫人都能知道,全是张发有家的功劳。 华静瑶指向张发有家的,那婆子倒也沉稳,她缓步走过来,福了福,对秦崴说道:“回禀大人,黄李氏出府的时候,确实是向奴婢讨要了对牌,她是五姑娘的乳娘,奴婢虽然管着三老爷院子里的事,可却管不了五小姐的乳娘,她来要对牌,又是为了五姑娘,奴婢万万没有不给的道理。昨天黄李氏确实没有回府,可是却打发人把对牌送了回来,奴婢也把对牌交上去了。替她送对牌回来的人说,她回家没有找到方子,要到亲戚家讨要,奴婢连她的人都没见到,还能如何呢,唉,就是今天大人不问,奴婢也是要禀给老夫人和大夫人的。” 张发有家的毕竟是做过大丫鬟的人,又当了几年的管事婆子,说起话来口齿伶俐,滴水不漏,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连带着还把吕夫人也摘了出来。 华大老爷暗暗松了口气,这张发有家的倒还不错。
第二十五章 惹不起的牌搭子 “乳娘黄李氏是让什么人送回对牌,又带话给你的?”秦崴问道。 张发有家的不紧不慢地说道:“回禀大人,是后门的门子把对牌送过来的,也是门子传话给奴婢的,至于来的是什么人,奴婢没有亲眼见到,奴婢见对牌没有问题,也就没有多问,说起来还是奴婢的错。” 这哪里是承认自己的错,分明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 没等秦崴下令,尹捕头大手一挥,立刻有捕衙飞奔着出去,片刻之后,就把昨天看门的门子森伯带了过来。 森伯道:“来送信的是个小孩,老奴没见过,就是见过也记不清楚,就是大街上跑着的那些个孩子们,泥猴似的。他把对牌交给老奴,老奴是门子,天天查看对牌,这对牌一眼就是看出是真的,那孩子说是府里五姑娘的乳娘让他来的,还说那乳娘说了,方子没有找到,要到亲戚家讨要,因为走得急,就打发他过来了。老奴也确实见过五姑娘的乳娘拿着对牌出府,当时还多问了一句,那乳娘说是回家取方子,因而来的虽是个孩子,可是他说的都能对上,手里的对牌也是真的,老奴便没有多问,就急着把对牌送到三老爷院子里了。” 秦崴察言观色,森伯说的应该是真的,他挥挥手,便让森伯退下了。 见没有审出什么来,华大老爷的脸色又好看了许多,他对秦崴道:“秦大人,你看今天这事也是我那侄女命薄,不如先让她入土为安,你看可好?“ 秦崴点点头,已经勘验过尸体,该审的也已经审过了,尸体理应交由亲属处置。 他道:“也好,本官现在就告辞回衙门。” 说完,秦崴便要走。 正在这时,华小狸忽然喊道:“史乙回来了!” 华静瑶望过去,果然,远远地跑来一个人,正是史乙。 “秦大人请留步!”华静瑶说道。 “放肆,你岂敢阻碍秦大人,胡闹!”华大老爷怒道,修得整整齐齐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 华静瑶假装没有听到,她对秦崴说道:“秦大人,我让史乙出去查点事,您稍留片刻,看看他有没有查到结果,您看可好?” 秦崴颔首,除了查出华五姑娘确实死于断肠草之外,他现在手里没有任何线索。虽说死者只是一个四岁小童,但是案发是在清远侯府,报案的却是长公主府,说不定现在已经惊动了昭阳长公主。 太后喜欢打马吊,秦崴的祖母孟老太君、长平大长公主,以及永国公老夫人,这四个人从年轻时就是牌搭子。前几年永国公老夫人去了慈恩寺清修,长平大长公主上了年纪,腿脚不变,因此,皇后和昭阳长公主时不时地会被叫到慈宁宫里打马吊。 秦崴能想得出来,这四位大周朝最有权势的女人凑在一起打马吊,昭阳长公主一张牌打出来,被孟老太君吃了,昭阳长公主闲闲问一句:“老太君回府见到秦崴,问问他,我闺女说的那个案子查得如何了?” 行了,这样一来,就连太后和皇后也知道了,问责的时候,不是问责秦崴,而是大皇子。 所以,无论如何,这案子必须要尽快查明结案。 “好。”秦崴大手一挥,已经准备回衙门的众人便停了下来。 华大老爷的嘴角绷得紧紧的,目光阴沉,一言不发。 史乙跑到近前,看看秦崴,欲言又止。 华静瑶道:“无妨,咱们查的事情全都是光明正大的,你直接说与秦大人听吧。” 史乙上前施礼,说道:“姑娘让小人去查五姑娘的乳娘黄李氏,小人赶到黄李氏家里时,却见大门紧锁,旁边的邻居说黄李氏的丈夫和孩子前天就走了,走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还从车马市雇了骡车,听说是老家的亲戚开了新铺子,让他们过去帮忙。还说侯府的姑娘已经长大了,用不到乳娘了,但是邻居们并没有见到黄李氏,说她已经几天没有回家,可能是直接回老家去了。” 史乙跑得有点急,他喘了口气,又道:“小人不敢耽误时间,兵为三路,一路去车马市寻找前天的那驾骡车,另一路则去了黄李氏的老家通州,小人担心姑娘着急,就先回来禀告。” 一直没有说话的华四老爷华毓季,这时插嘴问道:“你不但知道黄李氏的家住在哪里,你还知道她的老家?” 史乙冲华四老爷拱拱手,说道:“黄李氏是五姑娘的乳娘,侯府请乳娘自是要知根知底的,小人出门前去王管家那里问了问,自是便知道了。” 华四老爷一怔,就这么简单?他还以为长公主府派人盯着侯府的人,把每个人的情况全都记录在册了。 华大老爷狠狠瞪了华四老爷一眼,上不得台面的蠢货,这种小事他也要大惊小怪,无端端在个侍卫面前丢人现眼。 这时,华静瑶对秦崴说道:“秦大人,既然已经派人去车马市打听了,不如秦大人多等一会儿,要不到厅里小坐,喝杯茶慢慢等吧。” 华大老爷恨不能立刻就把这群瘟神送走,可是华静瑶这样说了,他还能如何?只能满脸堆笑,客客气气把顺天府的人请到大厅里,沏了茶,上了点心。 华静瑶走在最后,她弯下腰来,把自己的手帕盖在琳琳的脸上,琳琳身上穿着的,还是平日里穿过的衣裳。华小狸见了,连忙帮她一起,把棺盖盖好,华静瑶对史丁说道:“把琳琳搬到三老爷院子里,你在那里守着,就说是我说的,三老爷没回来之前,琳琳不能下葬!谁敢不听,你只管给我打!” 华静瑶又转身对史丙和小艾说道:“你们现在去叫上跟车婆子,去布庄子里扯孝布,再给琳琳缝一身新衣裳,至于孝布要扯多少,让布庄子看着来,再从棺材铺里叫几个人,把灵堂布置起来,这些花销全都记在清远侯府帐上,不用省着银子,死的是侯府千金,他们不要脸,我爹还要!” 三人重重点头,史丁托起那小小棺木大步走去。 华静瑶望着一人一棺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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