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忱江,今日你若敢退,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南疆将军:“……”他放弃了,行,你们先咬,最好全咬死! 纪忱江心里又给傅绫罗记了一笔,这小东西说的是他还是林子安? 林子安听出了傅绫罗话里的深意,心下一凛,苦笑不已,他还是没有选择。 即便他死,傅绫罗不会给他扣屎盆子的机会,只会以自己的命保住纪家威名,定江王必会踏平南疆。 到时候定江王功劳无可辩驳,不管他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甚至连二皇子的清名都保不住。 他不再犹豫,看了南疆将军一眼,立刻扬声开口:“绫罗夫人所言,字字当真!我将绫罗夫人请来边南郡,正是为了禀报,我发现了常御史和周令丞与南疆来往的书信,可惜被他们先一步得知,才将我们送到了南疆来!” 即便没有傅绫罗这一出,三个皇子确实也少不了私下构陷彼此,书信字迹是林子安早就布好的局。 南疆将军皱眉,“胡说八道!我何时与大睿有过书信来往!” 卫明呵呵笑出声,大声辩驳:“林郡守也没说是你啊,将军怎么还自己认下了呢?” 南疆将军实在忍无可忍:“够了!我没兴趣听你们大睿纷争,若定江王没有诚意和谈,我绝不强求!” 他挥手:“将人带走!” “且慢!”纪忱江擦了擦唇角的血,咬着牙怒火冲天看向南疆将军,声音传遍大军—— “若南疆放回定江夫人和林郡守,交出与大睿来往的书信,保证百年内再不扰边,我立刻退兵,大睿将士绝不再动南疆分毫!” 南疆将军眼中精光一闪:“定江王可敢击掌为誓?” 纪忱江策马上前,“有何不敢!” 二人击掌三下,南疆将军立刻吩咐:“放人!禀报大王,准备盟约!” 傅绫罗捏着的狼烟丹丸终于松下来,大冷的天,她后背全是汗。 这是王府丞给她的,是下下策应对之法。 看守他们的人里,有王府丞安排的暗桩,万一林子安犯傻,她不能真跟着死。 以狼烟迷惑人视线,她立刻就能被人救出,只要南疆被拿下,她可以连林子安一起咬。 这是傅绫罗敢以身犯险的底气。 只是等放松下来,她才惊觉自己的腿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气。 纪忱江击掌后甚至没后退,直接策马上前提着她上马。 傅绫罗感觉自己腰都要断了,心里却松了口气,没敢吭声。 看到纪忱江压制不住怒火的冷厉眉眼,她偷偷为自己哀悼,这个惊喜可能太大了,喜到他想要打死她咦呜呜…… 傅绫罗那番脾气,是王府丞和岳者华俩人,绞尽脑汁提防了所有纰漏想出来的,足够令军中武将对退兵没有异议。 不先安内,无以攘外的道理,大家都懂。 至于林子安,即便他顺着傅绫罗的话反咬了,也不能听他一面之词,还是要被人暂时看押,也没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卫明和卫喆看纪忱江带着浑身血迹,铁青着脸将傅绫罗带入王帐,谁都没敢上前打扰。 他们都想揍傅绫罗一顿,这小女娘一眼看不住,胆子就能撑破天,活该被收拾。 至于侧目的一众武将,那就更不敢打扰了。 一帮汉子挤眉弄眼,只敢伸着耳朵听,偷偷打赌里头多久会传出哭声。 不得不说,在阵前,当着数万将士发脾气的小女娘,即便是狼狈,也美得惊心动魄,都在心里感叹王上的好福气。 纪忱江发脾气也没忘了傅绫罗封君的威严,直到将人抱进王帐,才忍不住将她扔到床榻上。 这回没收着力气,摔得傅绫罗小脸一白,眼泪汪汪,捂着嘴闷哼出声,问就是要脸。 纪忱江也不心疼她,再心疼,他要把自己气死了。 他解了铠甲,大跨步上前,直接将傅绫罗摁在月退上,扬起巴掌就要落下。 她太欠揍! 傅绫罗赶紧挣扎,呜呜地小声哭:“纪长舟,你先别打,听我解释,要是解释不好再打行吗?呜呜……我腿好像摔折了,好疼……” “你命都不要了,还要什么腿!”纪忱江冷笑,抬着手恨恨看着她,恨自己还是心疼她,也恨自己刚才没收住力气。 这股子贱骨头,再加上个不省心的还在呜呜,让他脑仁儿仿佛要炸了一样,鼓鼓作痛。 他将人翻转过来,变了个姿势。 两人面对面,纪忱江面无表情睨她,“解释吧,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个好歹来,这顿打你别想跑!” “我千叮咛万嘱咐,就怕你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傅绫罗,你到底有没有心!” 纪忱江这辈子都没如此生气过,甚至齐旼柔跟奸.夫害了父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生气。 气到心窝子疼,眼眶发红,止不住的湿润,心底一片荒凉。 因为喜欢这恨人的小东西,他连奴字都放在嘴边,任由她用逃跑来驯服他,将她捧到谁都够不着的地方,手把手教她生杀予夺。 结果呢?第一把刀子就直直往他心窝子里戳,真是好样的。 明明是她口口声声心悦,眼里潋滟着情思,明明是这小女娘先招惹他,可怎么九十九步他都捧着心肠走了,还是走不到她心里? 傅绫罗紧紧抱住纪忱江,抬头就见他眼中闪过水光,呆了一瞬,心里立刻就慌了。 多少狡辩都只化作最直白的想念:“我就是想见你了!” 纪忱江眼角含着讥讽:“所以你就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想直接吓死我?傅阿棠,要我的命没那么难,你直接拿刀抹了我的脖子更痛快些!” “我没想吓唬你啊,我,我们,我和王府丞,祈太尉他们再三商议过的,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动的。”傅绫罗声音前所未有的乖软,唇角贴在他下巴上。 “若是不如此,林子安他们早就已经里应外合,要陷你于不义,毁了南地,毁了我们报仇的机会。” 见纪忱江依然脸色冷凝,眸底全是淡漠,她赶紧支起身子捧住他的脸,凑上自己的唇去亲他,声音哽咽得话都要说不清楚。 “我,我若是被人欺负了,我能忍,可我不能让你被欺负,我忍不住呜呜……” 纪忱江由着她亲,声音不自觉软下来,只剩个空架子,“你被人欺负,难受的不还是我?你也就会在我面前耍横!” 傅绫罗一抽一抽地掉眼泪,却不哭出声,贴在他唇角和鼻尖亲吻的同时,呜呜咽咽跟个小兽一般。 “我临朝的时候,就特别特别想见到你,有机会来见你,还能保护你,若是不来,我寝食难安。” “你明明也跑回来看我呜……为什么我就不能来看你?你总说要公平一点,公平在哪里了?” 她垂下头,手也颤抖着放下,泪珠子连成线往下掉,“那你打我吧,我再也不想你了。” 纪忱江:“……” 这要是还能打得下去,他也就不用恨得想吐血了。 他将浑身低落,挣扎着想要跑的小兽紧紧箍在怀里,长叹了口气,“我错了还不行?你再乱动,真要吃军棍了。” 傅绫罗:“……” 上完天见好就收是她的本能,她乖乖靠在纪忱江怀里,抽泣动作都小了些,只轻哼着撒娇,“你轻一点,我腰疼,腿刚刚也摔的好疼。” “我看看。”纪忱江轻柔将她放倒,抓着月退三下五除二就将红玉牡丹剥了个干净。 早上进攻,这会儿不过才刚过午时,不但天光大亮,外头还能隐约听到粗犷的交谈声。 傅绫罗紧张得不得了,红着脸又羞又怕地拦,“别,我,我不疼了……” “傅蜜糖,戏我听你唱完了,走你是别想走了,你乖一些,我不跟你算后账,若不是乖……”纪忱江暗哑着嗓子威胁。 他心底的怒火还是难消,舍不得打,贴在一起那么会子,全变成了另一种火,熊熊燃烧,烧得他眸底暗红。 傅绫罗提心吊胆等着他说后头的话,先等到了刀毫不犹豫挥动着杀入池塘。 “与其让你吓死我,不如我……”伴随着令耳畔滚烫的三个字,原本还安静的荷花池,突然遭到了凌厉攻击。 涟漪未起,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满池子荷花都战栗不停。 “唔……”傅绫罗这回是真哭了,却再喊不出疼,全被唇舌堵了回去。 纪忱江说不出口的害怕,发不出的怒火,挥不下去的巴掌,全都化作刀式。 一招一招,凿实得很。 池塘里的清波难得有如此波澜起伏的时候,等到外头暗下来才将将停下。 傅绫罗一开始是不好意思出声,怕叫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咬着衣裳或者黑影。 到了后来,牙齿都用不上力气,哀哀出不了声,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本就狼狈的乌发,在这深秋时节,伴随着汗沾在脸上,美得靡丽秾艳,叫恶狼愈发放不开手。 * 她是被饿醒的,一睁眼,好似还在晃动不休的下午,天光都没变。 这叫傅绫罗错觉片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纪忱江只被她气走了似的。 但胃里的火烧火燎不作假,浑身像是被拆过,哪儿都疼,偏偏感觉不出到底哪儿疼,钝钝得煎熬,让傅绫罗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武婢听到动静,赶忙进来伺候。 因为是在军中,她们都只是墨麟卫的身份,都带着面具。 傅绫罗听出来,是阿彩和阿云。 “水……”傅绫罗颤抖着伸出胳膊,跟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哑着嗓子开口。 她这一动,原本被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滑落,露出斑驳到惊心的风情,让阿彩和阿云的动作不太自然。 得亏带着面具,遮住俩人快要红炸了的脸。 傅绫罗暂时顾不得羞涩,漱过口干掉两碗温水,问:“什么时候了?” 阿晴端着鸡汤面从外头进来,笑着回话:“午时刚过,都知道您昨日受了惊吓,喝了安神汤,睡一日不算什么。怕您饿,炉子上一直煨着膳食呢。” 傅绫罗躺回去,由着自己脸颊发烫,怔忪了会儿。 什么安神汤需要定江王也陪着睡? 她又不傻,好在她昨日都在阵前喊了自己是纪家妇,就算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就是丢脸罢了。 总比被打死好不是吗? 她深吸了口气,用棉被盖住自己,心里咦呜呜好一会儿,等肚子开始打鼓,这才顶着大红脸钻出来,一脸了无生趣地吃东西。 “王上呢?”等肚子不饿了,她才哑着嗓子问。 哦,不是想知道纪忱江去哪儿了,她只想知道,他能不能别回来。 阿彩小声道:“王上去了副将的营帐里,商议与南疆订立盟约一事,说是若您醒了……还,还有力气的话,也可以过去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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