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绫罗想反驳,“我哪儿有……” 纪忱江面无表情打断傅绫罗的话,“阿棠,你想清楚再说,你眉眼一动,我就看出官司来了,再骗我,我可要跟你一起把没收到的家书好好回味一下了。” 傅绫罗:“……” 她鼓着腮帮子不依,“我哪儿是担忧他的生死,我这不是怕你被气个好歹嘛?我与他再见面只会是敌人,也只有某些人心眼子小,还是你觉得我跟他之间……” 纪忱江低头咬住她的唇,不叫她说完,“我不怀疑你们之间的情谊,但你得记住,即便将来咱们入主京都,这功劳也不是他的,只会叫你难受的人,作甚要为他费什么心思。” 傅绫罗没仔细跟纪忱江说过岳者华遭遇的事情,却也隐晦跟他提了提,以防万一遇上了,叫他提防着点。 纪忱江不醋别的,就醋她心底对岳者华那点子怜悯。 她所有的柔软都该是他的才对。 以前傅绫罗不懂,现在,她竟能感觉出纪忱江的未尽之语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神潋滟着多少情思。 她突然伸手捧住纪忱江的脸,垫脚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认真看着他。 “纪长舟,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 “嗯?”纪忱江心下一暖,极为期待等着这小女娘跟自己好好诉一回衷肠。 傅绫罗挑眉,“你还没八抬大轿娶我过门呢,你不觉自己管的宽了点吗?” 纪忱江:“……” “傅绫罗!”他咬了咬后槽牙。 宁音从卫喆院子里回来,刚踏入墨麟阁,就隐约听到书房里传来了自家娘子的大笑声,还有咕咕哝哝的讨饶声。 门口,铜甲卫和阿彩她们脸上都挂着浅浅笑意,在皑皑白雪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 她愣了下,好像许久都没听到自家娘子这样笑过了,能追溯到傅翟还在的时候。 疲惫之中,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她大概能明白娘子和王上之间的感情了。 大概是在一起时吵吵闹闹,分开时又为了能一起笑闹,所向披靡。 这叫宁音对即将到来的战乱,都没那么担忧了。 * 正月初五,迎财神。 初六,在定江郡的纪氏宗祠中,敬告先祖即将北上的消息。 初七,老人说不宜出远门,纪忱江与傅绫罗一起临朝,极为正式将王印和一半兵符交到了傅绫罗手中。 “盼女君稳坐南地高台,遥望长舟,不负民心所望,亦不负女君所期!” 文武官员又一次震惊了,因为纪忱江不是站着说的。 他单膝跪地,垂首抬起双手,彻底将自己放在了臣子位上。 傅绫罗强忍着鼻酸,起身庄严接过他手中的白玉匣,“纪长舟,我等你开京都中门迎我的那一日。” 祈太尉和王府丞也激动万分,他们带领着文武官员跪地,高声道—— “祝王上开京都中门,迎女君入京!” 傅绫罗咬紧了舌尖,泪水还是在漂亮的狐狸眸子里转动着,滑落腮畔,但这次没有任何人笑话她儿女情长。 众人都知,纪忱江此行,背后托举着南地乃至大睿的万万百姓,危险万分。 若放在以往,纪忱江定会让傅绫罗起不来床,不用送他离开。 可书房里那日,他孟浪了半天,也不过是将伺候傅绫罗舒坦了,又叫她以柔荑掌刀,并未做什么正经的孟浪事。 离开这日夜里,他也只紧紧抱着傅绫罗,从发心亲到下巴,刀势昂扬,却始终未曾做什么。 过去,他喜爱这小女娘,恨不能揉她入骨血。 现在,他爱重这小女娘,只怕她又一次自己孕育子嗣,再等不到他归来。 傅绫罗也察觉出了其中的变化,低头将眼泪蹭进了被褥里,不叫他看到。 初八一早,她特地用鸡子消了眼眶周围的红肿,一路送纪忱江出城门。 她怀里抱着被裹成棉花粽子一样的小悦儿,身后跟着祝阿孃,怀里抱着同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贤均。 其实这么冷的天不该抱孩子出来,可她只怕给纪长舟留的盼想不够多。 她和祝阿孃并立在城墙上,看着整装待发的两万将士,看着纪忱江在大军前祭旗。 红幡簌簌,这次,南地驻军终于挂上了‘纪’字帅旗。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纪忱江上马要带军出发时,背影顿了下,始终未曾回头。 傅绫罗扬声喊住纪忱江,“纪长舟!我等你为悦儿取名!” 她始终未曾叫纪忱江给长悦取大名,就为了让他记得,要活着为闺女取名。 纪忱江喉头滚了滚,声音运上内力,传遍大军—— “尊女君令!出发!” 这一日的阳光格外灿烂,映在还没来得及化掉的雪上,亮得人眼窝子疼,好多人都忍不住落了泪。 将士也多是南地人,哭得最厉害的,当属他们的亲眷友人。 祈夫人看着鬓角花白的夫君,骑在高头大马上,扶着儿媳妇眼泪纵横。 宁音看着脸色苍白,还未曾痊愈的卫喆跟随在纪忱江身侧,也哭得不能自已。 祝阿孃这般心硬的女子,看着自己养大的那几个孩子,连乔安都不肯成亲,跟随在了纪忱江身侧,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流。 只有傅绫罗,未曾再掉一滴泪。 纪忱江走了,她哭给谁看呢? 没有人挂怀的时候,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与其哭得死去活来,不如叫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有后顾之忧。 “回府!”傅绫罗淡然吩咐,转身抱着孩子入马车的时候,甩掉了一片晶莹,始终冷静。 * 正月十五,傅绫罗亲自带领百官去往边南郡,在老宅浩浩荡荡祭祖。 先前文人们流传出去的檄文,被王府丞带着手下的文官,慷慨激昂宣读给百姓。 几位年纪不小的文官,数度落泪,历数封地的恶行,京都的荒谬,引得百姓和文人们愈发愤慨,群起呼号—— “清君侧!” “杀贪官!” “反了这腐朽的朝廷!” …… 傅绫罗坐在飞鸿楼的窗边,冷静吩咐,“将文人的诗文,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写得格外犀利感人的,特许官职,让他们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 纪云熙铿锵应下。 很快,那些笔杆子格外犀利的文人,一一走到了台前。 他们的故事,诗文,飞快传遍大江南北,引起了无数文人的共鸣和渴望。 支持定江王反了大睿的声音,从零零碎碎,逐渐变成了一股洪流。 * 六月十五,纪忱江打败豫州驻军,活捉豫王和豫王世子,朝着荆州出发。 驻扎在豫州三十里外的王帐中,纪忱江满脸风霜,却沉静无比。 “女君为我等造势,并不是让我等趁机造反,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稳得住。” “记住,我们只是清君侧,捉拿的封王都带走,好生伺候着,别叫他们轻易死了。” 乔安没懂,“这是为甚?那夫人给咱们造势有什么用?” 卫明笑吟吟替纪忱江解答,“大家都盼着王上反,那是民心所指,但战乱之中我等若是真反了,就成了乱臣贼子,叫人心里不踏实,以为王上是惦记那把龙椅呢。” 这就跟花楼里的姑娘似的,名声传出去了,越是不肯见人,越是叫人捧得高高的,恨不能一掷千金。 “可封王呢?”周奇也不大懂。 他们好不容易拿下豫王,若是不处置,杀鸡儆猴叫其他封地看看,还得费大力气跟其他封地打仗啊。 纪忱江轻笑,“我们不沾殷氏子的血,传出消息去,只有万民书能处置封王。” 如此,也不枉费阿棠给他造的势。 得知能够处置曾压迫他们的权贵,民心会愈发向着纪家军,其他封地过活没那么容易的百姓们知道了,呵呵…… 王府丞不在,在场心眼子最多的就是纪忱江和卫明。 看到纪忱江这得意模样,卫明唇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喟叹。 这俩人啊,前头闹腾的时候,就针锋对麦芒,他还头疼来着。 现在看来,倒不是坏事,就是相互扶持,也势均力敌,倒显得格外有默契。 * 十一月底,大雪纷飞中,纪忱江一路势如破竹,杀破了荆州和衮州的城门。 衮州不愧是靠海最富庶的封地,充王府里,各种新奇奢靡的东西数不胜数。 黄白之物被纪忱江收起来,一部分换了大量铜板和银角子,分发给百姓和矿山里的黑工们。 那些新奇玩意儿,纪忱江令铜甲卫精卫八百里加急送回定江郡,当做年礼。 除夕宴请,傅绫罗的生辰在勤政轩大殿内,与大臣和权贵及其家眷一起庆贺。 傅绫罗只留了纪忱江亲手雕刻的全福梳,其他的新鲜玩意儿,都当做定江王的礼,送到了各家手里。 贤均和长悦都已经能扶着婆婆车站起来了,叫三岁的贤均已经能零星能蹦出不少词儿来,刚抓完周的长悦却始终不曾开口说话。 但就这样,底下人也是没口子的夸。 “大公子长得真像王上,小女君也是美人坯子。” 傅绫罗和纪云熙都心下微哂,要是真像就坏了,某个暗卫还不得从地底下爬起来哭啊。 “虎父无犬子,瞧着大公子就是利落的,定跟王上一样勇猛,既抓了弓箭,往后定会护着小女君。” 傅绫罗笑而不语,贤均的身份以后大家会知道。 但无论如何,他也会是纪家的义子,这孩子已经入了纪家族谱的。 至于是为长悦保驾护航,还是他能有一番作为,将来还要看孩子的,她不强求,只希望他们都能过得快活。 还有人问,“如今王上都打到衮州啦?那等拿下河州,岂不是就能入京都了?” 说话的人自己都咋舌,定江王是南地战神,大家都知道。 但也是才知道他如此骁勇善战,这才一年功夫,都已经逼近京畿。 当然,有乐观的,就有悲观的。 也有人小声辩驳,“京畿大营有三万将士,禁卫军也有近万人,还有京都护卫军万人,堪比咱们南地驻军的数量了,没那么好赢吧?” 说话的是定江郡兵马司的官员,声音并不大,可原本还低头玩着手里彩色碧玺串的长悦,突然抬起脑袋。 贤均比她活泼的多,站在婆婆车里,正被祈夫人和王夫人逗得嘎嘎乐呢,突然就被长悦揪了个跟头。 贤均:??? 长悦不管他,用力抓着婆婆车的边缘,大声道:“赢!赢!” 众人还没来得及为从没开口的女公子惊讶,可能因为长悦太用力气了,说完话她‘嘭’地放了个屁,震住了底下所有的闲聊。 长悦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愣了下,撇撇嘴,有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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