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忱江直接拿冷水冲洗身子,声音冷凝:“今日你不必陪我去小朝,床上你来收拾,不许让其他人知道。” 乔安愣了下,赶紧应下来就要出去。 纪忱江又开口止住乔安的动作,“过了七月,你就二十了吧?” “对,对啊。”乔安小心着应声。 纪忱江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听说乔婶看中了纪家分支的女娘,我不成亲属特殊情况,你不用陪着我,听乔婶的话,早点娶个媳妇吧。” 乔安被王上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惊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心里非常感动,王上这是心疼他…… “都快娶媳妇的人了,不要在其他女子面前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小心伤了你媳妇的心。” 乔安:??? 媳妇还没影儿呢,再说他啥时候笑得跟傻子一样了! 纪忱江也不解释,声音依旧冷淡,“记住我的话,还有,在傅绫罗面前老实点,出去吧。” 虽还没想明白,也不耽误他先把自己救回来的小狐狸圈好。 乔安满头雾水,伺候主子穿好朝服出了门,忍不住开始寻思,王上到底怎么了这是? 反正无论如何,提起傅绫罗,就定是王上心窝子又偏到胳肢窝,生出了无妄之灾。 乔安心里酸溜溜地掀开幔帐,看见床上久违的一塌糊涂,瞬间,灵光像是一把大锤子,直接劈开了他的天灵盖。
第25章 乔安再无半点嫉妒王上偏袒傅绫罗的心, 虽然他比王上还小两岁,却莫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兴奋。 刚才王上那番莫名其妙的呲哒他也懂了,这分明是拈了酸, 他叉着腰咧出一嘴白牙哈哈笑。 纪家祖宗保佑,王上总算是开窍了! 笑着笑着, 乔安眼眶就红了, 擒着两泡泪在心里咦呜呜, 他们家主君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因为曾经老王妃的脏污事儿,王上不只是厌恶女子靠近, 对这敦伦的事儿也厌恶至极。 他十三岁第一次出.精, 过后大病一场,上吐下泻恨不能阉了自个儿。 此后别说梦遗了, 就是如寻常将士那般,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没有过。 乔安知道自己不如卫明和卫喆能干,却从心底将主子当成亲兄弟疼, 生怕王上一辈子不行。 王上不成亲,他就笨拙陪着,不管阿娘怎么生气, 都不愿娶妻, 怕自己成了家, 身上带了媳妇的香味儿,还有夫妻之间的相处, 会刺激到王上。 现在好了,他能放心娶个媳妇,为乔家祖宗着想着想了嘿嘿…… 乔安抹了把眼眶, 将床铺上的东西随意团了团,乐滋滋往浆洗上去。 他太激动了, 干脆亲手给王上把开窍的证据给洗了去。 等他顶着仆妇们怪异的眼神,傻笑着晾晒床单时,傅绫罗刚下马车进了府。 得了纪忱江叮嘱,外头的人情往来傅绫罗不得不去。 可天儿着实太热,她太怕热,干脆挑着一大早出门办差事,趁着日头大之前回府。 从纪家族正家里归来,太阳已升得老高,傅绫罗带着宁音从车马院子那边绕到中轴廊子上,避开烈阳。 路过外院时,演武场一片喊叫声。 “应该是散了小朝,王上与铜甲卫和大臣们切磋呢。”宁音探了探脖子,小声道,偷偷觎娘子脸色。 傅绫罗面色不变,脚下却加快几分,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王上。 谁料,转过外院,刚进外大门,傅绫罗就看见了另一个不想见的人,傅华嬴。 看他憔悴着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子杵门口,就知道,是特地在这里等。 傅绫罗抿了抿唇,缓步过去。 “阿姊!”傅华嬴看到傅绫罗后,快步走到她面前。 近前了也不说话,只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满脸的欲言又止。 大概是天太热,傅绫罗心里有些燥,不等他磨叽,淡声问:“找我有事?” 傅华嬴挠了挠后脑勺,局促道:“你回过家以后,二叔二婶已回了自己家,二叔二婶都叫……家里打得不轻,现在还下不了床。” “祖父祖母也气病了,我这些日子天天来回跑,照看他们,阿姊不必担忧。” “就是祖父病的有些重,总念叨着阿姊。” 随着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往外蹦,傅绫罗面色愈发冷淡,但还是安静听着。 在外头到处都是耳朵,她不会落人把柄。 等到傅华嬴说完,傅绫罗才缓声问:“你来找我说这些,是怪我回家看望他们?” 到底是看望还是收拾,姐弟俩心里都有数。 傅华嬴立刻否定,“当然不是!就是……大夫说祖父有点不大好,我想问你……想问若真有不好,阿姊愿意回去吗?” 傅绫罗轻叹了口气,扭身朝廊子外头,目光浅淡看着遍地阳光灿烂,好一会儿没说话。 “阿姊……”傅华嬴嗫嚅着叫道,看着傅绫罗的背影心里直打鼓,“我不是让你原谅他们……” 傅绫罗心里丝毫没有波动,冷声打断他的话,“若祖父殁了,我自当回去上香,你傅华嬴不能有个不孝的阿姊,王府也不能有名声有污的女官,你不必担忧。” 傅华嬴闻言急红了眼,“阿姊,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绫罗淡淡哦了声,扭头看着他问:“那是什么意思?” 傅华嬴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思。 他知道家里人对阿姊不好,可真要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毕竟是亲人啊。 若祖父他们能幡然醒悟,二叔二婶也已消停,傅家毕竟是阿爹的心血,他还是想让阿姊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在王府里伺候人。 傅绫罗定定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却又懒得跟他多说,直接绕开他回内院。 傅华嬴看着傅绫罗冷漠的背影,心里难受得想落泪。 在他快憋不住的时候,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直接将他的眼泪给吓回去了。 他咧着嘴惊魂未定抬头,就见乔安抱着胳膊,倚在廊柱上用下巴看他。 “来看你阿姊?” 傅华嬴沮丧地点点头:“乔大伴……” 乔安哼笑:“你阿姊不理你,委屈?” 傅华嬴默默摇头,没吭声,他知道阿姊不喜欢他,只是难过罢了。 乔安看出来了,不客气道:“活该,卫喆和卫明说你挺懂事,我瞧着你这个小子简直比圈里的猪还蠢。” 傅华嬴被骂得有些迷茫,不是说乔大伴跟阿姊不对付吗? 乔安冷笑,“傅家人嘴上喊你心肝,就叫你把他们放在心上,你阿姊差点被你阿娘害死,还欠了人情将你拉扯到王府来谋前程,怎么就不见你心疼心疼她?” 傅华嬴下意识反驳,“我怎么不心……” “你要真心疼你阿姊,就该知道,傅家那群蠢玩意儿对你来说是亲人,对她却是催命鬼,你还想着让他们握手言和?我呸!”乔安气得喷唾沫星子。 尤其是带入自家王上,不得不因着皇庭的逼迫,每年送许多金银财帛往京都皇家寺庙,给那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尽孝,他更一肚子火,说话格外刺人。 “你回傅家是回家,傅绫罗回去是找死,难道你真不知道,每回去一次,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不,你知道,你就是觉得女娘不该孤苦无依,即便那都是要她命的畜生,她也该为了有个根,忍下过去的艰难痛苦。” “往后你给我歇了这个心思,有祝阿孃和王上庇护,你少来她面前戳她心窝子,就算是心疼你阿姊了!” 乔安说完,深吸了口气压着脾气,没继续骂。 好歹是傅绫罗的弟弟,叫外人看见笑的是傅绫罗。 回头叫卫明和卫喆上心好好教,比骂个蠢蛋有用的多。 傅华嬴被骂傻了眼,直到乔安离开好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不是委屈,是刚明白,刚才阿姊对着他想说又懒得说的,大概也是这个吧? 傅家没人把她当亲人,他只想着阿姊毕竟是傅家人,傅家的一切都是阿爹留下的,给了阿姊新的委屈,令阿姊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让她寒了心。 是他错了,傅华嬴捂住脸,眼泪从指缝落下,阿姊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回偏房后,好一会儿,傅绫罗都只恹恹靠坐在软榻上愣神。 宁音小心着安抚,“娘子,大公子还小呢,等他再大点会理解你的苦衷了,你别跟他计较,气着自己。” 傅绫罗表情淡淡的,“我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他也是孝顺。” 宁音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就算再孝顺,也不该往娘子心上扎刀子。 她跟乔安生了一样的心思,这些年娘子不搭理大公子,却将人护得不错,叫大公子格外天真,欠着些收拾。 回头定得跟卫喆说说,多给大公子安排些摔打,别叫他有时间就往傅家跑,叫那几个昏人哄了去。 当然,乔安不止是生了心思,他是想到就要做的人,立刻就去找了卫明说道。 卫明自然无有不应的,傅绫罗接了他一部分差事,他现在很有时间,好好教一教傅华嬴该怎么心疼阿姊。 等回到书房里,乔安继续跟王上告状。 “我瞧着傅长御身影凄风苦雨的,多少苦水估计都只往肚子里咽,前头暗卫还是下手轻了,就该将傅家那几个东西舌头砍了去。” 若不是傅家人躺着起不来还不耽误动心眼子,傅华嬴就算再天真,也不会跑到傅绫罗面前刺眼。 纪忱江靠在软塌上晒头发,闻言只轻笑了下,他很怀疑那小狐狸跟伤春悲秋能有甚关系。 不与傅华嬴多说,大概就是真心不想搭理罢了。 但纪忱江也不乐意自家狐狸被人欺负,他思忖了下,道:“傅家那边多安排些人,伺候勤快着点,别叫他们有空闲多嘴多舌,只别叫人死了。” 死了傅绫罗还得守孝三年,更恶心人。 至于傅华嬴,他目光冷淡:“叫卫喆将人带到庄子上去,照暗卫的法子训练,十四岁也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什么时候出师什么时候回来。” 乔安利落应下来,拿目光觎主子,“王上,傅长御到现在还没过来伺候,只怕是伤心了。” 纪忱江乜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是伤心,不如说是为昨日伤了身还羞着,不来就不来,纪忱江对自己人向来惯着,不会计较这点僭越。 乔安一看就知道王上没懂,他挤眉弄眼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傅长御那般可怜的小娘子,受了委屈在屋里偷偷哭,若是祝阿孃知道肯定要心疼。 我听我阿娘说过,女娘不高兴了,多送些珠钗首饰,绫罗财帛,心情就能好起来。” 他这么说,主子该懂了吧? 纪忱江修长指尖抵在下巴上,轻唔了声,“你将府医才送来的药膏子,给她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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