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大皇子一怔,问道:“你知道是杀人灭口?你是如何知道的?” 华毓昆见到唐顺时,只说张若溪犯了事,被抓进顺天府了,唐顺便转身回到自己住的屋子,从枕头里面掏出来一只钱袋子,交给和他一起喂猪的杨老头,当着华毓昆的面,唐顺告诉杨老头,若是他这一去不回来了,这些钱就留给杨老头,请杨老头在每年清明中元时给他的一双儿女烧些纸钱。然后就义无反顾地跟着华毓昆来了京城。 现在,站在公堂上,唐顺早就横下心来,他报着赴死的决心而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说的。 “我婆娘担心保不住张家的孩子,曾经去请教了她的婶子,婶子给了她一个秘方,我当时觉得奇怪,便问她,既然孙家有这样的方子,为何这方子只传给了她婶子,却没有传给她。我婆娘当时就说,这方子是用在产妇身上的,这些年来孙家做的都是大户人家的生意,越是大户人家就越是小心谨慎,因此,这方子不能明着用,只能偷偷摸摸,趁着产妇不注意时给她用上,而且要连用几天,我婆娘的亲娘早年因为用这个方子,被那主家发现,打了一顿轰出门来,孙家赔了一笔银钱,还险些在京城不能立足,因此,她娘就没把这方子传给她。”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一定是唐顺的婆娘给陈四太太用这方子时,被陈若溪发现,待到孩子平安落地,就把稳婆给杀了。 不对啊,既然孩子平安落地了,那就说明稳婆的方子管用,除非这陈若溪是杀人狂魔,否则为何要杀死稳婆? 黎府尹和大皇子显然也有此疑问,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听着唐顺继续说下去:“这些年,我只要闲下来就在想,我想来想去,一定是给我婆娘用那方子时,发现了不该被人知道的事,因此才被你们灭口的。于是有一年过年时,我来京城,便托了老姑奶奶寻找以前柳树胡同的下人,老天保佑,找了三年,还真找到了一个。那婆子的男人原本是张三老爷的长随,后来张四老爷外放回京,张三太太见张四老爷除了长随和老仆,张四太太身边的丫鬟都是回京城后现买的,没规矩也不懂事,一片好心,从自己府里挑了这个婆子过去帮忙,这个婆子便是那时来到柳树胡同的,她们一家子得了张三老爷的恩典,已经放籍。 那婆子是个聪明的,在张家七姑娘出生以后,她感觉事情不对,担心自己没了退路,便让自家男人求了张三太太,把她调回了宝相寺前街,后来她听说在她走后,柳树胡同里,曾经侍候过张四太太的丫鬟婆子,死的死卖的卖,竟是一个也没留下,她吓坏了,年年都去寺里上香,老姑奶奶便是在寺里认识的她。”
第一零六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唐顺口中的这个婆子嫁的是张三老爷的长随,张三老爷在世时,就给他们一家放了籍,虽然还在张家做事,可是卖身契早就拿回来了,自是没有太多顾忌,再说,张三老爷虽然过世了,可还有三太太和几位少爷,这婆子一家可从来没把张四老爷张若溪当成自己的主子。 她告诉孙家那位老姑奶奶,当初她在柳树胡同时,就觉得张四老爷和张四太太非常古怪,这夫妇二人从不让丫鬟婆子值夜,要么是刘伯,要么是黄山,她说她还是头回见到,两口子睡觉要让男人值夜的。 还有就是张四太太从来不管家事,家务事都由刘伯管着,这也不合情理。 可这婆子就是来帮忙的,她虽然觉得古怪,可也没有太介意,毕竟自己是张三太太的人,也不能全怪四老爷四太太信不过自己。 直到张四太太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才令这个婆子萌生了要离开的念头。 有一次张三太太打发人送来一只乳猪,厨上便做了一道烤乳猪,没想到晚膳时,那只烤乳猪刚刚端上桌,张四太太便尖叫起来,她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张四老爷上来想要捂住她的嘴,挺着大肚子的张四太太,忽然扑过去一口咬在张四老爷脖子上,刘伯冲进来,揪着张四太太的头发,把她揪过来,猛抽了几记耳光。 那婆子从小就在张家做事,比那些新买来的小丫鬟更会察言观色,在张四太太见到乳猪大叫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对劲,趁着刘伯进来的空当,她跑出去便没有进来,这一切都是她在门缝里看到的,她吓得全身被冷汗浸透,没敢继续偷看,回到自己屋里再也没敢出来。 这事之后,张四太太就病倒了,说是不小心磕了一下,就连吃饭也要让人喂,而当时在屋里的两个丫鬟就不见了,据说是偷东西被发卖出去了,可是那婆子悄悄问过府里的门子,没见到有人牙子过来,也不知那两个丫鬟是真的被卖了,还是死了。 后来孙家稳婆进府,婆子不知道孙家稳婆知道了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那稳婆心神不宁,似是很害怕,洗三礼的时候,连吉利话都忘了说。 洗三礼一过,婆子就听说孙家来接那稳婆了,据说还和门子吵了起来,她悄悄在府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那稳婆的踪影,似乎是洗三礼结束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稳婆了。 婆子越想越怕,先是干活时让自己受伤,接着又让自家男人求了三太太,把她调回了宝相寺前街。 公堂上,唐顺刚刚提到有这么一个婆子,巩六就伸出爪子去掐张十二少的脖子了,当着那么多的人,张十二少实在没办法把他甩开,只好问道:“你要干嘛?” “让人去把这婆子找来啊,这婆子的男人是你三叔生前的长随,还有比这更好找的人吗?”巩六一脸的兴奋,这一刻,张十二少甚至怀疑昨天挖出来的那具尸体,是巩家的人了。 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兴奋做甚? “你什么时候换了一副心肠?”张十二少问道。 “我一直都是古道热肠啊,再说,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好玩吗?”巩六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很好玩,张十二少也觉得很好玩,昨天晚上,他兴奋得半宵没睡,只要一想到平素里道貌岸然的四叔父会是个杀人犯,他就兴奋得不成。 “你是不是想要包庇啊,对了,你们是亲戚。”巩六撇嘴。 “亲的哪门子戚啊,我爹和张四老爷是同一个曾祖父而已,到了我这里,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张十二少说道。 巩六冷哼:“哪有十万八千里,就是从荷花池到山水巷的距离而已。” 张十二少觉得今日的巩六越发面目可憎,他下意识地看向衙门外面的人群,冷不丁就对上了张五老爷的那张盛怒的脸。 张十二少打个激凌,他直到前不久,才第一次见到这位从叔,他一没有欺负过他家的孩子,二没有调、戏过他家的丫鬟,这位从叔为何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 “春茗,你去趟宝相寺前街,找我三婶,把那个婆子带过来。”张十二少说完,远远地冲着张五老爷呲呲牙,谁让你吓唬我呢,活该! 他爹说过,张家的男丁只要及冠了就是大人了,及冠之前就是孩子,他今年十六岁,他还是个孩子。 “巩六,我如果被禁足了,你要营救我。”他们张家对于犯错的孩子,最大的惩罚就是禁足。 “有老秦呢,他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放心吧。”在巩六和张二十少的眼里,已经二十多岁的秦崴绝对当得起“老秦”的称呼。 顺天府衙门离宝相寺前街只隔着两条街,没用多长时间,春茗就带着一个婆子回来了。 唐顺并没有见过那个婆子,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都是孙家那位老姑奶奶告诉他的。 可是张若溪在看到那个婆子的一刹那,脸上的皮肉就抖了一下,华静瑶一直盯着他,看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婆子的口供与唐顺说的没有任何出入,这时,外面的百姓已经沸腾起来了,无论张四太太是疯了,还有另有隐情,张若溪堂堂名士,竟然默许家里的下人在他面前责打当家主母,就是小门小户也没有这样的事。 黎府尹沉声问道:“张先生,请问此事当真?” 张若溪冷冷道:“无稽之谈,绝无此事。” 黎府尹没有再问,大手一挥,喝道:“带刘福上堂!” 刘福就是刘伯,昨天秦崴把张若溪带到顺天府,也把刘伯和黄山一并带回来,与张若溪分别关在不同的牢房里。 刘伯矢口否认。 这也是华静瑶意料之内的事。 她冲着黎府尹恭身施礼,问道:“府尹大人,不知小女能不能问这位嬷嬷几句话?” 黎府尹暗暗松了口气,华大小姐就是顺天府的小福星,福星终于要闪光了。 “可以。”黎府尹颔首。 张若溪瞪了华静瑶一眼,想要出口阻止,却又撞上大皇子投过来的目光,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第一零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华静瑶走到那婆子面前,说道:“刚刚唐顺说过,张四太太被刘福殴打的次日就病倒了,说是不小心磕了一下,连吃饭也不行,需要让人喂,可有此事?” 这婆子如今是张三太太身边的体面嬷嬷,张三太太孀居,很多场合不便出门,因此,府里的姑娘们出去应酬时,张三太太都是让她跟着同去,因此,这婆子一眼就认出了华静瑶,她微微吃惊,长公主府的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公堂上? 她转而又想,既然大皇子在这里,华大小姐也在,那么就是说张四老爷的这桩案子,说不定已经惊动了皇帝。 婆子想到这里,心里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家摘出来。 “回姑娘的话,那日老奴吓坏了,生怕会像那两个丫鬟一样生死不明,从那天开始,四老爷和四太太用膳时也不让我服侍了,府里又从外头买进来几个人,恰好那阵子各府里的太太们得知四太太有了身孕,隔三差五就往府里送东西,刘伯便把我派过去专管收礼和回礼,以及接待各府来送礼的婆子们。每次回礼,都是老奴按照府里的先例拟出单子,送到刘伯那里,刘伯准了再由老奴安排。有一次恰好刘伯没在,老奴急着回礼,就直接去找四太太,刚好看到新买来的丫鬟正在给四太太喂饭,我之前服侍过四太太用膳,四太太可从来也没有让人喂过,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四太太便说她不小心磕着了,肩膀疼,一边的胳膊抬不起来。” 华静瑶听这婆子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眉头蹙了蹙,便明白了,这婆子前面的那些话,就是在强调她在那天之后就被打发到别处去了,无论张四老爷有没有杀人,杀了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么嬷嬷可还记得张四太太是左肩疼,还是右肩疼呢?” “是右肩。”婆子想都不想就随口说道。 “嬷嬷为何记得这样清楚?”华静瑶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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