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阵沉默,接着,护卫便听到昭阳长公主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些不要脸的……你们过去,把他送到衙门里,听着,不许让人碰到他,连个衣角子也不能碰到。” 闻言,护卫一声呼哨,立刻就有七八个人朝着这边跑过来,护卫一挥手,带领那些人向顺天府衙门飞奔而去。 车厢里雪梨轻声劝道:“殿下,三老爷其实也是关心姑娘的,只是晚来了一会儿而已,说不定是在路上耽误了,从折芦巷过来可不近。” 昭阳长公主翻个白眼,她的确是生气那人来晚了,可更让她生气的,是那人明明知道自己招蜂引蝶,还要往人多的地方凑,她不用亲眼看到也能猜到,那些往他身上挤的,全都是女人,不要脸的女人!
第一零二章 清清甜甜一颗糖 顺天府外人山人海,青语和青言要护着带来的人,无法顾及自家老爷,华毓昆被挤得晕头转向,正在不知东西南北之时,不知从哪里伸出两双大手,硬生生把他架了起来。 “让开,让开!金吾卫办差,全都让开!” 七八个身穿金吾卫官服,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大汉昂首挺胸,为首的两人搀服着华三老爷,原本拥挤不堪的人群向两边闪去,硬生生让出了一条路来,青言和青语见状,连忙带上人跟在后面。 “可真是大案子啊,连金吾卫都出动了,听说金吾卫都是在宫里当差的。” “那是当然,华大小姐是皇亲国戚,八成是皇帝也知道她在胡作非为,派金吾卫来抓人了。” “可是金吾卫扶着的那个人,不就是华大小姐的爹吗?” “她爹?你认识?” “你看那脸……” 公堂之上还在僵持,黎府尹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催问,大皇子也觉得脸在发酸,他那笑容哪有什么内在涵意,他分明是不知所措啊。 华静瑶咬着嘴唇,想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忽然,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华静瑶回头看去,却见小狸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 “无关人等,下去!”衙役把杀威棒敲得砰砰直响。 小狸却像是没有听到,把拳头伸到华静瑶面前,华静瑶一怔,不知道这傻孩子是什么意思,却见那拳头展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颗糖。 “姐姐不怕,吃糖。” 华静瑶展颜笑了,拈起那颗糖放进嘴里:“乖,姐姐不怕,你去等着姐姐,要乖乖的啊。” 小狸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黯淡的公堂,被他笑出一片阳光。 华静瑶冲他眨眨眼睛,指指一侧,示意他快点下去,小狸点点头,转身跑了。 黎府尹望着小狸的背影消失在公堂一侧的出口处,眉头动了动,长公主府的这个小护卫,怎么越看越像…… 是了,上次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这个傻小子,那时就觉得他面熟,那时他转瞬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了,若不是今天又看到了,他差点忘了这件事这个人。 是了,他终于想起为何觉得这傻小子面熟了,他想起来了! 华静瑶也同样目送小狸离去,那颗糖还含在嘴里,清清甜甜,带着桃子的芬芳,华静瑶喜欢吃糖,尤其是喜欢吃水果味道的糖,只是这种糖只有宫里才能吃到,前世她在宫里时,偷吃过很多回。 小狸给她的这颗糖,还是前两日太后让人送过来的,昭阳长公主怕长胖不肯吃,这种糖又不能久放,华静瑶自己留了一些,余下的给大家分了下去,小狸得了一罐子。 华静瑶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溢满口腔的清甜,却不小心对上了张若溪的脸,张若溪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此时正在对她笑,冷笑! “证人到,证人到了!” 这大嗓门如同惊雷,所有人全都看过去,只见喊叫的这人正是刚才上堂作证的巩六少爷。 而站在巩六少爷身边的那个披头散发却难掩美色的,却是华三老爷华毓昆! 看到华毓昆,华静瑶大喜过望,她向黎府尹曲膝施礼,道:“府尹大人,您刚刚问小女的问题,现在有答案了,请传新的证人上堂!” 做为京城人氏,黎府尹自是认识华三老爷的,这位前任驸马爷,京城里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即使不认识本人,也认识那张脸,即使没见过那张脸,也臆想过那张脸。 黎府尹沉声道:“宣证人上堂!” 华毓昆飞快地整整衣衫,大步走上公堂,青语和青言则带人紧跟在后。 “下官华毓昆,见过大殿下,见过府尹大人。” 华毓昆虽然早就不是驸马了,但是品级还在,只是没有官职,长年赋闲,所以在黎府尹和大皇子面前,他还是下官。 这一次,一直保持沉默的大皇子终于开口了:“华先生,华姑娘口中的证人就是你吗?” 华毓昆又施一礼,声音平缓地说道:“回禀大殿下,下官不是证人,但是下官把这个案子的重要证人带来了。” 说着,华毓昆侧身,青语和青言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三人齐齐跪下:“草民见过大殿下,见过府尹大人。” 华静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华毓昆像是感觉到女儿的开心,他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女儿冲他竖起大拇指,华毓昆心里一热,被女儿夸奖了,他就是再被挤上十回也愿意。 黎府尹看向跪在青语青言中间的那人,问道:“你们三人都是来作证的?” 青语道:“小人名叫青语,他叫青言,我们都是华三老爷的长随,这人叫唐顺,家住通州,昨天我家姑娘请老爷去找一个人,我们跟着老爷连夜去了通州,这会儿刚从通州赶回来,这个人就是我们带回来的证人。” “哦?”黎府尹打量着那个唐顺,见这人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便问道:“唐顺,你知道些什么,如实道来。” 唐顺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先是四下看看,猛的就看到了张若溪,他吓了一跳,连忙把眼睛错开。 他的小动作自是没有逃过黎府尹的眼睛,这个唐顺显然是认识张若溪的。 但是看张若溪的反应,却不像是认识这个唐顺的。 唐顺终于开口了:“小人唐顺,原本是京城人氏,二十年前举家搬去通州。”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围观的人群就开始窃窃私语,张家的那位七姑娘就是二十年前出生的啊。 公堂上,唐顺继续说道:“小人的婆娘姓孙,大人或许没听说过,可是京城里上了年岁的妇人一定都知道,二十年前,提起孙家稳婆,那可是响当当的。” 孙家稳婆? 围观百姓又在交头接耳,有人摇头,有人却在点头,稳婆虽说是上不得台面的营生,可是家家户户却又离不了,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家家户户都会遇到生孩子的事,平素里无论多么看不起稳婆,要生孩子时还是要把稳婆请到家里来。 不说想不起,现在听这个唐顺一说,早年京城里可不就是有户姓孙的人家,是专门做稳婆的吗?
第一零三章 二十年前的事 “小人的岳家姓孙,孙家祖传的接生手艺,小人的婆娘是家中独女,小人是上门女婿”,唐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孙家虽然做的是三姑六婆的生意,上不得台面,可是却能经常出入大户人家。小人也不吹牛,二十多年前,除了宫里的贵人以外,京城里数得上的大户人家,都是请孙家稳婆来接生的。” 唐顺又叹了口气,像是有叹不完的气:“那年刚刚开春,小人的婆娘从外头回来,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的是有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快到日子了,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让她提前进府,照顾产妇等待接生,还说只要大小平安,不论生男生女,另给五十两的封红。这可是京城里一等一的价格,我那婆子脸上有光,自是欢喜;可是让她担忧的事也不小,原来那位太太身子不好,先前已经夭折过两个孩子了,都是落草不久就咽气的,我婆娘有经验,她说这种情况其实怪不得稳婆,这是孩子的爹娘的原因,要么是爹娘两边的家里有遗传的隐疾,影响到了子嗣,要么就是爹娘自身的体格不行,孩子从娘胎里就弱,即使生下来也活不了。可这话她不能和主家说,说了人家也不信。” 唐顺的话说到这里,堂上堂下所有人都猜到那家人是谁了。 张若溪的妻子,接连生下两个儿女,全都夭折,张太太为此一病不起。 黎府尹沉声问道:“唐顺,你妻子所说的那户人家是谁?” 唐顺转过身来,一双不大的小眼睛看向张若溪,他依然畏畏缩缩,但是却已经挺起了背脊。 “回大人的话,请小人婆娘去接生的,就是这位张山长的家里。小人去他家找过我婆娘,自是认识他!” “一派胡言,张某从未见过此人,请大殿下和黎大人勿要听此宵小乱语。”张若溪冷冷地说道。 大皇子干咳一声,没有理会张若溪,他对唐顺说道:“唐顺,你继续说吧,你妻子可有接下这宗生意?后来又如何,她为何没有与你同来?” 唐顺忽然趴到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他再次抬起头来时,额头一片青紫。 “小人的婆娘很是踌躇,那家产妇已经连折两胎,这一胎难免也是这个结果。于是她就去找自家婶子商量,她那婶子比她经验丰富,手里还有几招绝活,因为上了年纪,多了个手抖的毛病,这才不再接生意。小人还记得,那天我婆娘欢天喜地的回来,说这单生意能接了。小人仔细问她,她说婶子教给她一个秘方,如果孩子命大自是无妨,若是那短命的,也能活过满月。只要出了满月,孩子是生是死,那也怪不到稳婆头上。” “后来呢?”唐顺的话刚一停下来,外面围观的百姓便异口同声地冲他喊起来。 唐顺朝外面看了看,继续说下去:“小人的婆娘提前七天住进张家,对了,这个张家不是荷花池的张家,也不是宝相寺前街那个张家,而是柳树胡同的张家。” 唐顺说的有点绕,可是但凡熟悉张家的人,却是一听就能明白。 荷花池张家是老宅,住的是张家嫡房,如今的通政使张二老爷就住在那里。 宝相寺前街的张家,是张家二房,张四老爷张若溪和张五老爷张若谷就是二房的,二房这一代的当家人是张三老爷,十年前张三老爷病故后,张三太太和三个儿子住在那里,如今那边当家的是张四少爷张弢,张五老爷外放回京后,暂时没有置办宅子,一家人也住在宝相寺前街。 柳树胡同的张家,则是张若溪的宅子,众所周知,张若溪是在妻子死后,他致仕出任凤阳书院的山长后,才搬到山水巷的,在此之前,他家就是住在柳树胡同。 “有一天,我婆娘托了一个小厮来我家报信,说张进士家生了个闺女,母女平安,我婆娘还要在张家多住几天,过了洗三礼就回来,让我放心。我听说以后也很高兴,至少张家的闺女没有一落草就死掉,这当然是好事了。转眼又过了三天,我便去张家接人,大家应该全都知道,大户人家洗三礼时赏的金锞子银锞子,全都是稳婆收了的,这张进士是荷花池张家的子弟,那可是一等一的富贵人家,赏的东西一定少不了,我婆娘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回来,万一被偷儿盯上,那可就麻烦了,因此,我去的时候,还带上了我家大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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