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不会放心放心南地久无监督,新御史在夏末定会到来。 旁人以为定江王不想与南疆开战,实则,这一仗必须打。 封地的王族不管多肚满肠肥,有幕僚在,都不会少了难缠。 若想跟封地合作,颠覆王朝,前提是南疆不能出乱子。 所以,他得先将南疆收拾了。 可这仗,也不是随便想打就能打,弄不好就要叫京都钻了空子责难。 他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利用岑御史一事,在新御史任职前,叫文人煽动百姓支持,‘迫不得已’开战。 夏末之前,文人能安排到定江郡和边南郡各处,边南郡的漏洞也已不动声色泄露给细作。 在纪忱江计划里,最晚秋末就能开战,他不在府里,夫人们总不好‘有孕’。 就这几个月时间,万一傅绫罗缠绵病榻时间久了,太耽误事儿。 乔安一被提醒,赶紧往外窜,“我这就去!” 临幸夫人的事儿确实等不得! * 傅绫罗吸取了教训,不再迫不及待地行事,趁着养病不用去伺候的功夫,只在屋里耐心看书。 半月后,卫明先传来消息。 “跟傅家联系的铺子,在一个北地行商名下,跟后宅看起来没任何联系。” “前几日,菁夫人的婢子殁了,被送出府,跟那婢子交好的女婢去义庄送了一程,义庄的掌灯人跟她私下里递了消息。” “昨日,菁夫人院子里碎了一批茶具。” 宁音气呼呼地笃定道:“我就猜是她!廖夫人还有头脑些,就属菁夫人最恶毒。” 死的是高壮女婢,那瘦削女婢是廖夫人院子里的,日子虽然难过,却没死。 可傅绫罗总觉得,比起冲动易怒的菁夫人,表面看起来更温柔些的廖夫人更有心计。 明面上的证据,都指向菁夫人,但眼见未必是真。 宁音见傅绫罗不吭声,急得不得了,“娘子,您说话呀!若是不给菁夫人个教训,她肯定还要算计咱们!” 傅绫罗只慢条斯理翻书,“叫你熟悉前院,如何了?” 宁音虽然心里急,也还是先将自己了解到的消息告诉傅绫罗。 “有卫长史的吩咐在,还有您前头那两把火,各处倒是都挺客气。” “那刘管事我瞧着是个有功夫在身的,沉默寡言套不出消息,像是铜甲卫的人,但他明显不管墨麟阁的事情,只将勤政轩守得死紧。” 宁音突然拍拍脑袋,看着桌上摊开的《大乐赋》,眼神复杂看向平静的傅绫罗,小心翼翼试探。 “娘子,还有人跟我打探消息,明里暗里的,试探您是不是要做王上的新夫人。” 傅绫罗嗔宁音一眼,“我都不问你前几日被喆阿兄拉走半日,你倒先来打趣没影儿的事。” 宁音脸颊一红,起身跺脚,“娘子!我跟您说认真的呢,您病都好了几日,要是再没动静,回头人家闲话都扔咱们脸上了。” 傅绫罗若有所思,“那就烧第三把火。” 宁音眼神蓦地亮了,“您说,要怎么烧,都交给我!” 话是如此说,等阵仗真的摆开,宁音的心窝子还是又被惊到了嗓子眼。 翌日一大早,纪忱江是被乔安喊醒的。 外头天还不亮,又不是小朝时候,明显还不到起床的时辰。 乔安顾不得主子冷沉的面色,“王上,不好了!傅长御将十几个探子都赏了板子,扔到了车马房去。” 纪忱江压着戾气,恹恹捏了捏高挺鼻梁,嗓音沙哑问:“全撵出去了?” 乔安摇头,“那倒没有,可她连咱们私下里安插进探子的人都给撵了,还定了好些规矩,要照她的法子来,往后啥消息都传不出去了。” 黎明刚过,灯还没熄,傅绫罗就令亲卫守住各处,将不认真干活的小厮拖出去打,还令宁音宣布了规矩。 首先,往后墨麟阁和勤政轩干活都有了要求,不得单人行动,不拘是洒扫,外出,提膳还是各处走动,三人一伍,犯错连坐,举报有功…… 这都是后头西院的规矩。 西院早就跟铁桶一般,如此一来,在前院里,别说探听消息,就是想往外传递消息都难。 万一被人误会定江王府要有大动作,这里头水太深,那水可就真要浑起来了。 乔安蚂蚁爬热锅似的,又不敢上去拦,卫喆还在那戳着,万一他再挨一回板子可咋整? 他还是做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来告状。 谁知,纪忱江听他仔细说完,没睡够的起床气却都散了,蓦地笑了。 “行,由着她。” 乔安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向主子,难不成传言是真的,不近女色的儿郎,早晚有一天要栽女娘手里? 纪忱江一起身,就看到乔安满脸‘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感叹和鄙视。 他额角鼓了鼓,压着踹人的冲动行至铜盆前,“滚出去!” 刚踏进门的傅绫罗被吓了一跳,虽然不解,却还是听话地往外走。 纪忱江蓦地抬头,一眼看到傅绫罗扭转纤细腰肢,无奈之色从眸中闪过,“不是说你。” 傅绫罗回身,清凌凌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王上?” 乔安也不可置信,“王上!” 他心窝子拔凉,王上如今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被个蛊惑到快要烽火戏诸侯的昏庸主君!
第21章 入v公告 乔安委屈巴巴飘了出去。 傅绫罗站在门边,看向站在铜盆架之前的纪忱江,足下轻踮,迟疑了下没过去。 她只轻声道:“王上,我已准备妥当,不知今夜可否安排夫人侍寝?” 纪忱江洗漱完,漫不经心拿起棉巾擦脸,轻笑,“若是不安排,岂不辜负了你弄出的大动静。” 傅绫罗芙蓉面微红,刚才看见愤愤的乔安,她就知道,乔安告了状。 好在,她早跟祝阿孃禀和王上都通过气。 越是不容易得到的,就越有人想得到。 想让探子们无法靠近,又相信王上盛宠夫人,必须给他们增加难度。 她目光落在屏风上新准备好的衣衫,心里纠结得不得了。 按说乔安不在屋里,她该伺候王上洗漱穿衣。 可想起祝阿孃说过,又是针扎,又是恶心晕厥的,她怕落个刺杀定江王的罪名。 纪忱江在军中时,自己洗漱穿衣倒不算什么。 眼下屋里有人伺候,他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 纪忱江身高八尺,因习武算不得瘦削,只着了雪白中衣,长身玉立在那儿,定定看着傅绫罗,不说话也带着深沉压力。 虽然纪忱江目光不算冷冽,傅绫罗依旧心里打鼓,硬着头皮慢慢磨蹭,拿不准主意。 纪忱江被吵醒,心里本就不算痛快,若非傅绫罗行事合了他的心思,这会儿他保持不住好脾气。 纪忱江幽暗深邃的眸子扫她一眼,见傅绫罗傻呆呆立在那儿,沉声道,“我若是你想的那么弱,旁人也不必费心刺杀,只往我身上扔两个女娘就行了。” 傅绫罗愣了下,对哦,听说边疆有投石车,王上外出也少不了危险,若真受制于女子靠近,早撑不到今日。 她赶紧上前,取了玄色金边的广袖深衣,恭敬上前伺候。 靠近纪忱江后,她才发现自己脑袋将将至他胸前。 那高大的身影能将她完全笼罩,压得傅绫罗呼吸不畅。 她僵硬着手指,屏气凝神替纪忱江穿衣。 从她靠近四尺内那刻起,纪忱江身上就隐约起了点点刺痛,随着她靠近,痛感愈发加深。 尤其是等傅绫罗脑袋扎在他腹前束软封时,两人近到他能清晰闻到她身上的清浅香气,悠然清雅,不是花香,也非胭脂,并不令人心烦,却让他更疼。 他稍阖了下眸子,压下不由自主升起的戾气,怕吓到这小东西。 时光好似回到了他六岁的那个下午,母妃的奸夫哄骗他至后院,将他绑了扔到刺玫丛里。 只隔着半片假山,他眼睁睁看二人衣衫翻飞,恶心的话和那些动静,在很多年里都是他无法摆脱的噩梦。 纪忱江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吞咽了一下,压下伴随痛感而来的反胃,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么多年,有祝阿孃帮他,他早已习惯这种程度的难受,除了最亲近的人,没人知道他这个毛病。 傅绫罗整理好蹀躞带上的佩玉,稍一抬头,就看到纪忱江喉结的滚动,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上似暴风雪一般的冷厉和压迫感。 惊得傅绫罗赶紧后退几步,垂下眸子不敢再看他。 纪忱江恹恹抬起眼皮子,微讶于傅绫罗的敏锐,语气比上次在书房还温和,只稍微有点沙哑。 “今日怎这么早过来?” 傅绫罗小心打量了下慢步至软塌前的纪忱江,提着心问:“绫罗想请示王上,后宅夫人里可有您信赖的人?” 纪忱江给自己倒了盏冷茶,慢条斯理捏在手里,半垂着眸子看她,“傅长御前院这三把火还不够,后院也要烧一烧?” 傅绫罗垂着眸子轻柔道:“绫罗年纪尚小,伺候的本事皆来自阿孃教导,可纸上得来终觉浅,且需王上信赖的人试上一试,待得其他夫人侍寝时,也能保万无一失。” 纪忱江哂笑,“万无一失?病好了没几日,看样子是药汤子替你壮了胆,你倒是敢说。” 傅绫罗想起前次书房被骂的事情,雪白小脸绯色更重,可心底却又升起点不合时宜的倔强。 这人嘴巴比祝阿孃还毒。 她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纪忱江,“王上,阿孃也曾说过我,太过心急不是好事,绫罗会吸取教训。可绫罗始终觉得,人总会犯错,只要不犯同样的错便可,万事总是压着性子筹谋,思之再三,也许会忘了初心。” 她知道自己欠缺不少,她可以学。 可就像是对傅家人一般,忍让,思虑,换来的无非是她对所谓亲人错误的期盼。 压制久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和恨,早晚会变了样子,结果也会跟着改变。 纪忱江凑到唇边的茶盏一顿,俊美面容蓦地冷冽下来。 忘了初心?不,他永不会忘。 他要那个远在京都逍遥的女人所拥有的一切,都只能存在于她的噩梦! 他压着脾气,冷淡道:“卫明会告诉你,出去吧。” “诺。”傅绫罗倏地感觉屋里变冷,心尖一抖,有点后悔自己又没忍住跟王上抬杠。 她是个倔强性子,小时候被他吓到,后来总是怕他,就更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不怕,总有点忍不住。 * 等傅绫罗回到偏房时,宁音已经在等着。 “娘子,该打的都打了,刘管事差点跟卫统领打起来,也被压着赏了板子。” “卫长史也在场,只道墨麟阁和勤政轩由娘子管束,若再有下次犯上,就换了刘管事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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